“真的不必了,裴齐峰想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话一说完,不光是温灼鱼和连云台,就连刘青姝自己都惊愕不已。 她为何会知道裴齐峰这个名字,还说出来如此古怪的话? 温灼鱼下意识按向了腰带的位置,那里原是佩戴金刀的地方。
第五十章 饕雪篇(八)怪院 许是这世间风花怒卷太盛,迷住了眼,忘了我即自我。 刘青姝晃了晃脑袋,才将脑袋里的眩晕给晃了出去,偏眸看向温灼鱼时,他已经将手放下来了。 她略微不解,为何温灼鱼那个动作有些熟悉,仿佛如临大敌,是因为连云台还是……她呢? “无魉城人的话,不能尽信,还是小心为上。”温灼鱼别扭地提醒了一句。 直到刘青姝唤道:“温灼鱼,你怎么了?” 听她的语气后,温灼鱼的面容上才露出了一抹柔笑。 “没事,就是看他不爽。”温灼鱼忙将矛头对准了连云台。 刘青姝心下也明白,无魉城的人出来了,意味着他们打算和朝廷分庭抗礼,这对于老百姓和朝廷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轻则案件四起,重则殃及天下,实非明智之举。 “连某这就告辞。”连云台好似真将温灼鱼的话给当了真,仿佛他离开便能使人不再生厌。 待他转身后走,刘青姝指了指脑子道:“他这儿似乎不大好,功夫倒是还行。” 温灼鱼双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柔声道:“他这虎头虎脑的样子是如何在无魉城生存?” 他唯一好奇的人,无魉城那等堆满了黑垢的地方,是如何生出了一个清风霁月一般的男子? “不知,应是他的赌术过人,留了下来。”刘青姝做出了猜测。 无头将军一案未破,她这心里也总不踏实,逛了一圈她还是没有买到心仪的发簪,竟神不知鬼不觉走到了府衙之外。 见到衙役的配刀,刘青姝倏而想起了方才温灼鱼的动作。 “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刘青姝脚下升起了寒意,怔怔看向了温灼鱼:“你方才想杀我。” 她飞走询问,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论断。 她的枕边人方才想要杀了她?这是为何? 她凤睫轻凝,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晕ʝʂɠ开那一层悲意泛做红妆,宛如海棠花上的朝露,叫人不敢轻搅。 温灼鱼的嘴唇几经翕动,终是蹦出来一句:“你多疑了。” 她信自己的论断不会出错,也信温灼鱼不会伤害她,可若是他真配了金刀在身上,她还能有这样的论断吗? “你怕我查出姐姐之事?所以要杀了我?” 他还是重复了方才的话:“你多疑了……” 刘青姝稍稍冷静下来,紫色的双面绣鞋山接下了一滴泪珠。刘青姝裹紧了藕粉色的外袄,转身欲走。 温灼鱼随着她的脚步想要跟上,却被她一声厉喝:“站住!” 这时,她只想静静,她害怕什么?深恐武月之死和温灼鱼有关吗?那她和温灼鱼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今日的风雪不大,时不时抖落下来一层棉絮,日光凝练,天幕上偶有杂云游动,不多,却遮住了这一抹飞廉,投到了温灼鱼面前。 街道上偶有几个胡人拿着兽皮叫卖,刘青姝只觉得这些胡人格外亲切,想来是因生活所迫才来这里摆摊。 刘青姝走上前,正欲询问胡人兽皮如何卖,忽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不是动物的血腥味,是人的血腥味! 这兽皮上竟然有人的血腥味! “你这兽皮上为何会有人的血腥味?” 胡人将兽皮一掷在案板上,语气有些卑微:“客人,我们这的兽皮都是经过沸水脱脂的,不可能会有血腥味,您这鼻子……” 刘青姝准确地找到了那一块带有血腥味的兽皮,质问道:“还说没有?” “许是鸡鸭的血,今早上杀了一只鸡,我这就将这一块兽皮拿走。” 刘青姝不肯将这块兽皮还给了胡人老板。 “你这位客人,真是好生不讲道理,你不花钱买兽皮,还要抢夺我的兽皮,你这是什么意思?直走二里地,那可是府衙,你敢在府衙的地盘上闹事?” 原来这就是他们敢在这里摆摊的原因。 “那你可有官府的许可文书?若是没有,怎么能够证明你是正经儿商人?” 刘青姝一番话下来,降得三个胡人分不清好歹。 弯刀横过刘青姝的脖颈,就在汗毛之差时,刘青姝出手挟住了弯刀,随之一弹,那柄弯刀便生生垂落在地上。 三个胡人见她是练家子,打算一拥而上,周边的老百姓见有争斗,扯着自己的孩子老人赶远了走。 “囡囡快走,那刀子会吃人的。” 稚儿只觉争斗稀奇,不曾想过刀子也是会吃人,吓得窝在母亲的怀中抽泣一番。 刘青姝扯过桌子上的兽皮,往三个胡人身上打了去,许是她的动作有些大,竟是将自己的状师令牌给扯了出来。 三个胡人被兽皮击倒在地,正欲破口大骂时,正好看见了地上的状师令牌,那是一块金色的状师令牌,被一层层黑色的巧铜给裹挟起来。 三个胡人忽然跪地,对着刘青姝一拜:“武姑娘,今日我们三兄弟能遇见您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刘青姝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兽皮,这又是怎么个回事?他们三个人是武月的朋友? “是啊,武姑娘,自打您离开西洲后,咱们兄弟几个就被赶了出来。” 刘青姝见他们模样真挚,不像是会诓了她的样子。 “你们认识我表姐?”刘青姝问道。 “表姐?您不是武姑娘?”闻言,三个胡人站了起来。 经过一番介绍,刘青姝才明白这三兄弟,一个叫扎勒尔,一个叫特赤尔,一个叫馍里。 西洲的姓氏总是很长,她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甚至这三兄弟的名字也被她简单改了一下。 “你,大扎,你,二赤,你,三里。” 那么叫着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说怎么那么像武姑娘,原来是武姑娘的表妹,瞧瞧这长得跟一个雕版雕出来的。” 从刘青姝的口中,三兄弟也知道了武月罹难之事,大扎双拳砸在案上,怒道:“别让我抓到那个凶手!武姑娘如此良善的一个人,竟然被杀了!” “这世间又少了一个好人。” 是啊,少了一个好人。 一番询问之下,刘青姝才明白他们三个人为何来到了神都。 西洲逢难,黄沙漫天,尤其是隆冬之际,雪沙划面如刀子割心,加之商人前景受挫,故而这三个人才想来神都碰碰运气,没准命好在神都落脚了呢。 “武姑娘曾经说,若是我们来了神都,一定给我们谋一个好差事。” 刘青姝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我那无声居里正好缺干重活的人,你们三个人若是不嫌弃每月十两银子,便在那里做吧。” 她的手中似乎有用不尽的银子,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十两银子,却在笔墨纸砚上有所要求。 “那我们就谢过刘娘子了。” 刘青姝又问道:“兽皮上的血迹是什么回事?” 大扎这才道来:“我们兄弟三人没有居所,那云升坊和浣纱坊隔了半人大的位置,我们就在那里安了蓬子住了下来。” 但兽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只能堆在外头,大雪天气还能抖一抖,日头暖和了兽皮便冻硬了。云升坊的人路过巷子口的时候总是喜欢用兽皮擦拭鞋子上的泥垢。 “想来血迹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咱们三兄弟做的可是好买卖。” 刘青姝冷笑一声:“好买卖?好买卖方才还想拿了我这颗头颅。” 二赤道:“刘娘子,咱们也是被逼无奈,这等品质的兽皮,是在难以入了达官贵人的眼,咱们在这里已经半年了,那是吃了上顿饿下顿,这不才生出了歹心……” “那可不能那么算了,你们这个月可没工钱。” 听见没工钱,三个兄弟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不过包吃包住。”刘青姝顿了一下,又道。 一支利箭袭来,刘青姝推开三兄弟,本能后退一步,而那支箭只是落在了金令的位置上,箭上系着细微不可见的钢线,随后猛地一收,只余一抹残影。 刘青姝霎那间反应过来,那人的目的竟然是金令! 金令不容有失,她望着残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起来。 一边追着,一边取下头上珠簪作为武器。 暗影游走在鲜有人经过的巷子里,随后消失不见。 她的四周静谧得可怕,她的脑袋好似被什么东西提起来,半分不敢松懈。 跳上屋檐一看,巷子更像是一种阵法,两仪绕青天,四象列神位。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阵法。 脑海中不断有纸页翻动的声音闪过,快似将她的脑袋撑裂一般。 刘青姝脚抵勾角稳住了身子,适才没有掉下去。 诡影再一次出现,刘青姝扶着自己的额角,眩晕更甚方才,她好似看见了天云斡旋在一起,日辉黯淡。 她强忍着不适,跳下屋檐,正好落在了一处院子里,院子处有一口古井,看上去有一些年头,可是大理石桌却崭新一焕,石桌上还有四只倒扣的冰裂杯子,杯子上还残留着一丝蒸汽。 这像是被人用过的痕迹。 刘青姝不敢大意,这样稀奇古怪的院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待到脑中的眩晕少了一些,她才认真看了一下这个院子,院子树旁还有一个手炉,手炉精致,像是女子用的东西。 倏然之间,门重重地关上,摔下了一层厚重的浓灰,她回头一看,并无一人在身后,她的脊骨顿然发寒。 既然有人居住,为何不好好理理院子?连生了蠹虫的木门都不舍得换一下。 正当刘青姝思忖之时,一道声音重洪的传了过来。 “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第五十一章 饕雪篇(八)心诚可成 “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话不重,却叫人觉得脑后生冷。 倏起一场冷风,探过地上的荒芥。 刘青姝不语,试看来人,只见一抹黑影缓缓从屋檐落了下来,如是那黑色的桔梗,面容上爬满了桔梗的根系,于眉心处开出一朵黑色的桔梗花。 “奉香祭司。”身后传来了谢芳沁的声音。 刘青姝喃喃思索了一遍:“奉香、撰人、传道……” 记忆中,她恍惚记得这三个祭司,只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奉香大祭司。 “月姑娘,你又叫我们失望了。”奉香大祭司裂唇轻启。 月,月姑娘…… 头绷欲裂再一次袭来,随着一阵紫铃响起,刘青姝只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要裂开一般,四肢似乎被什么力量抽离了身体,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吞噬她仅存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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