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沈檀倏地顿足,眉头紧锁,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幽黑的眸中金光如碎冰涌动。 他低头唤了一声:“小袖?”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青白透着黑的小小面容,对方斯斯文文道:“公子大才,与我家主人有缘,请随我来吧。” 更新啦~这章情节:沈檀丢老婆,并且老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bushi)下一章:醋坛子打翻,发疯(这个可能是……) 那个,忸怩,我想要小可爱们的评论花花!挨个亲亲!
第47章 打翻醋坛 李药袖茫然抬爪,黑黢黢的爪上扎了个鲜红的小蝴蝶结,她再艰难地低头看看,短短的脖子上同样用红绸打了个精致的花骨朵。 她举目四望,这是一间红得晃眼的新房,处处张灯结彩,房间中央高高贴着一个硕大的喜字,喜字下方静静燃烧着一对龙凤花烛。 李药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明明前一刻,她还躲在沈檀怀中快乐地开小灶,一个眨眼自己就突兀地出现在这间古怪的新房当中。 除她之外,新房别无他人,连那个涂满胭脂的胖娃娃都不见踪影。 房间内外静得惊人,连烛火爆了个灯花都是悄无声息的,薄薄窗纸上映着一个颀长的人影。那道人影似乎等候在窗外已久,焦虑地徘徊踱步不停,一会举目看向房间,一会又低头沉思,始终迟迟不肯进房间。 “主人,新娘子等很久啦~你再不进去,她要心急啦~”胖娃娃的怪声怪调夸张地在门外响起,催促着那道身影进屋,“这次的新娘可好看啦,我一定没找错!” 李药袖:“……” 小镇墓兽低头看看自己胖墩墩的肚皮,对于很好看这三个字表示了长久的沉默。很难说它的主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新娘与这胖仔的独特审美没有直接关系…… “唉~莺莺,此时边关告急,我若娶你便要将你长久地冷落在后院,”那道人影以手支额,苦闷地摇头,“岂不辜负你一腔真情?” “……”李药袖腹诽,且不说这位莺莺姑娘是你抓得第几位新娘,你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抓进洞房,现在还给自己编造情非得已的借口,未免也太矫揉造作了吧? “唉,如此也无法了!前日为新婚,喜今复悲昔*1~”男子摇头晃脑吟诗后再三踟蹰,终究缓步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情真意切地唤道,“莺莺,我来……” 一人一兽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面无表情地对视。 好家伙!两人不约而同齐齐退后一步! 男子颤抖着手指着喜床上被红绸绑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小兽,失声叫道:“这就是你找的莺莺?!”他痛心疾首道,“我的莺莺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怎么会黑得如此伸手不见五指!你看看!你能看见‘她’如画的眉目,凝脂的肌肤吗?!” 李药袖被他一连串质问问得一脸懵逼,虽然不知莺莺是谁,但话中的分外嫌弃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不可置信地一爪拍在床上,震得花生莲子簌簌掉了一地,她咬牙切齿道:“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怎样一副尊容,好—不—好!” 面前的“男子”脸色惨白,双颊的血色是与喜娃娃一般无二的大红胭脂,身上的喜服一动就哗啦啦作响,分明是个纸扎的人偶! 纸人更为震惊,颤抖着声音对还没到他膝盖的喜娃娃道:“你居然还给我找了个童养媳?!”他难以启齿道,“我难道是如此龌龊下流之人,居然会对一个三岁不到的女……”他飞快看了一眼床上鹿耳圆眼短尾的小兽,实在无法用人来形容它,“对一个幼兽兽性大发?!” 这一句话把李药袖与喜娃娃同时震住了!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幽暗墓穴当中,一人倚着棋盘怅然吟诵,“依然一笑作春温*2。” “主人,您的挚友我给你找来啦~”一身孝服的小童欢欢喜喜地将男子引入墓室,“这次我一定没有找错,我一看这位少侠便知他英武不凡,学识了得,一看定是与主人毕生难觅的挚友。最重要的是,他也是死人哩!” 沈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额角抖了抖,对方的手段与狐妖所施展的幻觉有所相似却又不同,要说是老蚌那般精妙的幻境火候又不够。他抱臂不紧不慢地跟着小童步入墓室,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他步伐一顿,然而下一幕却让他顿时啼笑皆非。 清雅简朴的墓室里正端坐着一个青袍束冠的男子,如果强行忽视掉他脸上两坨醒目的红晕和短粗的手指,也勉强算是个风雅文人。 文人转过自己那张涂着胭脂的脸庞,胡乱画上去的两撇眉毛紧拧:“你又从哪里找来的乡野村夫……”他在看清沈檀面貌时整个纸人一震,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下,“你……” 沈檀微微一怔,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时隔久远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和我表舅的姨妈的儿子长得好像啊!”纸人吃惊道。 沈檀:“……” 他站了起来,纸扎的衣服摩擦得簌簌作响,手脚僵硬地走过来绕着他走一圈:“像,真的太像了。”他动作与声音都显得生硬造作,看得出来设置此方幻境的手法十分粗劣,那纸人怅然不已,“说起来他也死了,当年我一同约定马革裹尸,青山埋骨,可叹他居然为了个女子殉情而去。” 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了,可沈檀很确定自己生平没有和任何人约定一同战死沙场,更莫说后面一句…… 他啧了一声,居然觉得后面一句有待斟酌。 纸人的意识显然不够灵活,绕着沈檀走了一圈后又茫然地看着他重复道:“你和我表舅的姨妈的儿子长得好像啊!” 沈檀:“……” 纸人完全感受不到墓室里突如其来的锐利杀气,他认真地问:“我识君为同路人,君可愿与我持剑沙场,保、保……” 保了半天他卡壳了…… 丧娃娃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合十感动道:“找了那么多人,主人终于找到了他的好友,呜呜。” “嘭!”笔直的纸人凌空飞起,重重地在黄土墙壁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脑袋硬生生地向后折断,挂在空空如也的脖子上晃来晃去。 “啊!”丧娃娃惊叫出声,小跑过去,“主人!主人!” 它陡然回头,原本尚算可爱的豆豆眼倏地迸射出两道凶光:“你竟敢对我主人动手!你可知道他生前是谁吗!” 墓室中阴风乍起,将所有的精心布置吹得到处翻滚,原来这些东西也全都是由纸扎成。 沈檀不为所动地伫立在原地,破旧的皮氅随飞翻飞,整个人渗着一股森森寒意,原本漆黑如星的眼眸逐渐被暗金色所覆盖,脸颊半侧若隐若现青色暗鳞:“主人?”他细细品味着两个字,笑了一笑,“究竟他是主人,还是你才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丧娃娃灵活的表情倏地一木,它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灵气,整个人如同木偶般直直地瞪着沈檀,反复重复道:“你该死,你该死。” 它尖利地呼啸着扑向沈檀。 几息之间,瘦小的丧娃娃被掐在沈檀掌间呜呜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动粗,我只是个普通的布娃娃而已。放过我吧!” 沈檀将它一把掼在黄土墙上,面无表情地问:“普通的布娃娃?谁家的布娃娃能布置如此逼真的幻境,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掳走又送回去?”他慢慢收紧手指,“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送给对面的喜娃娃当球踢。” 最后半句丧心病狂的威胁直接将丧娃娃震慑住了,瑟瑟发抖地说:“我,我说。我和喜娃娃原本出自一个绣娘的手中,被做出来后分别由原先的主人送给了两个不同的孩子。后来那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成了水火不容的对手。” “说重点。”沈檀没什么耐心地将它又拎高了几分,暗金竖瞳寒冷慑人,“我没那么多功夫听你的废话。” 丧娃娃委屈得不行,它本来也就是个阴差阳错吸纳了阴气与灵气成精的一个布娃娃,能说清楚话在这方圆百里的妖物中已经算了不起的了!可……呜呜,它完全打不过这个凡人,他明明是个凡人散发的气息比燕京旧都里的大妖都可怕! “喜娃娃的主人死在了成亲当晚,喜娃娃正好吸收了他的怨气与煞气成了精!”丧娃娃磕磕绊绊地快速说,“而我的主人当时正在边关抵御外敌,功未成身先死,我、我也和喜娃娃一样,同一天成了这村子里口中的丧煞。” 沈檀皱眉:“如此说来,你与喜娃娃身在异地,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丧娃娃无辜又悲伤:“我不知道哇!我醒来时就遇到了那个胖小鬼,我们的主人是天敌,我与它也是天敌!所以我们从不一起出现的!” 沈檀冷冷道:“那我现在要你帮我找到所谓的喜娃娃。” 丧娃娃震惊:“为什么啊!喜娃娃只抓女子,你是男的……”它的豆豆眼眨眨,声音忽然放低,“难道它把你老婆抓去和那个丑东西成亲了?”它同情地看着沈檀头顶,“你好可怜哦……” “咔嚓”丧娃娃被无情地捏断了右手,短暂的沉默后,悲伤的哭声充斥了整间墓室。 红烛高照,酒过半巡,一身喜服的纸人伏案,用力捶桌呜呜大哭:“莺莺!我的莺莺!” 他干嚎了半天,一滴眼泪没流,只有喝下去的酒液从嘴角稀稀拉拉漏了一桌。 “噫~”蹲坐在一旁的李药袖嫌弃地向旁边挪开几寸,犹豫了一下抬爪拍了拍纸人硬邦邦的脑壳,“天涯何处无芳草,走了一个莺莺还会有下一个燕燕!作为一个如此灵活的纸人,你也算一方大妖了,何愁找不到老婆呢?” “嗝!”纸人抬起挂着两坨大红胭脂的脸庞,迷茫地问:”纸人,什么纸人,我不是人吗?” 他说着两眼渐渐发直,声调也变得尖锐刺耳:“我堂堂大燕将军,威震朔北!如何会是纸人!” “主人!”喜娃娃突然打断了他疯疯癫癫的叫声,踮脚笑眼弯弯地将喜秤递给他,“吉时已到,你该掀开新娘子盖头啦!” 喜服纸人恍惚了一瞬,盯着喜秤半晌,慢慢拿起长长的秤杆,结果抬头就对上一双睁圆的核桃眼。 李药袖:“……” 纸人:“……” 纸人捂脸痛苦地呜咽一声,将秤杆一甩:“本将军真的对幼兽毫无兴趣!” 李药袖与喜娃娃:“……” 李药袖叹了口气,抬爪扶着酒壶又往酒杯里满满倒了一杯酒:“喝吧喝吧,将军,喝多了不仅莺莺有了燕燕也有了,梦里什么都有了。” 纸人呆呆看着那杯酒,脸上的胭脂因为酒液已经晕满了满脸,看着可笑又可怜。他慢慢握起杯子,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过了很久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发出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何酬君恩,如何报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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