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意等祁柏情动期不假,却只想借他情动期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渡劫,借势突破,而不是真应了老道士的话,对这个日后不死不休的宿敌做些什么。 眼下两人困在这秘境中心地带,沼泽里还有那条巨蟒的尸体,随时会吸引来恶兽,当真是坐困围城。 不知道风麒那家伙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现在催动主仆契约能不能把他叫过来救场。 她正思量脱困之法时,却被祁柏难耐的呢喃声打断思路。 “好难受。” 遂禾愣了下,低头对上他的双眼。 这双眼全然不见往日的清明和克制,变得暧昧混沌。 遂禾蹙眉,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脊背:“忍一下。” 妖族的情动期来势汹汹,想平稳度过必须要提前准备压制的法器和丹药,祁柏的乾坤袋里定然有这些东西,但他现下神智混沌,没有他的允许,她没有办法从乾坤袋里拿东西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让祁柏恢复神智才是。 鼻尖的海水味越来越浓稠,遂禾咬了下牙,四肢百骸无端发热,猜测自己是被祁柏影响了,再这样下去,她很难不怀疑他们会就此折在这里。 偏偏祁柏却对两人的处境全然不顾,他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水面,带起层层水花涟漪。 他半阖双目,沙哑着嗓子难耐道:“疼。” “哪里疼?” 遂禾下意识去找他身上的伤口,无论是巨蟒还是哭妖,对祁柏来说都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方才和那只哭妖也只是短暂交手,他除了吸入一些奇怪的毒,应该不会受外伤。 祁柏喘息声愈发明显,他双目微阖,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遂禾尚没反应过来,鱼尾又重重拍打起水面。 哗啦一声,遂禾被掀起的水花浇了满头。 遂禾抹了把脸,深吸口气,还没有做出反应,怀中的鲛人又凑上来,飞鸟投林一般汲取温暖。 遂禾手忙脚乱桎梏住他,心中情绪翻涌。 她和祁柏之间关系莫测,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若是沾惹情爱,的确不像什么样子,但贪欲算不得情爱。 不算情爱,怎么能叫沾染因果。 心中胡乱地想着,遂禾仍旧没有趁人之危的兴趣,她想要脱身也不一定要为祁柏解毒,还是先拖着人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她默念心法,借着两人所处之地水灵力充沛,接连催动数枚水柱。 水柱在她的控制下缓缓凝聚成蛇一般的形态,无形的水自如缠绕出他的绚丽鱼尾,无声镇定鲛人躁郁的情绪,试图将两人扯开。 只是偏偏祁柏的感官仍然敏锐,他毫无征兆握住她捏诀的手,眼眸眯起,神色看上去比先前清明许多。 他察觉到身上缠连的数道水柱,长眉紧紧蹙起,鱼尾不耐地摆动,想要摆脱身上的水柱,却不得其法,便抬眼用一种危险的语气说:“你在做什么。” 遂禾是真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压着脾气温声解释,“师尊,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我带你离——” 声音戛然而止,本就出众的剑尊变成鲛人,徒增东方神秘危险的美,他凑近她的脸颊,温软的唇紧紧贴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在她的下颌掀起痒意。 鲛人本就是绚烂,令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同族或许也不能免俗。 遂禾微微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说不出是不想惊扰鲛人,还是别的心理。 良久,祁柏哑着嗓音开口,倦怠地确认着什么:“遂禾?” 遂禾愣了下,忙说:“师尊,你醒了?你情动期到了,乾坤袋里可有相应抑制的法器——” 脸颊温软的触感是鲛人骤然贴上来的唇畔。 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剑尊此刻却如同点名相邀,遂禾脑海中某根紧绷着不肯寸进的弦骤然断裂。 她抿了下唇,眼帘微垂,一眨不眨看着怀中的人。 “师尊,我是谁?” 鲛人长眉时不时紧蹙在一起,显然不好受,他又张开眼看她半晌,嗓音沙哑隐忍,“……遂禾。” 遂禾沉沉盯着他看了许久。清潭中数到水柱再次升起,形成一道隔绝窥视的灵力屏障。 屏障后,女修猛然翻身,将没有设防的鲛人反压在身下。 水柱缓缓而动,状若随风飘荡的丝带,一点点缠住鲛人身躯,将他的双手压过头顶,不准动分毫。 阴阳清潭中的水无风自动,形成的屏障逐渐隔绝交缠的乌黑发丝和水波涟漪,只余下逸散的海水味。 风麒知道哭妖暗伤祁柏后,祁柏中的还是“天上人间”那种无药可解的情毒,而遂禾毫发无伤,最多只是力竭。 他当即半是忐忑半是欣喜,甚至没有处置哭妖自作主张,就偷偷摸到哭妖口中的沼泽清潭。 风麒灵力只恢复一半,为了节省和隐匿身形,干脆维持兽态,蹑手蹑脚的走到水波形成的结界前。 水波形成层层纹路,根本看不清里面景象。 不过仅是金丹修士设下的结界,就算他伤势没有恢复,也能轻松破解。 风麒昂起脑袋,正要破除,脖颈忽然一疼。 紧接着闻到一股奇怪的海水腥味,四肢一轻,他被人抓着后脖颈提起。 “!!” 女修熟悉的容貌映入风麒眼帘,她神色懒散,眉目流转时偶尔流露出霍乱人心的光泽。 遂禾和他无辜的兽瞳对视半晌,懒洋洋发问:“风麒?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逃了吗。” 风麒背脊的毛发差点炸起,他无错的扑腾两下,忙道:“您在说什么逃,我不甚和你分散后就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才凭借嗅觉找来这里的,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 他满口胡诌,说到嗅觉时思维却有些发散。 这处浅潭的海水味还挺大的,熏得他有些头晕。 遂禾随意撩了把额间碎发,漫不经心道:“收一收你那些忠心,我可受不起。” 她随手把风麒扔在地上,手摩挲着凤还刀的刀刃,抬眼望天,若有所思。 风麒随着她视线看过去,瞳孔微缩:“雷云聚集,有人要渡劫了。” 此地只有遂禾、他,以及不知所踪的祁柏,上灵界进入末法时代多年,修至大乘都难如登天,何况突破至渡劫,哪怕天赋卓绝如祁柏,也照样在大乘期不得寸进。 不是他和祁柏,那就是…… 风麒忍着惊讶对上遂禾平静自若的目光。 雷劫非同寻常,变故多生,又代表天道的问责,即便准备万全,修士在雷劫下也是九死一伤。 然而这个只有金丹修为的女修,却只是双手环胸,唇边笑意寡淡却真切,深色瞳孔中遍布跃跃欲试的色彩,并无半点惧色。 “你、你不怕吗?”风麒吃惊。 遂禾似笑非笑看他:“怕什么,我若死了,不是还有妖王作陪,也不算孤单。” 风麒:“!” 风麒怕死得厉害,脸色白了又白,半晌窥得她唇边玩味笑意才意识到自己被逗弄,不由暗暗咬牙。 玩弄他堂堂妖王,太可恶了,还是应该找机会把她押入地牢关起来。 但是心中再如何不满,现阶段他也奈何不了遂禾分毫,只能咬牙警告,“本王可不想陪你死,那破契约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倘若你死了,我在契约生效前,一定要你正清宗满门陪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师尊。” 他一番话说出,遂禾脸色不变,她又伸手提起风麒,嗤笑道:“你若真有能耐杀了祁柏,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两人说话的功夫,天上的劫云又浓稠不少,乌云蔽日,黑压压一片。 遂禾抬眼看了看天,估算着雷劫降下的时间,对风麒说:“你在秘境里筹划的那些诡计我先不计较,等下为我护法,护得好了,我还可以放你回妖族玩几天,护得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应该不想,在妖族众目睽睽下,当我的坐骑吧。” 风麒想象了一下遂禾口中场景,面色不禁扭曲涨红,恶狠狠道:“我修为大损,秘境又多变故,为何不让你那个好师尊来。” 提到祁柏,他眼神又忍不住向水波结界看,心中倏然一动,祁柏莫非是因春、药走火入魔,那他岂不是能大仇得报。 遂禾将风麒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她才不担心风麒会不会趁人之危,祁柏那战斗力可不是说说的,一剑能劈斩山河日月。 她帮他把药毒熬过去后,他才算真正进入情动期,意识虽然没有恢复,但整个人都处于异常暴躁的状态,生人进去不被他当场撕裂都是万幸。 不过这麒麟崽子她留着还有用,便眯起眼睛,慢吞吞道:“为我护法时,这个结界你也要一并护住,倘若结界破碎,或者你接机溜进去,后果自己承担。” 风麒耷拉着耳朵,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遂禾意味深长地补充,“倘若出事,我可不会管你。”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倏然降在遂禾身侧。 雷劫要开始了。 遂禾撇开风麒,起手扔出从风麒手里要来的结界法器,法器罩在半空中,顷刻隐匿整片黑压压的云。 雷劫是每一个修者的道,任何人都无法干预。 风麒等遂禾被雷云卷入中心,彻底看不见身形后,才眯着眼睛回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遂禾设下的水波结界。 妖族憎恨分明,有仇必报,若非祁柏伤他修行根本,他绝不会折在遂禾手里,伏低做小。 哭妖说了,祁柏中的是天上人间,就算遂禾冒着师徒人伦帮祁柏解毒,余毒也会久久不散,令人神智昏沉甚至失常,不仅做出违背常理的事情,而且灵力失控,无法发挥正常的实力。 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就进去看一眼,日后遂禾问起他也咬死是不放心祁柏进去看看。 说起来就是他如今修为受阻,还能杀了祁柏不成?
第25章 风麒施法打散遂禾设下的水波结界,顷刻间,浓稠粘腻的海风味扑面而来。 风麒拧着眉头,试探地走入阴阳浅潭。 沼泽深不见底,浅滩却只没过脚踝,风麒四只小短腿踩在水面,顷刻间腹部也被沾湿。 他拧着眉,不适地抬了抬脚,放眼打量起四周。 阴阳潭空荡荡的,只有巨蟒的尸体和一股海水咸味,根本不见祁柏踪影,他又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被灌木遮掩的山洞。 阴阳潭位置开阔,一览无遗,并不适合躲藏,祁柏应当是被遂禾藏在了山洞里。 风麒扒开灌木,复仇心切,他抖落身上水珠,径直钻进去。 山洞黑漆漆一片,阴冷潮湿。 这里是那巨蟒休憩用的洞穴,角落里还有巨蟒蜕下的蛇皮,踩在上面便传来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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