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消失,不是撤掉。程颂丧心病狂,既然敢烧毁救命的物资,更不会在意那些灾民死活。 宗门的护山结界启动容易,撤掉却需要三个大乘期合力运转灵力,正清宗大乘期以上的只有祁柏、程颂和正在闭关的老宗主,所以宗门阵法启动,想要短时间内关闭绝无可能。 不过她今日定然要离开这所谓的正派宗门,倘若证道后的效果在预料之中,借着天地灵力劈开结界不是难事,实在不行还有老道士在外面和她们里应外合。 “师妹是知道什么吗?为什么忽然要关闭宗门,还有剑尊呢,为什么不见剑尊。”陆青拧起眉头,忍不住逼问。 遂禾静静打量他片刻,慢慢道:“师兄,你有赤子之心,和正清宗不是一路,若是可以,还是早些离开吧,继续留在宗门,只会伤了你自己的性命。” 陆青愣住,“师妹……” 遂禾没再理会,绕开他径直向主殿。 王湛婉和她几日探查下来,已经确定主殿旁的圆坛是一处藏匿起来的阵法祭台,祭台中藏匿的阵法诡谲,饶是遂禾自认博览群书,也从没见过那种诡异的纹路。 程颂将宴会安排在祭台举行,又提前通知她,让她在宴会举行一半时在圆坛附近等候,说要借着剑尊生辰举行师徒大典,打什么算盘有如司马昭之心。 为了避免对方挖了大坑等自己,证道绝不能在祭台进行。 既然早晚都要动手,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遂禾神色冷凝,从乾坤袋取出小臂大小的锦盒,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圆坛那边,顺着小路进入主殿。 殿内只有祁柏一人,他站在桌案前,看着案几上的几枚铜钱出神。 祁柏有卜卦的习惯,这次的卦象显然不合人意,他看了许久都没有把视线移开。 遂禾走到他身前,低声问:“卦象说得什么?是不好吗。” 祁柏渐渐回神,他伸手捡起案上铜钱,摇头:“能破而后立,峰回路转,就不算坏事。” 他侧目看她,握着铜钱的手不自觉收紧。 昨日他赶她出去后就后悔了,却又固执委屈地不愿意放下面子去追。 他不该说那些话,分明是他贪恋她的怀抱,是他不满于当下的师徒之情,想要打破虚伪的假象,又害怕面对遂禾的厌恶,遂禾是无辜的。 遂禾对上他的目光,镇定笑了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祁柏别开眼,故作冷静,乌丝下的耳尖却悄悄红了,“你来做什么,昨日不是让你走了吗。” 遂禾看着剑修紧绷着的昳丽面孔,双手捧着锦盒,没有回答他的话。 祁柏察觉气氛僵持,咬了咬牙,侧头看她,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盒子。 “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凝眉。 遂禾笑了下,她习惯用虚假无害的笑容伪装自己,只是这次她的笑实在称得上勉强。 祁柏无知无觉,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上。 遂禾凝视他,慢慢打开锦盒,露出里面镶嵌着红宝石的瑰丽匕首。 她在他的注视下,拿出匕首,温声说:“这是我送给师尊的,上面的玛瑙灵石是我亲自镶嵌上去,师尊虽然有溯寒剑,但也该有把贴身匕首。” 祁柏愣了下,本就艳色绝伦的面孔犹如枯木逢春,冰雪一样的五官骤然生动起来。 “你……” 他如同第一次收到礼物,有些手足无措,手指不自觉摸上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很漂亮。”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正清宗已经成了困局,唯有祁柏的死亡才能解开。 遂禾收起心中最后的惋惜,平静道:“师尊。” 祁柏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浅淡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收到心爱礼物的欢愉。 下一刻,遂禾右手持着已然出鞘的匕首,左手倏地伸手,隔着层层衣物拽住祁柏的手臂,将人径直扯入怀中。 锦袍布衣交织在一起,遂禾紧紧搂住怀中的剑修,不让他动弹分毫。 祁柏睁大双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薄红的同时大怒,一声放肆就要出口。 遂禾忽然侧头,柔软的唇畔贴上他的面颊,安抚般的轻触。 祁柏如被人下了定身咒,有什么一直禁锢的感情却压抑不住从他眼中流出,他颤抖着伸手回抱住她劲瘦的腰身。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下一刻。 哗—— 尖刃刺入血肉,温情刹那被打破。 鲜红的血蜿蜒成河,带走了他身体中的温度。 祁柏难以置信地抬头,却只能看到她冷漠悲悯的神情。 遂禾拥着他,不让他因为巨大的疼痛狼狈摔在地上。 “为什么?”他咬牙,字字泣血。 或许是因为太疼,或许是真切伤到了心神,他的眼角渗出泪水,顷刻沿着脸颊掉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珍珠散了一地。 “上行下效,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珍珠落在遂禾掌心,遂禾收回手,用指腹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祁柏瞳孔紧缩,喘息两声,自嘲扯起唇角,“原来你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尊,我们之间也只是成者为王而已。”遂禾歉然看他。
第29章 祁柏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每一滴都蕴藏着无穷的灵力,灵力化作金色符文转瞬在两人脚下凝结成古老禁忌的阵法。 几乎同一时间,巨大的雷劫乌云在浊清殿上方凝聚成型。 祁柏咬牙,奋力推开她的怀抱,转瞬招来溯寒剑,剑锋直指遂禾而来。 遂禾神情冷静,没有躲避。 溯寒剑从不留情,这一次,锋利的剑刃却仅仅刺入遂禾胸前不到半寸。 殷红的血很快染湿浅色布衣。 祁柏对上她的岿然不动的神情,或许是太疼,他忽然又红了眼眶。 那双握惯剑的手颤抖着,倏然力道一松。 咣当一声,溯寒剑应声落地。 他艰难扯起唇角,语气凄苦莫名,“匕首上下了鲛人族的血祭咒法,你早就突破金丹了,早就知道从我收你为徒开始,就对你怀有杀心了,是不是。” “是。” “那你知不知……”他身形晃动,强弩之末一般踉跄倒地。 遂禾上前一步接住他,将人护在怀里,没说话,顺着他的颓势,陪着他半跪在地上。 她伸手,慢慢帮他抹去唇角渗出的血。 匕首刻有血祭所需的咒法,从利刃刺入他要害开始,就受到天道法则禁锢,哪怕是大乘期的至强者,也活不成了。 祁柏吐出一口鲜血,在她近乎冷静的目光下,神情忽然悲凉。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怎么会不知道我动心用情,飞蛾扑火一般的心绪。 笼罩在浊清殿上空的雷云滚滚涌动,隐隐可见灭世之威。 程颂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劫云,恢弘的浊清峰在劫云面前也显得渺小,劫云中偶尔闪过泛着冷芒的电花,威势几乎撼动大半上灵界,那是与天道同源的力量,寻常修者在其势之下,顷刻就会魂消天地。 程颂面目一沉,他以为是祁柏临时起意,在主殿诛杀遂禾,他一拍大腿,“坏了。” 没等话音落,他骤然站起身,几步路都恨不得缩地成寸,脚下生风奔向主殿。 今日是程颂主持大局,如今生了变故,其余正清宗高层只能面面相觑后,只能看向在场辈分第二高的人。 凌清尊者是五峰之中唯一的女修,修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无情道。 她不常在宗门,更不管世事,见在场众人越来越骚动,俨然是坐不住了,她也只是放下杯中茶,轻飘飘道:“或许是剑尊到达瓶颈即将突破也未可知,诸位稍安勿躁,非书,你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沈非书本就坐不住,听到凌清的吩咐,当下起身跟上走得远远的程颂,只是他脸上好奇心半点没有遮掩,明显是过去看热闹。 程颂已经顾不上别人,外面祭坛有阵法禁术,一旦踏入就等于进入了一方小世界,与其说是小世界,说是蛮荒禁牢更为恰当,想出来只有宗主出面施法。 为了确保祁柏在方寸大小的禁牢杀了遂禾,那阵法还有最阴毒的一处设置——禁牢之内,唯有渡劫才能存活。 若祁柏不证道,他们师徒二人就只能齐齐惨死,证道,至少祁柏暂时可活。 然而现在全完蛋了!祁柏在祭坛之外骤然证道,便不受禁牢桎梏,等他成为真正的渡劫强者,通达天地,宗主的千年大计也就遭了一半! 计划千年,培养了近千年的棋子,却在临门一脚时出了纰漏,莫说闭关的宗主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程颂抱着抢救的心态,猛地推开浊清殿的大门。 真正看清殿内的乱象,程颂只觉得两眼一黑,恨不得当下晕死过去。 他从没想过,就差一点就成功的计划,竟然能在一夕之间崩塌成这个模样。 证道的分明不是祁柏,而是遂禾!! 程颂目眦欲裂,“遂禾!你在做什么,孽障!胆敢伤你师尊!” 此时祁柏身上的浅青色锦衣袍服几乎被血色浸透,半倒在遂禾怀中,遂禾宽大的袖袍将他遮了大半,溯寒剑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程颂看不见祁柏状况,只能看见一地的血,他抽出本命剑急急上前走了几步。 遂禾侧头,见是他来,一边眉梢挑起,随即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讽笑来,“尊者来晚一步,血祭已成,祁柏必死,你们苦心孤诣的计划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呢。” 那日听到程颂和高澎的言谈,她就嗅出了浓郁的阴谋的味道,只是当务之急是尽快证道脱身,她才没有过多在意,现在程颂撞上来,她便想用言语刺激一番,或许能试探出程颂逼祁柏证道的真正目的来。 可惜程颂阴毒脾气火爆,却也不是没有防人之心。 他不动声色,冷冷说:“本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妖孽,我今天定然要你死!” 说罢程颂的剑气已经劈至遂禾跟前。 天地灵气不断向遂禾身体汇聚,雷劫降下后有结界屏障他就不能再拿她如何。 对于遂禾而言,她只要撑过一时就好了,正面交手有损自身灵力,反而可能会死在天道雷劫之下。 遂禾能躲则躲,躲不过便拿凤还刀硬抗两下。 空暇之余,她还有闲心火上浇油,“程颂,你今日的本意不就是逼祁柏证道,左右都是证道,谁来证又有什么区别,你在恼怒什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2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