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族长自然明白祁柏的话,但是…… 他握着手杖,又忍不住开始发抖。但是沈域当年留下浮岚的两个孩子,其寓意不言而喻,他要养着他们,用他们证道成仙,沈域杀了那么多鲛人,想必只差一步就能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神了。 他怎么甘心呢。倘若沈域成神,他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死去多年的亲族们。 原本动容的表情逐渐趋于冷漠,老族长面无表情道:“要怪,就怪正清宗吧,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沈域造成的。” 阿远拧起眉头,上前一步道:“老族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他是岚姐的孩子,我们应该——” 不等他说完,老族长脸上倏然狠厉,掌中聚拢一团灵力将阿远击飞出去。 阿远倒在数米外,口吐鲜血。 阿远在村子里显然有一定威望,见他出事,七成‘村民’立即围过去看他的伤势。 “命中注定,我不能放过你。”老族长叹息一声,语气带着对将死之妖的怜悯。 “说明白点。”祁柏冷声说。 老族长面无表情,“去九泉下,问浮岚吧。” 他手中拐杖再次击向祁柏,祁柏一个闪身,就地在沙滩上滚了两圈。 陆青趁着村民注意力分散,骤然从地上爬起,捡起佩剑扔向祁柏,“剑尊,接着。” 再次拿到剑的祁柏便如鱼入水,鸟上青天,霎时有了和老族长的抗衡之力。 但老族长实力不俗,加上手段毒辣,招招带着恨意。 反而是祁柏的招式,精巧利落,几乎不趁敌人空挡攻击,将名门正派的端方持重、不趁人之危学了个十成十。 老族长心中其实有些欣赏眼前的半妖,但终究心中压抑多年的恨盘踞上风,他心下一狠,祭出杀招。 祁柏脸色微变,他现下只有金丹的水准,根本无力抵挡老族长蕴藏巨大灵力的杀招。 轰的一声。 祁柏如断线的纸鸢,骤然飞出。 祁柏面白如纸,他下意识闭眼,本做好了重重摔在地上的准备。 藏在怀中的蚌珠忽然金光大盛,几乎照亮整片禁山地牢。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祁柏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螺村的修者久不见耀眼的光芒,何况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意志薄弱者已经扔了兵器,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遂禾将怀里的人抱紧,第一时间输了些灵气进入祁柏体内,蕴养他有些干涸的筋脉。 她挑起眉梢,含笑看他,“我在营帐里等了师尊许久,分明知道打不过对方,师尊为什么不唤我。” 祁柏对上她的目光,眼尾悄然泛红,下一刻却冷下脸垂着眼睫,怎么也不想再看她。 遂禾也不生气,抱着人缓缓落地。 金光渐弱,老族长慢慢移开遮挡光芒的衣袖,神色冷沉,持着拐杖缓缓走向遂禾,“你是谁,为何要拦我。” 遂禾挡在祁柏身前,不答反道:“老族长,浮岚前辈的孩子,眼下只剩下这一个了,你杀了他,有何面目见祁柏的母亲。” 老族长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审视着她,“你不是禁山地牢的人,知道的却不少。” 他拂袖冷哼一声,“但我不能留他,他活着,迟早会成为沈域的养料。” 祁柏无意识握着遂禾的手猛地一紧,他抬起眼,惊疑不定看着老族长。 遂禾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是这样吗。” “禁山地牢只进难出,就算沈域不对禁山地牢设禁锢,想从秘境里找到飘忽不定的出口也是难上加难,出去的办法连沈域自己都没有找到,眼下你们皆囚在此地,祁柏要如何被沈域利用。” 老族长面色微变,冷道:“我冒不得任何风险,整个上灵界也是。” 遂禾脸上讥讽之色愈盛,“你怕的是冒风险,还是在泄恨呢,你想杀的是他,还是当年的自己。” “喻随声族长”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族长已经可以确认,遂禾所掌握的情报不是十成十,也有六七成了。 他有些下垂的双颊抖了抖,身形忽然颓然下来,他的视线落回祁柏身上,双唇颤了颤,说:“好,我可以不杀他,你们也说说你们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遂禾身上,“鲛人后代闯入老夫这螺村,不是求药那么简单吧。” 遂禾神色淡淡:“万年光载,足够沈域掩饰昔年鲛人灭绝的真相,族长既然是万年前的人,晚辈认为,是揭露沈域真面目,令他身败名裂的最好的证据。” 顿了下,遂禾缓缓补充,“还有浮岚母子分离的真相。” 祁柏怔然看向遂禾,往日昳丽冷清的面容苍白无色。 老族长打量着遂禾和祁柏的神色,扯了扯唇角,“这不是难事,但过去那么多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因为,”遂禾笑了笑,“我能带你们出去。” “什么!”老族长尚且没有做出什么表情,附近听见的修士先震惊起来,急切地凑上前,如看见再生恩人。 遂禾不理会众人的惊疑不定的议论,只看着老族长,“这些,够了吗。” “够族长将真相展露于世。” 老族长看她半晌,忽然笑了,苍凉的笑中混杂释然。 “嘴上说将真相展露给世人看,却大费周章把浮岚的孩子带来,你更想要的是我将真相告诉他吧。”老族长皴裂的手指指向祁柏。 “有什么区别。”遂禾不动声色。 老族长闭目,叹息道:“没什么区别。” “随我来吧。” / 一切罪恶的开始称得上稀疏平常。接手鲛人族不过百年的新任族长喻随声外出游历,偶然救下被妖兽打成重伤的散修沈域。 两人一见如故,喻随声在听说沈域是为守护人族城镇,才冒险对上性格暴躁的妖兽后,更是对他敬佩不已。 所以,在临近回鲛人族地的日子后,喻随声主动邀请沈域同往。 彼时正是鲛人族最具盛名的时期。 鲛人织水成纱,泣泪成珠,这样形同创世的能力,天下无二。 有族长挚友的身份,沈域顺理成章住在了妖族。 真论起来,沈域一开始的目的或许在鲛人族花费数万年,用心头血浇灌出来的那颗鲛珠。 只是在中涂,他和整个族群感情越发深厚,颇得鲛人信任,一次酒醉,喻随声无意之间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阿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们鲛人啊,往往受困于修为限制,寿数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长。” 年少时期的喻随声晃着金樽清酒,脸上是全然的醉意,“但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沈域面露好奇:“什么办法。” 喻随声眯起眼睛:“其一嘛,说得好听叫证道,难听嘛就叫同门相残,鲛人的血有助修行,不,简直就是登天利器,上灵界怎么会有鲛人这种妖族的存在呢,只要杀一只鲛人,再撑过雷劫,就能连跨三阶大修为,倘若是大乘强者,杀只同样大乘的鲛人,抵达渡劫不是难事。” “世人总说鲛人凶残,喜欢互相残杀,其实也没说错。” 平地惊雷乍起。 酒醉的少年族长没有注意到友人摔碎了酒壶。 “当然,还有第二种办法……” 余下的话,沈域已经听不进去了。 翌日,沈域旁敲侧击打听到鲛人族藏书阁的所在,仗着族长友人的身份,他犹入无人之境。 再之后的事情,喻随声就不甚清楚了,沈域忽从某一天开始,成日钻研藏书阁中的书籍,和喻随声忽然疏远许多。 喻随声忙于鲛人族的政务,一时也没有去管。 直到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沈域屠戮了鲛人族。 “不对!”祁柏倏然反驳。 他蹙着眉,眼中隐约能窥见破碎的光芒,他冷着声音重复,“不对,沈域不是鲛人,鲛人族的证道只有同源同族可行,他怎么可能通过杀戮鲛人来证道。” 老族长用拐杖拨了拨炉子下的炭火,冷淡地说:“沈域其实很会骗人,就像他当年轻易骗取我的信任,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同源血祭证道的。” 是沈域。 祁柏张了张嘴,声音碎在噼里啪啦的炭火声中。 老族长勉强扯了下唇角,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和面前不知所措的半妖有几分同病相怜。 “他养着你,恐怕自始至终打的都是用你证道的主意,鲛人族这样的能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71章 沈域不是鲛人,喻随声酒醉之后的话断断续续,沈域知道的不算全面。 外族用鲛人证道,鲛人血大减折扣。 也因此,在那个血色成河的夜里,沈域杀一只鲛人,默念证道心法,最后却连雷劫都没有引来。 但是已至此,他既为恶,天空泛亮时必然会被其余鲛人发现,鲛人本性凶残且护短,他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实力,等待他的只有被鲛人撕碎这一个结局。 大约是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又或者他本就天生坏种。 沈域杀了一个不管用,便杀第二个,趁着夜深人静,不知道杀到第几个鲛人,他终于引来天地动荡,突破了。 一跃三阶,跻身大乘期强者之列。 但他犹嫌不足。 他杀了鲛人族太多人,但鲛人族还有那么多强者,大乘,甚至渡劫,杀那么几个怎么够,一个大乘期修者抵挡不了鲛人族尽全族之力的报复。 所以他的屠刀指向了平日里同他交好的鲛人,里面有他曾经动心的,有他照顾过的幼辈。 等到喻随声从噩梦中惊醒,已经太晚了,渡劫期的沈域浴血而来,杀红了眼。 鲛人族除却几只渡劫期大妖,几乎没有幸存之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哭嚎声都没有。 至此,喻随声才惊觉自己将什么样的魔鬼领入了羊群。 身为族长,却将族人尽数害死。 喻随声自觉自己是万死难逃其咎的千古罪人。 他提着刀,赤红着双目想要杀了沈域泄恨。 没有进入战局,他先迎来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 毫无保留的耳光打得他侧过头去。唇角顷刻溢出鲜血。 他双目赤红,喃喃道:“我得去杀了他,我得去杀了他。” “你杀的了吗!”鲛人族的大长老满面痛苦悔恨,“杀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是接近半神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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