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李衎将药丸递给了温止寒。 温止寒是何等聪明,便是张九数不说,他也看得出,这东西一定是了不得的不妙。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李衎一脸真诚,“此药可以大大增强人的异能,唯一的缺点是药效很短,需得温公子抓紧时间。这药可珍稀得很,天工司也只产出了一颗。” “怕不是药只有一颗,而是我的命只有一条吧。”温止寒接过药丸,微微勾起唇角,瞥了李衎一眼。 “诶,怎会如此,温公子何出此言?”李衎一脸无辜的诧异。 温止寒移开视线,打算将药放入口中。 “温公子,”在他吃药之前,李衎忽然开口,“此药只有一颗,你可一定要成功。” “否则,”李衎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会将那个叫黄凤的姑娘,带到你的面前,从脚趾开始,一点一点挫骨扬灰,挫足三日。便是挫到了脑袋,我也不会让她死。 “还有那个老头,叫‘黄铁’是吗?我便叫他在旁一同看着,看着他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大姑娘一点点被挫成一缸血水肉酱,要从头看到尾,眼睛都不可眨上一下才行。” 李衎勾起嘴角:“温公子,开始吧。” * 市井巷间,偶尔会聊些有趣但并无甚意义的问题。 比如给你黄金万两,代价是此生都需要被一只蜗牛追杀,你是否愿意? 比如给你黄金万万两,让你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独自待上十年,你是否愿意? 元沧澜没有收到黄金万万两,却已然待上……也许有十年了吧。 也可能是二十年。 他的时间观念早已模糊,只是一日一日徒劳地活在这片纯白的虚空之中罢了。 他的脚下没有土地,他的头顶没有苍穹,他的目之所及没有任何东西,他的所在之处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 尽是。 虚无。 元沧澜随意地曲腿坐着,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生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是他,却又不是他,存在,却又并不存在。 那人与他一样,大咧咧地坐着,笑得很放肆,道:“死吧。 “活在这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就死了呗。” “啊?”元沧澜抬眼扫了他一眼,伸手挖了挖耳朵,“放的什么屁。” “有何不妥?你元沧澜,莫不是还怕死不成?” “放屁。”元沧澜指如疾风,面前的“人”便化作了虚无。 所谓心魔,由心而生,又因心而亡。 没有心魔的存在,一切便又回归了虚无。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是自己的存在,亦没有任何意义。 死亡,分明是最为轻松愉快的选择。 元沧澜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元沧澜坐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习起武来。 这些年,他没有任何事可做,唯有武艺越发精进。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再无法离开此处,武艺再强也不过徒劳地等待死亡。 死亡,是最轻松愉快的事。 “是早早晚晚的事。”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早晚都要死,何必非要吃上这么些年的苦头,早走入命定的结局呢? “跳过不必要的痛苦,直接走向结局,不是最明智的吗?” 元沧澜一掌扫过,那“人”便又消失了。 此处没有他人。 此处只有他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他自己。 元沧澜的身法迅捷,没有片刻停歇。 他自然不可能死。 哪怕希望渺茫。 哪怕早已经没有回去的希望。 但有人在等他回去。 哪怕希望渺茫。 哪怕早已经没有回去的希望。 他也绝不能让那孩子认为是她杀死了他。 他唯有活着,等待每一个有可能的转机。 在一片苍茫无边的虚无之下。 在无边无际,永无止境的空虚之间。 …… 元沧澜感到了一阵拉力。 很难形容他的感受。在长到无法统计的光阴之中,他所拥有的只有他自己,从未感受过任何“外力”。 实际上,他早已忘记自己以外的力量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可是现在,他感受到了一阵明确的拉力。那股力量裹挟着他,带着他不断地向上。 四周皆是白茫茫的虚空,他没有参照,却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向上。因为他感受得到那种力量。 “哈……”元沧澜不由自主地开口,发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音节。 这个“转机”,竟来得如此之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 “成了。”有谁人开口,“袁攻,阻止他。” 袁攻便依言上前,一把抓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腕。 元沧澜一眼便能看出,那个男人的异能失控了。 谁能想到,他昏迷之前与之后,看到的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景象,都是袁攻在制止异能失控的人。 “元……”李衎看也未曾多看失控的温止寒一眼,只看着十年来初次睁眼的元沧澜,迟疑了一下,叫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称呼,“元伯父。” 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他的心砰砰直跳,一时竟无法做出什么更多的反应来。 真的……竟真的醒了。 无忧,还有元笑,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吧。 他缓缓吸了口气,竟不自觉地兴奋得脸颊都泛起红来,让艳娘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心狠手辣不是人的李衎,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元沧澜看了他一眼,很快便认出了,眼前是那个曾在他家混吃混喝过一段日子的小子。 也是那时才登了基的小皇帝。 因异能相同,元沧澜与袁攻有些交情,曾有过举杯共饮的缘分。也就是那时,元沧澜靠近过皇宫,见过尚未登基时的小皇帝。挺可怜的一个小孩,缩在深宫里任人欺负,据说,唯有他的一个兄长会照拂他些许。 没成想后来,皇子内斗两败俱伤,闹得龙颜震怒囚禁流放,唯留下了这么个蔫儿在那里不露头的小孩,竟就这么把皇位捡到了手里,可谓是令众人瞠目结舌。 不管怎么说,元沧澜早就见过李衎,是以,头一回见无忧把这小孩领到自己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可是现在,元沧澜显然没有寒暄认亲的打算——当然,平时他也没有。 他只是转过头,目光沉沉,看着失控的温止寒。 “是此人将我唤起?” “是。” “他为何会失控?”无甚特殊缘由,异能者不会平白失控。 元沧澜转过视线,看着李衎,目光锐利:“是你们让他失控的?”好借他因失控而倍增的能力,将他唤回到此间。
第121章 元沧澜并没有等待李衎的回话。 他撑起身体——因十年的昏迷, 这个动作也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勉强下了床,一步踉跄,又稳住了身形。 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温止寒的手腕, 与袁攻一起压制温止寒的失控。 才刚醒来的他身体尚且虚弱, 精神却并不。这十年来, 他过耗的精神早已恢复,只是一直沉在精神域的深处, 难以再次回到此间罢了。 元沧澜与袁攻二人合力, 当年可是能够压制失控的元无忧的。如今一个温止寒,甚至是已然比过往虚弱许多的温止寒, 自然并不是问题。没过多久, 温止寒便安静了下来。 此时, 距离温止寒因异能失控而燃尽精神,大约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异能无效者之能力, 并不仅仅在于使能力本身失效,也在于压制使用能力的人, 让其放弃使用自己的能力。从这个角度而言,可以说是元沧澜与袁攻救下了温止寒的性命, 让他避免精神过耗而亡。 若没有元沧澜合力,袁攻恐怕尚做不到如此, 只能压制到温止寒死, 避免异能扩散到他人罢了。 失控平息之后,元沧澜对袁攻拱手:“多谢。” 袁攻知道他谢的是什么。一个陌生异能者的失控自然不至于让元沧澜开口称谢。他这句谢,是跨过了十年的。 元沧澜与袁攻并不算有多么深的交情, 不过共饮过几次酒的缘分罢了。不过如此交情, 元沧澜却在元无忧失控时将袁攻喊了过去, 可谓是让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救了元沧澜珍重的徒儿,甚至是苍生性命。这可是个远超交情的天大人情。 只是袁攻并不在意,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 “无妨。”袁攻开口,“身在其位,本应为民防祸。何况……我与元无忧,倒也算是有些渊源。”孙煌煌教元无忧赌钱,然后在赌场被她把裤子都给赢没了的渊源。 对袁攻道了谢,元沧澜便看着倒在地上的温止寒,面色不善,对李衎道:“为将我唤回,你便如此耗费他人性命?” “啊,这人杀了不少人。”李衎迎着元沧澜的怒意,不慌不忙,“还拿元笑的命威胁无忧来着。” 元沧澜:“……” 元沧澜直截了当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他们二人如今在哪儿?” 李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两个人。 “已经让人去叫了。”刚才二人阻止温止寒的工夫,李衎已经吩咐艳娘瞬移传话了,“元宅离此处不过一盏茶的马程,约摸马上就来了。” 说着,李衎挥挥手,让人给只余一口气的温止寒上了四海环,拖去了别的囚室。 元宅。他们已然有自己的宅子了? “我躺了多久?” “十年有余了。” 哦。 那么那两个小孩,也有二十几岁了。 都成了大人了。 元沧澜缓缓呼出口气,心中感慨澎湃,一时竟不知是何感想。 他向来不羁桀骜,行事乖张,也许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时刻。 他只是想见他们。 也就是这个时候,脚步声自远至近,飞快而来。 甚至因为地面有些湿滑,脚步声的主人踉跄了一下,又被谁及时扶住,声音甚是关切:“小心些。” 那脚步声的主人便拉着声音的主人,一路跑到了囚室。还未等元沧澜看清,就已经被人扑了个满怀。 “师父!” 时年二十二岁的女子,仿佛是不知事的孩子,扑进师父的怀里,放声大哭。 ……给门外的邢老四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小魔头是让人夺舍了?这可比她发疯的时候还让人心里发毛。 元笑则站在元沧澜的床边,死死地咬着嘴唇,红着眼,哽咽了一下。 他低下头,屈膝跪下,三次叩首:“徒儿不孝,未能照顾师父,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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