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疼吧。 “住手!!!”艳娘歇斯底里。 “你的主子,现在在哪儿?”那刀便又停了下来。有人再次逼问于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艳娘满脸是泪,盯着她的老虎,片刻也无法移开视线。 “你怎可能不知!”有狱卒高声训斥她,“那摄魂者遮遮掩掩,必定是因当面冲突无甚自保之力。你的异能是瞬间移动,简直是他天定的保命神符。你怎可能不知他的行踪!” 他说的没错。 温止寒的能力是摄魂,并将人的精神存入借助此人精神而生的精神世界。这能力自然有许多大用处,却绝无法自保。一来,是因为温止寒摄魂有条件,需直接接触某人,不可能忽然大范围摄魂。二来,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是被摄魂了,便可以依凭自己的意志回到自己身体。毕竟,那才是精神本应待的地方。只是被摄魂的人通常都意识不到自己被摄魂了,因为精神世界正是借助他们的精神所构建的,会与他们记忆之中的真实世界别无两样。 所以,温止寒的能力有许多用途,却唯独并不长于自保。 而艳娘每日能瞬移两至三次,每次可携带二百斤以上的重量,确实是天然的保命符。因而,艳娘也是唯一得知温止寒位置的人。 她与温止寒通过子母石相连。子母石是千里传音筒的原料,不作处理不可传音,却可以血为媒互相感应,令血的主人知晓对方的方位。子石对母石感应更强,母石则对子石感应较弱。 母石在温止寒那里,而子石就在艳娘的簪中。 艳娘是知道温止寒的方位的。比谁都知道。 可她没有回答。 笼中的老虎因剧痛而不住咆哮,艳娘紧紧地攥着铁笼的栏杆,看着笼中的老虎,满脸都是眼泪。她攥栏杆的力气那么大,人却又像是没有了半点力气,靠着铁笼的倚仗才能勉强能够站住,再没有那份鞭子底下也无所畏惧的游刃有余了。 淋漓的鲜血浸湿了她的布鞋。 “你的主人现在何处?”在脚底温暖湿润的触感中,有人这样问她。 艳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就把那只叫“宝宝”的老虎剥了皮。 金黄色的皮毛又大又暖,每一根毛发都似乎被人精心呵护过,然后永恒地留在了最美好的此刻。 再没有以后了。
第62章 幻境就是在那一刻消散的。 当艳娘泪眼朦胧地抬起脸, 看到的,便就是温止寒俊美无铸的脸了。 艳娘呜咽着,看着他。 她平素风韵妩媚,如今这般脆弱, 倒更是说不出得惹人怜惜了。 温止寒微微勾起唇角, 放缓了神情, 掌心向下,对她勾了勾手, 道:“过来。” 他平素待她冷漠, 所以这偶尔显现的温柔,总能更令她死心塌地。 特别是在她如此脆弱的时候。 艳娘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挣扎着起身, 踉跄着竭力走到温止寒的面前。她对靠近温止寒显然非常急切, 却并不敢造次。 温止寒却伸出胳膊,自然而然地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好孩子。”他开口称赞, 像是长者在称赞不知事的孩子,又像是人在称赞一条听话的小狗, “艳娘果真最是乖巧的。” “公子……”艳娘红着眼眶,脸上还带着浓郁的悲伤, 却又已经因这份称赞而无法控制地带上了欣悦,“艳娘不听公子的话, 要听谁的呢?” “乖孩子。”温止寒勾起唇角, “你这样听话,要给你什么做奖励呢?” 出口的虽然是个问句,他却显然并没有打算聆听艳娘的回答。下一刻, 他就已经决定好了奖励的内容。 “不如, 就给你这个吧。” 那是元生曾见过无数次的景象。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倒退键, 一切悲伤的结果后退,还原,直至从未发生。 被剥下的虎皮飞起,收拢,裹在血肉淋漓的肢体上。 肢体流出的血后退,回归,直至仿佛从未出现。 死去的老虎活了过来,威风凛凛地嚎出一声虎啸。 好像坏事从未发生。 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来。 艳娘才刚刚收起的眼泪,再次湿了眼眶。 她扑到笼子前面,急切地去摸里面的老虎:“宝宝……” 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下,她转过脸,看着温止寒,满脸都是爱慕与崇敬,一如往日:“公子……” “乖孩子,应该有奖励。”温止寒微微勾唇,“去吧。没几日,你就该能出来了。” 艳娘红着脸,感激涕零。 她又浮出几分愧疚,似是觉出了自己的无用来。公子这样称赞了自己,自己却并没能为公子做成什么事情。 仿佛是为了为公子解忧,她不由得开口请命:“小公子的事……请容艳娘再做一次。艳娘定能将小公子带回。”她指的是元生,或者该说是温鸦。 “不必。”温止寒却拒绝了,风轻云淡,“待在那儿倒也好。” 他曾试图用第三种方式再次收服温鸦,也就是鞭子与糖。这其实是有些可惜的,毕竟,温鸦本是真诚地认同他的理论的孩子,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但温鸦会变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温鸦可是忽然叫人退回了十余年前,弱冠之年骤然成了稚童。相较于这而言,有何看法上的改变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可惜,他的鞭子与糖,也恰好为元无忧所截断。就在他打算收网,打算终结温鸦的痛苦,叫他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时候,元无忧刚刚好出现,带走了他。 有些可惜,却倒也无妨。 毕竟,那个女人是颇为强劲的异能者。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最佳的,自然是为他所用。如若不能,便只好死去。没有第三种可能。 无论是哪种可能,温鸦暂且待在她的身边,都无甚关系。 “全听公子的。”艳娘不知他的想法,却从不会多问,乖巧娇媚地应道。 还没等艳娘摸够自己的老虎,温止寒便消失在了艳娘的视野之中。 再下一刻,艳娘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天牢铁栏了。 没有狱卒,没有被剥了皮的老虎,甚至连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都没有半点伤痕。 全是幻境。 而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为了验证她的忠诚。 艳娘理了理云鬓。 本来也是,李衎要问人话,哪儿用得着做得这样激烈呢。 他可是一肚子蔫蔫的坏水,总有什么损招能把你想说的不想说的全都套出来的人。 * 虽然可能没那么容易看得出,但元无忧对李衎,其实还是有……好吧,很有几分信任在里面的。 他与她说“下月末”,她就打算给他一个机会,且先等到下月末。 所以,她倒真的不是故意跑来潇湘苑的。 她蹲下身,缓和了语气,面对着面前的女孩,再次问道:“你怎么了? “你家在哪儿?” 面前的女孩不过也就十三四岁,坐在潇湘苑的门口,背靠着被贴了封条的大门,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他们本是在街上遇到她的,见她不太对劲,便停下来与她搭话,却无论如何得不到回答。 这女孩就像是没了魂儿的野鬼,在街上飘飘荡荡,一路飘到了潇湘苑的门前,坐了下来,便不再走了。 她的脸上还留着青紫的伤痕,手腕也带着绳子绑过的痕迹,像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打过,便更令人无法放着不管。 元无忧冷淡着一张小脸,一身绸缎绫罗,任谁看来都是一副被娇宠坏了的,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大小姐的模样,人却抱着元生,带着元笑,一路跟着那女孩来到了此处。 饶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话来,元无忧竟仍没有失去耐心。她挡在那女孩的视线前方,迎着对方无神的眼神,语气越来越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孩极缓慢地眨了下眼,仿佛这才意识到元无忧的存在。她又回忆了一下,又才想起来元无忧问了她什么。 她就笑了。 那笑容,让人说不出算是个什么笑。那女孩就带着这么个古怪的笑容,笑着开口,道:“来做妓啊。 “来做娼。 “来卖x。 “来做贱种。” 十三岁的迎君一直很得意于自己的名字。比起一起下田的女孩们“桃红”“杏花”之流土里土气的名字,她的名字叫“迎君”,听说简直就像是秀才的名字。 她的爹娘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却给她起了这么好的名字,可见他们的宠爱。 迎君一直得意于此。虽不会说,但每次见到杏花桃红她们的时候,她的脸都是微微扬着的,总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爹娘疼她,当然也对她寄予了厚望,所以总是会对她严格些。比如她给地里插的秧歪了,就得挨上几下树杈子,她把饭烧糊了,就要挨两下嘴巴子。 但爹娘总归是疼她的。有时候打她打得重了,爹娘就会和她解释,说“打是亲,骂是爱”,正是因为疼她,因为她是他们的好女儿,他们才不会顾忌什么。你想,不挨打的孩子那是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你才不好意思打呢。 可不是嘛,别人家的孩子才不好意思打呢。迎君知道,爹娘对她都是用心良苦。 不光是迎君,迎君的弟弟也挨打。他挨的打可比迎君还多呢。 背不出书的时候,习作偷懒的时候,还有从学堂逃学的时候,爹娘能把他绑在树上打,冲着屁股,一巴掌一巴掌打得他狼哭鬼嚎。每到那个时候,村里的人就会笑:“老张家的君耀又挨打了。 “庄稼人,哪有什么读书的命,非要让他去念劳什子书,难不成还真能考得什么功名?” 这话可千万不能让迎君的爹听见。若让他听见了,君耀的打都得缓缓,迎君爹非要出去和人大打出手不成。 因为这些,迎君家和村人的关系总是不好。 所以,迎君娘私底下也会叮嘱迎君,说是迎君爹的脾气太大了,给乡里乡亲都得罪了,以后乡亲们怕是不愿给君耀什么帮扶。所以,日后迎君嫁了人,也不能忘了弟弟。到底是亲姐弟,姐姐都不顾弟弟,还有谁愿意顾呀? 说得也是。君耀淘是淘,但也可爱得很。七八岁迎君就把他背背上了,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她哪可能不顾着君耀呢?这哪儿还用娘说。 做姐姐的,哪有不疼弟弟的。 所以,迎君也答应了爹娘,以后一定会顾着弟弟,嫁人也不远嫁,就嫁附近的村子,时常能回来帮衬着。 可惜,迎君食言了。 迎君喜欢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而那个书生也奇迹般地喜欢上了日日下地干活满手老茧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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