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之间的权力关系看似倒置,但早年艾格尼丝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四儿2二巫酒一4戚的支配地位依然留下了痕迹。每当妹妹本能地在自己面前露怯,艾格尼丝都会生出混杂着愧疚的自我厌弃。她突然丧失了阅读的兴趣,将书随手放回原位: “我出去散个步。” 奥莉薇亚不留情地讥笑姐姐的撤退:“昨晚才下过雪,还出去散步?” 艾格尼丝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图书室。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到暴雪过后的室外散步,但胸口郁结的愤懑令她呼吸困难,不知不觉间便往旧花房走去。 旧花房由白鹰城旧世系最后一位领主建造,据说曾经以昂贵的光符石模仿太阳,强行令南国的花朵一年四季地绽放。而自从海克瑟莱一族接掌权位,这奢侈而无用的温室便遭废弃,如今只剩下空壳。由于花房在北国的夏季略显闷热,冬天又太冷,因此鲜有人问津,反而成了绝佳的庇护所。 数年前,艾格尼丝曾经不止一次在这里过夜。 因年久失修,填充温室骨架的水晶块之间多有缝隙,刺骨的冷风便尖啸着钻进来。艾格尼丝走进花房时,不禁拢紧了毛斗篷。 一夜雪后是澄澄的晴天,凝结在花房表面的冰棱和冰花都熠熠生辉。艾格尼丝沐浴在冰面折射的柔和光线中,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咔嚓。 身后忽然传来薄冰碎裂的细响。 艾格尼丝愕然回头,一瞬间全身僵硬。 “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伊恩没有用敬语,口气也罕见地强硬。 花房的出入口只有一个,伊恩偏偏站在门前,艾格尼丝明知故问:“什么事?” “为什么要忽然和我刻意保持距离?”伊恩勾唇,笑容十分古怪;艾格尼丝这才意识到从刚刚起,对方的面上不含一丝笑意,他故意引她反驳似地抛出第二问:“因为害怕再和我接触下去,就会对我着迷?” 艾格尼丝没能立刻应答,毫无说服力的借口卡在舌尖,最后随轻轻呼出的热气消散。她逼着自己直视伊恩的眼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将简短的答句投掷出去: “对。” 她异乎寻常的坦诚打乱了伊恩的节奏。他呆了片刻,才苦笑:“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 “奥莉薇亚也应该告诉你了,我……没法忘记。即使对你而言只是一时消遣,对我而言却是会折磨我一生的记忆。所以,就算我认输,我请求你,放过我吧。” 伊恩别开脸,像是茫然又像是委屈地低声问:“一定要以无果而终为前提?” “这一点你只会比我更清楚。” “你甚至不准备给我一个成为配得上你的人的机会?” “你有这种打算吗?你真的有向父亲和亚伦据理力争的打算?” 伊恩陷入沉默。 艾格尼丝情不自禁微笑起来。她明明不想笑的。说出这些话比她想象得还要简单,一定是因为她其实已经在心里暗暗这么揣度了不知道多少次。 --如果早点说出来就好了,也免去了这几天千头万绪的折磨。 艾格尼丝脑海中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她趁势将原本打算有所保留的想法也一并吐露:“说到底,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罢了。难道不是吗?” 伊恩困扰地绷紧了唇线,最后选择诚实地颔首。 在艾格尼丝再次开口前,他抢白:“但是现在不再是那样了。” “那是哪样?”脱口而出的质问声是这样尖刻,艾格尼丝都吓了一跳。 伊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或者只是穿过两人间距离的寒风作祟,他竟然打了个寒颤。 艾格尼丝揪紧了斗篷门襟:“不仅仅是我,你不也小心翼翼地回避谈论这段关系到底是什么,吝于给我一个解释么?” “一靠近你就退开,一有开始的征兆你就要终结,我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段关系。”伊恩说完就懊恼地握拳掩住嘴唇。他长长地吐息,求和般地低语:“你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相信我有理由对你……” 语声渐低,他到底还是没能将未尽的话语说出口。 艾格尼丝嘲弄地笑了。 伊恩再次别开脸,口吐难以启齿的真心话时他总那么做:“你有充分的理由不相信我,轻浮、冷漠、缺乏耐心,明知如此我也不准备做任何改变,我的确性格恶劣。还有最初接近你只是一时兴起,你要这么指摘我的话,我全都接受,不会做任何反驳。但是--” 他嘴唇翕动,如同突然弄丢了编织动听话语的巧智。他烦躁地交叠手指又分开,重复数次,发脾气似地坦白:“这样的状况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伊恩首次向艾格尼丝示弱。 她将堵在喉头的什么东西咽了下去,才抑制住胸口酸胀的微热,同时强自继续逼问:“这样的状况指什么?有人不会任你摆布、能够拒绝你的状况?” “是,但也不单单是这样,”伊恩顿住了,良久无法吐出后半句。 艾格尼丝嘴唇紧抿。第一步只能由对方跨出,她在逼他把话说清楚。 伊恩的脸上有一瞬闪过几近怨恨的神情。他深吸气,似乎终于要开口,词句却化作吐息散逸,终究未能成型。 艾格尼丝垂眸,低声说:“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伊恩闻言,陡然突入安全距离,口气略含责难:“从最初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主动,你不觉得这种态度太狡猾了吗?” 她压着视线不去看他,声音开始发抖:“我知道,但是……” “但是?” 艾格尼丝没有立刻出声,伊恩抬手,艾格尼丝全身绷起,僵硬地向后跳开。 伊恩动作冻住了,缓缓蜷起手指放下。他那被刺痛似的表情反而成了扎进艾格尼丝心头的尖刺,原本打算在心底封印的话语脱口而出: “但我就是这样,胆小、消极又被动,我就是这样!” 艾格尼丝从没想过原来自己也能这么吼出声,与此同时,泪意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看不清伊恩的表情。看不清也好,她一口气投掷出心里话:“不过是没有魔法天赋而已,就算没法使用魔法,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有必要这么一蹶不振吗?会记住一切又怎么样?糟糕的回忆忘不掉,但这也意味着,快乐的回忆也能永远留存不是吗?凭借这份记忆力明明能做到很多事,但只因为害怕失败,所以宁可什么都不做。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把所有人推得远远的,又在暗暗期待有人能靠近,这副自我陶醉在悲剧女主角剧本里的样子是给谁看?” 她像是被自己呛住了,呼吸急促,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奥莉薇亚肯定这么说了,她一直这么说……所有人肯定都是这么觉得的,你也不例外……这些道理我也明白,我也想改变自己。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她捂住脸哽了良久,指缝间漏出的细声犹如呜咽:“我办不到。我没有那么坚强。” 伊恩久久地沉默。 艾格尼丝浑身发热,尤其脸颊烫得难受,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又觉得莫名爽快,身体轻飘飘的。明知是错误的选择,却坚持走到底,这无意义的执拗总会带来一种病态的快慰,她每次都带着事不关己的好奇心,等待见证这一次的结果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但这一回,向不该示弱的人显露底牌带来的不仅是自毁式的愉悦。艾格尼丝几乎立刻被无可名状的焦虑支配,她害臊到了极点,甚至觉得不如此时此地暴毙为好。 “然后呢?”伊恩冷不防开口。 艾格尼丝怔怔抬头。 伊恩并不像要反驳她,只是异常平淡地追问:“那又怎么样?” “所以……”艾格尼丝脑海中一瞬空白,缓了半拍才讷讷道,“既然谁都不愿意先坦白,就这样--” 伊恩截断她的话头:“你无法改变,我也无意改变,那么就维持原状。谁都不需要明言什么,当然也不会失去什么。” 艾格尼丝知道这是强词夺理,但正因为不讲道理,她也无处反驳:“但--” “没有话语也无妨,”伊恩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落下一个触感确凿的吻,“还有行动。” 对方的嘴唇染上了严冬的寒气,唇瓣触及之处却宛如发烫。 艾格尼丝一颤,下意识要退缩。伊恩拉着停了须臾,才任由她抽手。而后,他有些坏心眼地微笑起来:“话说到这个份上是我的极限了。如果即便这样你也不为所动,我就放弃,真的放弃。” 艾格尼丝抓住自己的手腕,盯着脚尖,思绪乱成一团。 在彼时尚未现形的将来,她不止一次回顾这个瞬间,试图捋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都没有想,就如同雪块从难负重荷的松枝上掉落,与被高处见到的壮丽景色吸进去同理,她只是顺势跌进非理性的幽壑罢了。 艾格尼丝微微踮脚,双唇和伊恩左脸颊碰了一下。 一行动当即反悔,她整个人几欲因羞耻心和懊悔烧起来,慌慌忙忙地后撤。 伊恩拽住艾格尼丝,握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片刻,因为太过惊讶反而面无表情。随即,他非常唐突地抱住她,与其说是拥抱,更像是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抬头。 心跳声压过尖叫的千万思绪,艾格尼丝有那么片刻忘了动弹。伊恩的斗篷自然而然地裹住了她,隔着冬衣,她隐约感觉到了一颗与她的同样疾走狂跳的心脏。 她想抬头观察伊恩的表情,却被对方用下巴抵住头顶。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艾格尼丝还是问:“你……在害羞?” 伊恩沉默片刻,才若无其事地应答:“有一点。” 闻言,艾格尼丝只想紧紧抱住他。 哪怕是那个宣告关系终结的午夜,当她面朝下躺在床上等待天亮时,回忆起这个瞬间,那纯粹的悸动依然鲜活得可憎。她将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直到呼吸都困难,不着边际地祈祷能整个人彻底被柔软的床褥吸进去,这样揪紧她胸口的痛意也能失去形状消融不见。 而想到从此以后,她要一直背负这样的痛楚,艾格尼丝的决心就有所动摇。 现在溜走还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反将亚伦一军…… 如果这段关系没有开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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