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陈词配合着连声的叹息,让知晓些许内幕的徐家族人都齐齐绿了脸:你确定她是为我家少主哭的? 任止行没给他们质问的机会,话锋蓦地一转,神色肃然。“另外,诸位也知道迟、白两家的特殊情况,小姐从前在泯山时最受剑神宠爱,这次也是迟剑神亲自将她从圣地带出来的。您不认任某的‘止行剑’,也该知道‘朔月之下,神鬼难行’的道理。诸位若非逼着我家小姐出来解惑,须知此事不仅需要回禀白长老,还需上禀迟剑神……” 微笑着扫视了一圈。 “诸位,谁可愿去,请示泯山剑神口谕?” 徐家众人听到那位的名讳就如芒在背,一张张脸齐刷刷地由绿转白。 “不然……”任止行作足软硬皆施的架势后立即给他们递台阶,“请诸位耐心等我家小姐休养几日,届时任某再秉明长老,且看小姐能否配合诸位的调查?” 站在徐无鸣身后的点金城三长老最先服软。“目下城主病重,迟剑神坐镇点金城,日理万机,我等岂敢拿这件事叨扰他?不妥、不妥!” 众人见风使舵,纷纷道。 “白姑娘伤势严重,是该好生休养,是我等唐突了。” “元神受损一事可大可小。临仙门此番来访,可有妥帖的医者随行?不若让老朽送一瓶固本培元的灵丹来,让白姑娘好得快些!” 徐无鸣站在徐家众人首列,听到背后的老家伙们一个个顶不住压力开始服软示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与面前的男人虚与委蛇:“白姑娘待我家天宁情深义重,无鸣深感欣慰。只叹他们缘分浅薄,未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他叹息了几声,走到任止行近前,高声道:“城主痛失爱子,只想早日查明真相……若真如我那侄女所说,是那入魔的迟宿杀了我家天宁……唉,以迟剑神刚正不阿的品性,应当会为我那可怜的侄子讨回公道,将魔物斩首于剑下吧!” 他的声音经过法术加持,在任止行还未反应过来前就以移山之势朝正前方的宫殿压了过去。 清晰地传递至白珞耳畔。 院落里的银杏树被他的威压震得枝叶寥落,纷纷扬扬的落叶,在日光下翻卷着,呈现出一片令人炫目的金色。
第35章 暗流 那扇殿门迟迟没有动静,连女子的哭声也停止了,静悄悄的,若非徐无鸣能够感知殿中的微息,他都快以为白珞使了什么法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遁走了。 今日还挺沉得住气? 徐无鸣纳罕。 与白珞接触几次,徐无鸣对她的印象极深刻:一个容貌上乘,性情娇蛮的大小姐。 这等姿色若是生在寻常人家,逃不过是上位者“玩物”的命。 白珞好命,生父不详,母亲却不是吃素的;自小养在泯山——一个天塌了都有人顶的地方,性情我行我素,冒失莽撞……徐无鸣以为自己击中了她的软肋,觉得白珞冲动之下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举动,没想到她竟然能忍得住? 明明在圣地中还看见那个魔物——迟宿拼死在魔尊手中保护她。迟宿与她翻脸,这姑娘立马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倒是个凉薄的。徐无鸣心道。 “迟剑神大公无私,自会妥当处理此事。”任止行不痛不痒地附和他,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诸位,慢走不送。” 徐无鸣的算盘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拂袖领着徐家众人走了。 任止行松了口气,收剑正欲离去,却听背后“吱呀”一声。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一袭红裙的少女站在门前,扬着巴掌大的脸儿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着。 “迟宿没有杀徐天宁。”白珞略作停顿,咬唇道,“那个说谎的人才是凶手!” 任止行对此并不惊讶,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白珞见他态度淡漠,怒上心头的同时心中有了判断,冷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一切栽赃给迟宿?你们……是不是也对这一切乐见其成,压根不关心什么才是真相?” 这性子确实沉稳些了。任止行心中感叹,余光瞥见侍从端着药碗走过来。 “小珞,你该喝药了。”任止行善意提醒,“这种小事没有必要闹到长老那里去,对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语气颇有些严厉,听起来像是威胁。 白珞面不改色,端起药碗也不管苦不苦,烫不烫的,“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任止行为何会有顾雪影的留影珠?又为何偏偏选在临仙门与点金城定亲那日将留影珠交给迟宿,害他入魔?这些事是不是白楚指使?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她将这些疑问与苦涩的汤药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留影珠是最重要的线索,但是在弄清白楚与任止行的立场前,万万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青赤境与化藏境之间没有任何一较高下的可能性,若非自己是白楚的女儿,任止行根本不需要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 白珞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学会了阴阳怪气和旁敲侧击:“任止行,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与泯山剑神和离吗?这些年我从未过问过母亲的私事,但世人都说,母亲是为了你?” 这是她能够想到最直接的,判断他们立场的问题。 白楚与迟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和离,如今是敌是友……此事是否与任止行有瓜葛?白珞心中有无数疑问,希望能在任止行这里找到突破口。 说实话,任止行的长相并不出众,家世平凡,与英武非凡的泯山剑神相比,可谓天人之别……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泯山剑神其人如是,任止行……又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任止行还是一副敦厚的模样,微笑着回答了她:“人们喜欢用男女之间的暧昧,揣测权利更迭下涌动的暗流。小珞,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该被那些温情假意迷惑,反过来恶意地想象生养你的母亲。” 他脸上的笑容在白珞看来甚是诡秘。白珞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皱眉道:“我没有恶意地想象她什么。这么多年也分得清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早就总结出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除了迟宿,谁也不信! 白珞正色道:“你回避了我的问题,任止行,我母亲为什么与迟朔和离?你在这件事中间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任止行脸上的笑容不减,正欲答她,余光瞥见回廊上一抹清泠仙姿,连忙退了一步,恭敬道:“长老!” 白珞见到母亲如老鼠见了猫,敛息喊了声:“母亲。” 那个身着道袍美人冷笑道:“那个伪君子踩着两任发妻的尸骸功成名就,不跟他和离,难不成做他修仙路上的红颜枯骨?” …… 正午。 日头升到最高,恢弘的点金城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气温稍见炎热,城主府正殿却一派冷肃,来往侍者个个低眉顺眼,生怕触怒了上位的尊者,行色匆匆,连大气也不敢喘。 “咳、咳咳……” 大殿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无极城主愠怒地低吼:“一群废物!咳咳咳……” “城主息怒!” “城主,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徐无鸣站在众人中间,见那些族老一个个惶恐地向城主告罪,一抹得逞的笑意从眸底悄然乍泄。 “保重身体?” 上位者传来一声冷笑。 “如何保重?” 城主从锦袍下伸出自己的双手,左手从指尖到长袖下遮掩的胳膊,都已经如同被烈日晒得皴裂的石头般布满了裂纹;而右手除了一截食指,其余四指已经全部残缺。 他想感知自己狼狈的模样,不敢活动左手,因为动作稍微大了些,手臂上的裂纹便有加重的趋势,令整条手臂都岌岌可危。 于是伸出右手唯一一根食指去触碰自己的脸。 很明显,他的面部缺失得更加严重,下巴,鼻子,右眼都已经消失不见,食指摸到右眼的窟窿,因为用力稍重,那最后一截儿可怜的指头也在瞬间断裂。 徐天静站在人群最后发出低泣声。一旁的人都以为她是在哭,只是没人有空怜惜她,他们都在担忧自己的命运。 小姑娘低着头,双肩不时耸动着,她的确在哭,但眼底的狂喜都快溢出来了。 魔尊与徐无极结的是生死契,魔尊一死,他也要死了么? 他终于要死了! 徐天静对即将自由的生活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静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徐天静浑身打了个寒颤,忙换了副悲戚的样子,拨开人群走到最前边,温顺地跪在城主的脚下。 “爹爹……” 徐无极的目光像锋利的刻刀,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静儿,你阿兄真的是迟宿所杀吗?” “是!”徐天静与他对视,面目中的惊恐未褪,像往常一样去挨城主的脚边。说:“我看到他杀了兄长,一剑、两剑……我不知道阿兄究竟挨了多少剑,他的尸体被迟宿的剑气冰封在了圣地里。呜呜,爹,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兄了?” 徐无鸣怕她露出破绽,走上前来,叹息道:“魔尊的躯体也被冰封在了圣地里,唉,除了迟宿的冰魄剑,世间还有何等神器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是冰魄剑阻止了圣地的崩塌。”徐无极对地上摇尾乞怜的纸人毫无耐性,如果他的身体没有布满裂纹,濒临崩碎,他会像踢野狗一样将她踢到角落去。 徐无极与魔尊缔结生死契,他已经感知不到魔尊的生息,但很奇怪,原本该随坍塌的圣地一同幻灭的自己竟然还能苟延残喘…… 他以神识扫荡破碎的战场,看到那座巨大的蛇像冰雕后恍然大悟:冰魄剑! 那把剑是轻雪门传承了上万年的神器,所历剑主皆是大能者。 上一代剑主顾雪影也是故人。 顾雪影手里的冰魄剑远比现在威名更甚,挥剑间千里冰封仅是常规剑式,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是与幽冥界的一场大战。 鬼门关,黄泉路,送魂锣鼓声停。 顾雪影一剑封印了黄泉路上十万厉鬼魂息,让道路两旁盛放了上千年的曼珠沙华静止了花期。 一剑冰魄。 封魂诀,才是神器真正的威力。 迟宿将圣地冰封的同时一并将魔尊濒临消散的魂魄封印,所以自己才得以留住最后一口气……迟宿小儿,已经能将冰魄剑的威力释放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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