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并没有拦它,只是长叹一声:“这开了灵智的法器与人没什么区别——薄情寡性。你原该是世上对她最熟悉的,却也轻而易举地将她忘了啊……” 冰魄剑将他的叹息声抛诸脑后,风风火火地剑主腰间的刀鞘狂飙。 俯冲式入鞘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唔,这剑生顿时圆满了。 彼时迟宿正在哄人:“小乖不生气了……我没有笑你,也不会为这种无聊的事得意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吃醋的样子很好看……” “我好看还是那女人好看?” 迟宿:“我家珞珞是仙女下凡,没人比得上你!” “哼,花言巧语!” 冰魄剑:……这辈子都要听他们两个你侬我侬了是吧?狗屁剑生,废了废了! 迟宿对它的所思所想了若指掌,一只手拨弄了下剑柄,冰魄剑立马安分下来。 见白珞还未消气的样子,迟宿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语气正经起来。 “魔尊的力量强悍,我还无法完全控制住它,需要进入识海中将其炼化。我会让冰魄剑保护你离开点金城,你出城后往西北方向行进百里,去到图尔镇……” 白珞闻言也不再使性子了,不等他交代完就紧张道:“你的伤势怎么样,要寻个医修看看吗?” 迟宿摇了摇头,安抚她:“不必担心,我会在你到达图尔镇时醒过来……”他对几天后要面临的对手心怀敬畏,慎重地估算了自己的修炼进程。“藏春刀乃图尔所铸,这世上只有他能够修复断刀。不过那家伙性情古怪,我怕他会刁难你……” 白珞听见他主动提及了那把断刀,心中生出了些许哀怨:“你现在记得我,也记得自己跟我‘一刀两断’了吧!” 迟宿怔然,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一刀两断?” 白珞咬牙,不许他用没了天冲魄的借口装疯卖傻,帮助他回忆——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只有舍弃了你,我才能成为真正的魔。 白珞学着迟宿那天的语气,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他可真会说话啊,专往人心里捅刀! 迟宿哑然。 ……舍弃她么? 迟宿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在自己成魔之初是认真考虑并且尝试过的。 这个念头只是短暂地闪过脑海,便教他的情绪变得暴躁、不安宁。 不论是在山洞里故意气走她,还是在芜泽询问痴魔是否能够拔除自己的……情根,都是他曾经为此挣扎、徘徊的证明。 但要从哪里开始舍弃? 是那双盛着水波望向自己的澄澈眼睛? 还是那一声又一声娇软甜腻的呼唤呢? 呵…… 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他怎能……轻易割舍得下? 所以,迟宿早就放弃了那个愚蠢的念头。 在迟朔面前所说的一切,也的确是为了保护她。 迟宿以为自己的暗示已经做得足够明显,白珞能够领会自己在迟朔面前说那些话的用意。 “你是做戏给他看,可想过我会当真么?” 白珞终于逮住机会出这口恶气,揪住他的俊脸,大声道:“你说得那么绝情……我又不是泥捏的,当然会伤心!”这姑娘生气与难过时惯常把姣美的脸儿憋得通红,就这么委屈地看着他,仿佛要让男人自个儿意识到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迟宿扳正她气鼓鼓的脸儿,一点儿也没敢狡辩,认错:“对不起。” “这就完了?” 白珞被他惯坏了,听到这么敷衍的致歉,立马不干了,叉腰控诉道:“你自己说的,你从没说过‘喜欢我’!哼,还骗我一遍遍跟你告白……坏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就仗着我最喜欢你,不要脸!不要脸!” 迟宿认真地听她如此这般地宣泄一通,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把那张姣好如玉的面庞虔诚地捧在手心里,温柔地注视着那双娇媚而灵动的眼睛,满心都是柔软,哑声开口:“我爱你!” 是他不好。他应该在更早之前把这句话告诉珞珞。从白楚将她从泯山带走的那一刻起…… 他从未曾对她说过喜欢,但是从小到大的一举一动都践行着这两个字。 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注视着襁褓中的她一天天长大。 在一声又一声软糯依赖的嗓音里,淡化失去至亲的哀恸。 白珞被母亲带走后,迟宿穿梭在临仙门与泯山之间,怕小姑娘长大后眼里看不见自己,于是拼了命地努力,意图夺走她的全部注意力,也期望能得到白楚的认可与同意…… 这是他平坦顺遂,洒脱恣意的年少时光里,唯一不敢宣之于口的愿望。 他站在深渊下绝望地凝视悬崖峭壁上的花朵。 为她一念成魔,也为她遇魔斩魔。 却希望白珞永远也不知道,深渊之下的他是多么卑微、肮脏与恶劣。 迟宿曾经以为这句话永远都不必再说出口了……他不想那些已经被魔气侵染了的,强烈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情,吓坏了她。 可是,小姑娘一次又一次地走近被魔气侵蚀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珞珞最喜欢你。 以此赋予他与心中滋长的恶念搏斗的勇气。 魔魇晶石让白珞披上了自己的獠牙无法穿透的盔甲。迟宿不必担心自己失控时会伤害到她,却没有想过,自己不曾宣之于口的感情,也会成为伤人心的利器。 心口蓄积的浓烈爱意,像爆发的山洪一样冲垮了堤坝。 他招架不住,终于向命运投降了。 白珞没想到他的表白这么露骨,心尖骤然像盛放了一簇烟花。她明白那微妙字眼之间的区别,羞赧不已,说话时都打了结:“我、我跟你说了好多遍的,你却只跟我说了一遍。这不公平!” 迟宿眉尾上扬,朗声笑道:“小乖想我说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好不好?”他笑起来极好看,好似清风撩过水中月,让人心里荡漾起粼粼波光的涟漪。 正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白珞红唇微张,长睫下的眼眶隐约有些湿润,眨了眨眼,没让泪花儿掉下来,娇声道:“那你说一千遍!”说完也意识到这是狮子大开口,她的脸儿红透,心虚地猫到青年怀里躲着,不想教他瞧见了嘲笑自己。 她把耳朵贴在他炽热的胸膛上,揪着他的衣襟,痴痴地听着那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心跳。 “好,一千遍。” 迟宿欣然答应,没有给白珞缓神的机会,竟然直接将她从怀中举了起来。 年幼时第一次被认可具备抱起她的气力,小男孩也是这样—— 他将她举得很高,高过自己的头顶,听见她“咯咯”地笑、“哥哥”地喊,比那只得到了自由的云雀还要快乐。 “珞珞,我爱你。” 迟宿又一次说了一遍。 白珞又一次心花怒放。 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心爱的小姑娘,顿悟一个道理。 不要吝啬甜言蜜语,你的爱人,她喜欢听。
第43章 棋子 十年一度的仙门大比在匆忙中落下帷幕。 今年青年辈的夺冠热门徐天宁遭遇魔物袭击,意外身亡。点金城二当家徐无鸣误闯紫雷劫,引火上身,重伤不治。点金城圣物丧魂钟被人恶意损毁,化作齑粉——那口丧钟震响之际,城主徐无极惊闻噩耗,呕血三升,一代化藏境大能就此陨落。 群龙无首,点金城徐家迎来了至暗时刻,氏族没落已成定局,再无回寰余地。 然则点金城富轹千古,百宝万货,徐氏一族常年位列天下财富之首席,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众仙门势力涌动,都想从这头庞然大物身上分一杯羹。而徐家内部各方势力角逐,斗争不断,短短数日内就已经出走了四名堂主…… 一部分徐家旁支眼见家族即将分崩离析,纷纷坐不住了,开始暗渡陈仓,转运私产。 就连平日靠家族威名过活的寄生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他们手中无田无矿,只能把主意打到本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他们眼中是吃不完的金山银山。 是夜,三个黑衣蒙面人潜入主城盗窃,恰巧被城主之女徐天静撞破。 徐天静为守护兄长遗物,与几人周旋中打翻了烛台,火势迅速蔓延整座寝殿,一时火光冲天。 闻讯赶来的徐家长老拄着龙头拐杖,指挥仆人灭火,只是一直没有看到徐天静逃出来,心中暗叹不中用了。 天蒙蒙亮时,火光渐渐熄灭下去。众人收拾狼藉的火场,除了几块烧成焦炭的贼子,现场唯一可疑的的痕迹,就是墙壁上挂的一幅画。 称作是画并不妥当。 那幅画上空无一物,堪堪是张白纸而已,却没有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令人匪夷所思。 徐家长老看到那画后脸色骤变,迅速派人将画轴收起并下令知晓此事的仆人守口如瓶,不可泄露半个字……先城主徐无极铁血手腕,治下严谨,要是他还在世,这件事恐怕还能捂得住。 但是现在徐家四分五裂,一个长老的命令自是弱势了些,不到半日,昨夜火场只剩下一张白纸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更不知哪里传出风言风语,说徐家与魔族勾结,城主之女徐天静原本就是妖魔之体……屋漏偏逢连夜雨,徐家长老长吁短叹,终于招架不住,来到泯山剑神所在之处。 观海阁,牌匾里掺了个“海”字,却与海潮无甚干系。 这里是点金城乃至整个修仙界最大的藏书阁,其中经史子集,珍品孤本无一不全,藏书之丰,浩如烟海。 点金城徐家素有巨富之名,为了衬得上身份,不惜万金打造此楼,教无数修士心驰神往,趋之若鹜。 徐家风雨飘摇,举步维艰,这位泯山剑神竟然悠哉地坐在观海阁下棋读书! 不明所以的人们只道剑神好气魄,心如明镜的徐家长老却道此贼奸猾。 生气归生气,大事却是拖不得! 徐家长老来时坐八人抬的轿辇,带了三十六名精锐子弟,一走到阁楼前就开始掩面痛哭。 “迟剑神在上,定要救我点金城于水火!”哭嚎声引来八方侧目。 他放下龙头拐杖,还未见到剑神尊容就颤颤巍巍地跪下了,佝偻可怜的背影真叫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三叔公不必忧心,徐家还有我呢!” 一双白净的手将老者从地上搀起。徐家长老惊愕地抬起头,发现来人竟是昨夜从火场失踪的徐天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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