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魔纹在不知不觉中褪色。 迟宿像一条脱水濒死的鱼突然被扔回到了水中,重新获得了生命和思考的权利。 他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后再次萌生了杀死她的念头,紧紧抱住了她,从胸膛中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像呜咽一样。 “对不起……” 白珞愣了一下,又羞又恼,哭得直打嗝儿,胆子也大了起来,道:“你刚刚……不认识我了吗?” 迟宿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将她吃进嘴里的那绺头发拉了出来,沙哑地开口:“我现在认得你,一会儿可不一定了。他们毁的是我的天冲魄……” 天冲魄,主神志记忆,失却此魄者记忆错乱,或疯或癫。 白珞闻言懊恼道:“我没能救下它……” 迟宿的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了几下,道:“祸兮福之所倚。你不用自责,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这个傻姑娘不知道的是,早在天水城他就已经摧毁了一缕魂魄,入魔已是注定。他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上一刻,他的内心还在为是否“吞噬”魔尊而痛苦地挣扎,喉咙里忍受着油烹似的煎熬。 下一瞬,天冲魄撞上丧魂钟,心中的杀意与魔性吞噬了最后那一点可笑的善良。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只有吞噬掉魔尊,他的修为才能快速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迟宿不在乎世人的唾骂指摘,更不在乎自己将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唯一在乎的只有白珞的目光。迟宿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如果你害怕,可以离开我。” “我是很害怕……”白珞摇摇头,眼神痴痴地说:“我怕的是你离开我啊!那个地方那么冷,那么暗,没有日月星光,阿宿,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待在那儿。刚刚我想过了,哪怕真的被你‘吃掉’,那也是一种陪伴你的方式……” 迟宿被她的言论惊得愣了好一会儿,迅速起身,暴躁地说道:“你的心魔是不是没有拔除干净?呵,还是我让它消失得太轻松……” 他暗自磨牙,觉得那该死的心魔把乖囡教坏了。 白珞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受了心魔的影响,看到迟宿眼神里的威慑,登时清醒了几分,也犯起倔劲儿,说:“你凭什么凶我?明明是你把附近的魔吸引到这里来的……”只道自己只是受到了心魔的蛊惑,她阴阳怪气地说,“我与它们在你眼里一样都是食物吧!” 迟宿捏了捏她的脸,力道不大,连魔魇晶石都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她的肌肤没有浮现青鳞,只感受到一阵令人战栗的冰凉。 他哑声道:“是啊!小乖,我又饿了,你知道吗?我很想吃掉你,但显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仅仅只能满足口腹之欲的方式!你是聪明的,应该知道不论我是否清醒,都不该拿这个话题挑衅我。” 白珞听他说完,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咽了口唾沫,咬住嘴唇,刚想出了反驳他的话,嘴唇就被迟宿俯身吻住。 “唔……” 覆住她的唇吻微凉,仿佛带着冰雪的味道,彼此气息交缠后,这个吻渐渐升温,他强势地入侵,霸道地占据,将那破碎的轻吟与清甜的津液吞入喉咙…… 微喘的间歇,他听到她嘤咛的字眼…… “哥哥……” 迟宿其实很期待她的反抗,期待她恼羞成怒,哪怕舞着爪子挠花自己的脸,可是她如此顺从,从未有过的温柔,澄澈的眼神望着他,眼底满是信任与交付……这并不是个好兆头,甚至可以说,是种可怕的预示。 作为哥哥,自己应该教导她,不能如此信任一头野兽…… 情到浓烈之时,迟宿生生地克制住扯碎她裙衫的念头,薄唇近乎颤抖地撤了几厘,喉结快速地滑动两下,喘息、粗重。 反倒是她,食髓知味,湿漉漉的眼凝望着他,一头墨发披散,衬得那张脸儿愈发娇媚,被亲吻过后微张着红唇,一副欲语还休的勾人媚态…… 迟宿的目光愈发深邃,舌尖抵了抵隐隐作痒的獠牙,匆匆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的修为在吞噬魔尊后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神识如在云端俯视,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四周的魔物。 它们谨小慎微,蛰伏在暗处偷偷地观察自己,生怕发出响动引起他的注目。 迟宿占有欲作祟,不愿将他的娇花展现在窥视者眼下。 于是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朝向不远处的山峦,食指与中指微微勾了勾,指尖仿佛牵引着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一个女人从深山中拽了出来…… 卓姬连滚带爬地被拽到了二人跟前,此刻她蛇尾上的血洞还在不住流血,但她根本不敢取出魔尊赐给她的毒液止血,仓皇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公子,您饶我一命吧!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助纣为虐,冲撞了您和姑娘,您饶了我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跟随魔气召唤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选择是何等的愚蠢。 这个将魔尊封印和吞噬的青年强大如斯……卓姬悔不当初,自己不该与他作对,对死亡的恐惧驱使她跪地告饶,乞求换得一线生机。 白珞来时就已经见过卓姬的身影,并不惊讶她的出现,只是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为什么把徐天宁的死嫁祸给阿宿?” 卓姬已经深刻地领会到了白珞在迟宿心中的地位,不敢怠慢她,回道:“这件事与奴家无关,都是徐家内斗所致!徐无鸣与魔尊……”她迅速察觉自己的称谓出了岔子,改口道,“徐无鸣与蛟魔勾结,让纸人杀了点金城的继承人,还想趁城主虚弱时掌控点金城。点金城城主以整个家族利益为先,说只有将这祸端的由头引到、引到公子的身上,才能让泯山剑神为徐家震慑、制衡各方势力……” 白珞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多弯绕,愤愤道:“无耻之尤!” 迟宿听出白珞语气中的维护之意,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点金城已经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在天冲魄撞上丧魂钟的那一刻,属于他们的丧钟就已经一同敲响。 迟宿的理智与天冲魄一同消散,獠牙穿透蛟魔蛇颈的刹那,与蛟魔签下生死契的点金城城主徐无极也一同被吞噬了个干净! 现在的徐无极……应该已经成了一堆碎肉了吧? 迟宿想象着那画面,十足恶意地笑了一声。 不过这种东西是不需要形容给他的小乖听的。 卓姬在两方势力间游走,对生死契之事心知肚明,听到这里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意识到此刻的点金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迟宿其人产生了更加深切的敬畏,抑制不住心头的火热,脱口而出道:“公子的修为已经傲视群魔,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新魔尊!为魔神出世之大计,奴家愿追随新魔尊,肝脑涂地,以效犬马之劳!” 话音刚落,卓姬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凌厉剑光,她大惊失色,狼狈地在雪地中躲闪滚了几圈,倏地定住身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出剑之人竟是白珞。 少女召出迟宿的冰魄剑,用得极为趁手、丝滑。 迟宿一脸无所谓地站在旁边,眼里仿佛写着“随她怎么玩都行”的字眼。 卓姬叫苦不迭—— 这还是剑修对待本命剑的态度?
第42章 蜜语 “魔尊已死,还是我家阿宿亲手杀的。他才不是为了做劳什子魔尊,参与什么大计,你们这些魔物休想诱骗他!” 白珞气得浑身发抖,剑指蛇姬,教训她多嘴多舌,竟敢诱导迟宿卷入魔族纷争! 卓姬不是打不过白珞。虽然白珞刚刚晋阶了商羽境,但实打实地与她差了两个境界。如果迟宿不在场,卓姬觉得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绞断这姑娘的脖子…… 那也只是“如果”。 这架势摆明是了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卓姬哪里敢显露出半点嚣张气焰,接连躲闪了几剑后退得远远的,目光凄楚地望着迟宿,意图凭借自己过人的姿色勾起青年的怜惜。 这女人生得风情万种,颦笑间尽是千娇百媚。白珞朝迟宿的方向偷觑了一眼,正巧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心口发涩:没心没肺的家伙,就喜欢看我为你着急的样子?你听那妖女蛊惑,愿意与她同流合污,就跟她一道去吧!本小姐搭理你才有鬼了! 白珞越想越气,一个不高兴就摔了剑,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 冰魄剑:? 没有发挥出名剑应有的实力也就罢了,一言不合就丢它几个意思? 冰魄剑一连串的疑问已经叽里呱啦地倒给剑主,并且看准时机给他上眼药:这女人真难伺候!剑主,你看见了吧?她竟敢把我扔了!扔了! 迟宿冷漠地扫了眼雪地中的冰魄剑,纳戒朝着蛟蛇冰像的位置,将那庞然大物的躯体收入法宝之中,再无其他举动,快步朝白珞离去的方向追去。 至于卓姬,更是无视了个彻底。 冰魄剑:……这是捡了一具尸体都不捡老子啊! 呸,狗男女!你们看着吧!今天不把我捡回去,我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一代名剑在雪地上骂骂咧咧,落在凡人耳中就是霸气的铮鸣。卓姬不明白他们为何拿法器赌气,心中骤起贪念,一步步试探地朝冰魄剑走近。 冰魄剑感应到生人的靠近,刃口寒光闪烁,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等来回心转意的狗比剑主,顿时杀气毕现,倏地一跃而起,飞快地从蛇姬的脖颈旁穿过,朝那二人追了过去。 卓姬惊恐地捂住自己蛇尾上的伤口,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她把冰魄剑的举动视为迟宿对自己的威吓,自此后讳莫如深,再不敢在人前提及“迟宿”与“白珞”这两个名字。 这是后话。 …… 冰魄剑飞快地穿越过几个小世界,一心一意要回归到剑主腰间的鞘中去。 这天儿没完没了地下雪,好冷好冷,它要披皮……丝毫不觉得这些雪的出现是因为自己。 从它在这任剑主手中开了灵智起,寥寥数年,主打就是一个演技。 很快预判出白珞与狗比剑主要经过的路线,冰魄剑飞速疾行,贴着直插云霄的峭壁,从满是奇形怪石的岩壁和绿意盎然的藤蔓上穿过,跃到一处悬崖上。 悬崖上站着一个人。 他仿佛早知道冰魄剑会从崖底跃起,特意站在那个地方等待它的出现。 冰魄剑是灵智近妖的上古神器,看出那人的修为后略有迟疑,还是保持警惕地绕过他,朝剑主的方向撒欢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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