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虞半白在心里又道:能让凡人动心的精怪,面庞都是美艳无匹的,裴姝的模样波俏,她的阿娘应当比她还波俏。 “波俏是波俏,但是总掉毛啊。不过我爹爹说了,阿娘不论如何都是漂亮的,我也觉得阿娘非常漂亮,而且我阿娘本领也好,打起架来,那些性子烈烈的狸牲都会甘拜下风。”裴姝嘿嘿笑了起来,翻开新的一页,在上面画出胡绥绥为狐狸之形的模样,画完举起来给虞半白看,“看,这就是我阿娘。” 只见上面的狐狸,面庞不瘦,四肢不纤,皮肉上寥寥几根毛,随风左右乱偏,看着可怜。 虞半白多看了几眼,手里揉着花,嘀咕一句:“看来你阿娘的伙食挺不错的。” 裴姝手指一动,再翻一页,在上面画上一只肥肥的鸡腿:“是的,我阿娘一日要食四只大鸡腿呢,骨头都不放过。” “啊……这样啊……”虞半白心随便敷衍了几句,他忽然想到裴姝吃鱼尾的样子了。 有时裴姝会吃油炸过的鱼,鱼皮被热油炸得金黄酥脆,咀嚼时发出嘎滋嘎滋的声音,只让虞半白寒毛竖起,想得太多,喉间一蠕,有温热之物欲从口中出来,他忙用双手捂住嘴巴,才没有在裴姝面前发生呕吐。 裴姝喋喋不休,说起严君来,嘴里的话如瓶注水,直到前店有人喊了一声“老板”,她才收了口:“好像有人来买胭脂了。” 虞半白也听到了,是一道清细的女音,他洗干净手后赶紧到前方去,裴姝无事可做,也跟在后头。 那苍迟本是和乔红熹一起在铺里看胭脂水粉,余光看见裴姝的身影,大瞪着眼,直接在乔红熹后面缩成一团了。 苍迟比乔红熹高出一个头来,躲在乔红熹身后,头一点也没被遮住,反而点了裴姝的眼睛。 裴姝认出苍迟了,她面皮薄,羞于与生人扳谈,但又忍不住问鲤鱼的情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温声问道:“公子,那条卡头的鲤鱼还好吗?” 苍迟憋着一口气,不回话,乔红舊獨熹看见裴姝,也是着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替苍迟回了一个好字,而后绰经儿揭过话题,与虞半白说:“有玫瑰膏子吗?” 虞半白认出苍迟是常在旷地上调百戏的男子,也认出乔红熹是当日喊祢衡的妇人,见苍迟和乔红熹肢体相碰,之间亲密无比,团是夫妻关系,但苍迟是个穷哈哈,哪来的闲钱把妻子养得如此娇美,虞半白又团苍迟并不穷,是打着穷哈哈的幌子来调百戏骗钱。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都与他无关,虞半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梅子青陶瓷罐给乔红熹:“这个便是玫瑰膏子。” 乔红熹接过,揭开盖子看了一下,膏体滋润,但颜色暗红非常。 怕上脸后颜色过深,一张脸看着不清爽,乔红熹问苍迟:“这颜色会不会太深了?” 苍迟不识脂粉,见问,回:“深,怎和猪红似的……摸上去,就是个醉汉了吧。” 虞半白笑了,连忙解释:“想要颜色上脸后美,制作玫瑰膏子时需得择最红艳的花瓣,而玫瑰有许多种,这个膏子我用的是上好的平阴玫瑰,捣成泥之前,加入了白酒和米醋,保持花瓣色之鲜,后用花露蒸成,颜色看着深,其实上脸之后,颜色不浅不但,最适合肤白之人了。夫人肤美如脂,什么颜色的胭脂抹着都好看。” 话说到这儿,虞半白指着桌上梅花纹铜镜,请乔红熹去试玫瑰膏子:“夫人还是担心的话,则可去镜前试一试。” 裴姝的目光一只胶在苍迟身上,苍迟怕得两脚定在原地上,一步都挪不动了,宛如中了什么邪祟,就这个胆怯的样子,平日里还张嘴闭嘴提裴柳惊吓唬小鹤子,乔红熹偷笑,不再犹豫,袖起玫瑰膏子,道:“公子这般说,我自然是信的。” 买下了玫瑰膏子,乔红熹带着苍迟打帐离开胭脂铺。但此时的裴姝狗探热汤似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苍迟的眉宇间,用乡音道:“我觉得你好面熟,有点东海的龙太子,你是它的?”
第46章 肆拾陆·泉先允摸尾 乖龙痴思银 见情头不妙,乔红熹来打圆场:“龙太子识得扬州所有人,但我们这些凡人,如何能识得龙太子,姑娘好会说笑。” 裴姝见过苍迟的本形,依稀记得龙之眉目,与苍迟为人身时十分相似,眉头总是皱着,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眼睛,同是眼尾狭长,瞳中一点蓝,目光狠而无有杀气。 愈看愈觉面熟,裴姝听不见乔红熹说的话似的,竖起三根指头,再道:“如果你认识他,能否帮我问问,卖不卖龙肉,只需一点点就好,我愿与三百两。” 三百两?这得少在胸口碎几次大石头啊,苍迟一点也不害怕了,闻银色变,乔红熹瞪了他一眼,咳嗽三声:“姑娘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与夫君就先走了。” “有!”见乔红熹拽着苍迟要走,裴姝开口喊住,“我还想问,公子,那条胖鲤鱼你在哪儿抓的啊?” 知道裴姝爱鱼,但未想过爱到痴,苍迟回:“不是抓的,我与你说,这世间的鲤鱼到处拖狗皮,见哪儿有吃的就去哪儿,胖得脑袋似脸盆,就说我身边的鲤鱼,不仅能吃,还天天打人……” 提起小鹤子,苍迟肚子里满是苦水,恨不得在裴姝面前吐个干净,乔红熹听不得苍迟背地里斯说,将苍迟拽出了胭脂铺。 走了十米,乔红熹开口就骂:“你怎好意思在一个姑娘面前嘴舌另一个姑娘的事儿,小鹤子是胖,但又不碍着你吃喝玩乐。” 乔红熹说十句,苍迟都不敢回嘴一句,低下头默默听着。说完小鹤子的事情,乔红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说:“你怎没点志气呢,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吗?失一滴血,就在地上睡半日,少一块肉,等你醒来我已改蘸,另生蛋了。正好与你做夫妻,我也腻了。” 乔红熹不是龙,本是个凡人,但怀了龙膏后,无意间成了半个神仙,再后来玉皇大帝金口一开,许她入了仙籍,与苍迟厮守千百年。苍迟哪里许乔红熹改蘸,急急扯上乔红熹的袖子,道:“我不卖就是了。” “知错能改,我原谅你就是了。“乔红熹欣慰,带着苍迟去食铺买了许多豆子,在夜幕降临前回到东海。 裴姝开口龙肉的事儿又把虞半白吓了一跳,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不禁去想裴姝要龙肉做甚。书中总说精怪贪命,为延寿,四处寻神仙肉,难道裴姝也有这种贪?虞半白想不明白。 裴姝失落地站在滴水檐下,她背对虞半白站,虞半白没有透视之眼,不知她的目光投向了何处。站了半刻,鱼鹰从香鱼铺出来,唤裴姝回来吃鱼。 裴姝未动,虞半白在身后,只见她抬起了一只手,在脸上擦了擦。擦了七八下,方回过头来,道:“我去吃饭了,子鱼公子再见。” 裴姝转过头,虞半白看见她两只眼眶泛红,原来刚刚擦的是眼泪,一时不知该出言安慰还是假装不知,沉默到底。 不知人的伤心处,只怕越安慰,人越伤,虞半白脑子一热,脱口道:“你要不要摸尾巴?” 裴姝迈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可以吗?” 话出口,虞半白即后悔,但都说出口了如何收得回来,他硬着头皮,道:“洗了手就可以。” 鱼鹰在香鱼铺里乱叫,催裴姝回来吃鱼,裴姝左右为难,她想吃鱼也想摸鱼尾,沉吟片刻,问:“我可以吃完饭再过来吗?” “嗯……”虞半白没有拒绝。 “那,一言为定。”裴姝晃晃小拇指,隔空和虞半白拉一个钩,在鱼鹰尖锐的叫声中回到了香鱼铺。 虞半白肠子悔青了,裴姝回香鱼铺的这段时间,他抱起盆来,又落了百来点悔泪:“这小狐狸不会以为我喜欢被她摸吧?” 裴姝不过一刻就回来,当日,裴姝在胭脂铺里待至月光娘娘上番才离开。 苍迟回了东海以后,一直闷闷不乐,想着裴姝口中的三百万,心里痒滋滋的,他不想再当穷哈哈了。 这一闷,闷到了次日。 次日,苍迟光着膀子,盘腿坐在大石头上,望着海面上粼粼的波光出神,午饭也不思食。 膀子上的龙鳞在晴光的关照下,烫如壁炉,倒些油在上面,可以煎肉片了。 仔细看,鳞片与鳞片的缝隙里冒着一团白烟。 “不要作践自己,该吃饭了。”乔红熹忧苍迟饿坏肠胃,亲自来喊去吃饭。 三喊三不应,只好拿手拍他肩头。 结果手指与手心被上方滚烫的龙鳞烫出了燎浆泡,疼痛之际,忘了什么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脚抬起,乔红熹照准他的背就是一踹:“贼丑生,吃东海的水去吧。”出了气,掉头回家擦药。 合扑摔进水里,苍迟努力打拍精神,不爬回石头上坐了,转而张开双关,抱着石头自言自语:“不如去当小厮一开始写的是五奴,不过百度百科的意思和我在书中得知的意思不一样,看故事的时候,书中给的解释是去风月场所中当下人的意思,避免误会,还是修改了。好了。” 大水马翻着账本挺肚儿路过,见鬼促促的苍迟抱着石头自说自话,眼睛瞪大,好奇发问:“苍迟大人怎么不开心了?” 苍迟无精打采,反问:“吾爹何时退位归隐?吾想当龙王了。”当上龙王,好吃懒做也有钱可拿,一个月就有好几金。苍迟心大动,欲弑父夺位。 “那得看龙王何时想退位归隐。”谁当龙王谁就是衣食父母,大水马可不想行短的苍迟当自己的衣食父母,合上账本,坐到石头上,心平气和与苍迟聊天,劝他不要当龙王。 日头足,身上没了水的滋润,聊了几句,肚子上裂出一道有拇指粗的丑陋血痕,大水马受不住,正要跳进水里,苍迟却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倒拎起来,问:“快告诉本太子,如何能挣三百万?” 五脏六腑跟着变了个方向,大水马的肚内的食物在翻滚:“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不,汝知道,汝是通天彻地的大水马,是管东海帐的大水马,快点给吾支招。”苍迟逼问,态度粗野,“不支招,吾就喷火烧汝,将汝烧成干脯,放进那缸走味的酒。” 大水马抱头欲哭,绞尽脑汁给苍迟想挣钱的方法。想到头皮发麻,脑子灵光一闪,屈指敲脑壳:“有了!” “洗耳恭听。”苍迟舊獨脸上有了喜色。 “苍迟大人能飞能跑,身体好,不如就学一学前朝那‘咄嗟可办’的差事儿?”大水马话只说一半,试探苍迟的反应。 苍迟有点听不懂:“别绕弯子了,什么是咄嗟可办?” “苍迟大人,您瞧张火伞的时节,食物容易蔫坏,若小的想吃吐鲁番的葡萄,八百里加急送到扬州来,葡萄在路上早就坏了大半,而可口的荔枝也是这般。苍迟大人无翅而能飞,飞行之速如天上的闪电,距离甭管多远,就算是爪洼国,旦夕间也能返。不如就在东关街哪儿开一家不与官府打交道,只与百姓打交道的镖局。运镖是其次,主要是带镖,打出‘咄嗟可办’的招牌语,赶嘴的人儿定高兴的,待在扬州就能吃到各地的美食。苍迟大人您可带吐鲁番的葡萄、暹罗的菠萝、琼州的大西瓜……百里之内收五十文,这飞百里的距离,于苍迟大人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但超出百里,每一百里多加三十文,这么一算,三个月后,这不得赚个锅满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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