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吸地精神饱满,坐直了身子,捋着一缕掉落的头发,笑回:“说到舊獨这个,可有趣了。我爹爹是在四十庚齿时被我阿娘咬成了精怪,厥后容颜不衰,头发却慢慢变白了,是个鹤发韶颜郎,可好看可好看,到了冬日,六花飘下,爹爹在六花下就像是一位仙人。” “白发吗?”虞半白十二分肯定下来,肯定今日出现的白发人与秃毛狐狸就是裴姝的严君。 可他们都到了柳惊香鱼铺,到了裴姝的住处了,为何不来见裴姝?又生了另一个疑问,有疑问,虞半白便不敢轻易提此事,先转了话头,道:“姝儿今日杀花杀得累不累?” “还行,比杀鱼轻松一些。” 裴姝捧腮颊望月思念了一会儿裴焱和胡绥绥。 望月思念也不能立即见到他们,她叹了口气:“要是在中秋回汉州之前,能拿到龙肉就好了,上回回去,爹爹一直咳嗽。” “会拿到的,中秋之前,一定会拿到的。”虞半白笑应裴姝,“时辰不早了,回去洗个身子歇下吧。” “可是,我还有一点点不高兴。”裴姝的大拇指掐着第一节食指,眉宇生嫩气,道,“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那一截被大拇指掐住的食指,好似初生的笋尖,虞半白领会其意,拍着尾巴,发窘道:“可是我还没洗尾巴……洗了才能摸,要不不干净。” 裴姝眨眨笑眼,打来一盆清水,掏出一方手帕来,道:“我帮你洗。” 清水都打来了,说不出委婉之言来拒绝,虞半白硬着头皮把下裳脱去,裴姝呵热手指才动手帮他洗尾巴。 裴姝用湿手帕,从上到下来擦拭虞半白的尾巴,没有放过一片鱼鳞,鳞缝也不忘擦拭,动作轻缓,帕子就若一阵悠闲的清风拨动人的心弦。 擦拭了三回,帕子上干净无尘痕,裴姝举起雪白的帕子,问:“不脏呢,所以现在可以摸了吗?” 擦拭后的鳞片有些许湿意,湿意在晚风中消失的时候产生游丝沾肤的痒意,产生痒意的原因是鳞片缺水了,这会儿摸上来,手掌会摸出星星点点的白粉。想到这个光景,虞半白头皮发麻,喉急道:“姝儿要是愿意的话,就先帮我抹些润肤膏吧,润肤膏在寝室里,白色瓶身的就是润肤膏。” 裴姝没有立即应下来,而是问道:“昨日鱼蛋哥哥你是不是也帮我抹润肤膏了?” “嗯,昨日你睡得沉,妆粉一夜不废去,容易堵住毛窍,我便帮你废去了。妆粉废去又怕你皮肤干燥发痒,所以替你抹了润肤之物。你放心,我没有动手动脚的……”虞半白支支五五地解释,虽说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和裴姝好了个蜜里调油,但在裴姝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触碰了她的身子,不论怎么解释,虞半白都觉得自己理亏。 “我知道,所以我会帮你抹润肤膏,礼尚往来嘛。”裴姝丢了帕子跑到寝室里拿来润肤膏。 裴姝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虞半白如释重负。 虞半白用的是玫瑰味的润肤膏,裴姝挖从中出一坨来,放到鼻尖下嗅,把润肤膏挼匀抹到虞半白的尾巴上时,她突发奇想:玫瑰味的鱼,不知道好不好吃。 想着,裴姝咂起嘴,嘀咕:“用玫瑰酱来腌鱼,味道应当不错,但是要腌什么鱼好呢。” 虞半白耳闻之,指尖冒出冷汗来,等裴姝抹完了润肤膏,回到香鱼铺,他背脊上的汗已湿透了衣裳。 “狐狸想吃鱼时怖人,怖人!忒怖人。” 虞半白抱着鱼尾念念有词至三更,睡得晚,他次日醒来得也晚。 醒来时台阶滚烫,晴光在台阶上照射多时,再过一会,晴光就要移到檐下,照射昨日晾在檐下的红浆。 这些沥了水分的红浆要在半干时捻成饼状再阴干,晒到了晴光会变得干燥,不好捻成形状,虞半白慌忙起身去取。 刚跳出寝室,只见檐下的红浆已被人取下来放到了阴凉之地。虞半白东望望,西看看,想知道是谁取下来的,但望来看去,只望见变成龙形的苍迟,忽忽悠悠地龙倒挂在一棵树上睡觉。 “是你帮我取下来的吗?”虞半白站在阴凉之地问道。 苍迟并未睡着,见问,变成人形以后从树上跳下来,没好气地回:“不是,是小鹤子取的。” 就知道苍迟不会这么好心,虞半白笑问小鹤子的踪影:“小鹤子呢?” “她啊,刚刚上天去了。”苍迟的辞色依旧不好,“今日她发日事钱,怕我抢她的日事钱,跟着黄巾力士上天找王母娘娘去了,蛮蛮也去了,今日就我和狐三妹来帮你了。” 末了,他撩裙坐到地上去,管着地面嘟囔:“我哪有那么坏啊,我待会也得上天去。” 苍迟一脸不情愿,虞半白怕他一不高兴就喷火烧了他的胭脂铺:“龙太子要是有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今日自己来……” “吾乃无业之龙,闲得慌。”苍迟不走,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姿势不秀气,人也不四清六活,“今日要干什么,你先说吧,我先发个呆。” 乔红熹让他来帮忙,苍迟不敢不帮,昨日被狐狸咬了以后趱前回了东海,想着让乔红熹安慰一下自己,乔红熹却把他耳朵拧,道他嘴贱活该,还疑他是在偷懒。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懒,苍迟天没亮就来胭脂铺了。 苍迟赖着不走,虞半白也不好意思热赶他出门:“你可以到城外去帮我摘些紫茉莉的花种吗?这可以制作珍珠粉,不过,你认得紫茉莉吗?” “认得,待会再去,我先发个呆。”苍迟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一处地方发呆。 虞半白说声谢谢,不烦苍迟发呆,他将红浆捻作饼状放在阴凉处阴干,而后洗了面,漱净齿,打着一把伞,去生药局买香粉方。 裴姝今日失睡了,虞半白从生药局买完香粉方回来,香鱼铺一点动静也没有,而昨日那位白发人和秃毛的狐狸,脚尖朝着香鱼铺的方向,站在转角的地方,目光柔和,看着合得严实地两扇门。 香鱼铺的门一开,白发人和秃毛狐狸腰一侧,溜溜啾啾地向墙壁影占身。 他们并不想让裴姝看见自己,明明眼里写满了无暇的思念,却要躲着不见,定是有苦衷,虞半白庆幸自己昨日忍住了嘴。 不知爹娘在扬州的裴姝,一开门看到虞半白,欢喜得和一只雀儿似的,兼纵带跳,到虞半白身边:“刚刚蛮蛮来了,但是她有事情和小鹤子上天去了,所以今日只有我和龙大哥来帮鱼蛋哥哥了。” “我知道。”虞半白心不在焉地回着话,眼睛看着白发人所在的地方。 裴姝感到虞半白的心不在意,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只看到来来往往的人:“鱼蛋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回胭脂铺吧。”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和裴姝相见,虞半白收回目光,让裴姝推着自己去卫赐的浮铺买水果。 裴姝弯腰挑桃子,而虞半白低头挑水果,挑了三个,苍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嘴角一开把卫赐骂:“酸黄菜。” 卫赐习以为常了,左耳听右耳出,不凉不酸回了一句:“哦,油里滑的歪龙。” “我与你俩说,这人是只刺猬,卖的水果都是偷来的,可别在他这儿买水果,吃了破腹。” 苍迟嘴上这么说,却拿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果藏到袖子里,一口气藏了十几个,对着卫赐做些怪物像以后大摇大摆出城去了。 看样子是要出城采花种。 “刺猬啊?”虞半白和裴姝默默放下手上的水果。 小鹤子前几日便把虞半白和裴姝的身份告诉了卫赐,眼下被苍迟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不着急:“是啊,我是刺猬,但水果不是偷来的,别听他乱说,要是破腹,他就不会偷我的水果的。” “也是。”虞半白和裴姝嘿嘿一笑,继续挑水果。 水果买了又去买馒头。 买这儿买哪儿,迟迟不会胭脂铺,好让他们可以多看一眼裴姝。 馒头买好了,虞半白本欲让裴姝推着自己再去一趟生药局,在市槽上多勾留一会儿,但祢衡抱着扫帚来了,遮了他的路。 祢衡心里格地地,颤声道:“早上好……蛮蛮姑姑让我来帮忙。”
第80章 捌拾·狐狸得龙角 泉先尾变腿(4) 祢衡听伏双的教当来胭脂铺里探人底脚,苍迟是龙太子的身份,小鹤子是鲤鱼的身份前些时候被虞半白知道了,那他来胭脂铺的小心思估摸也瞒不住。 苍迟的身份决撒了以后,祢衡不常来东关街,他怕遇见虞半白。 虞半白待他如此好,他却不是真心待人,劈面相见,祢衡不知该如何面对。 今日祢衡陪苍小六去龙王庙,在树林里遇见碰见黄巾力士给小鹤子和虞蛮蛮发日事钱,月光娘娘还烦黄巾力士给虞蛮蛮捎了些衣裳珠宝。 虞蛮蛮是月光娘娘最疼爱的干女儿,天上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捎一份下来。舊獨 但即使如此,虞蛮蛮还是穷。 从天上捎下来的东西不能拿去质当,当然了,东海里的奇珍异宝也不能拿去质当,若能拿去质当苍迟早成富贵之人了。 想要在人间买东西,只能认真干活获得日事钱,虞蛮蛮是扬州小河婆,河婆这个称呼听着好似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事实上她不用做什么事情,只需让扬州里的河水不泛滥也不枯竭就行。 不需做什么事情,所以日事钱也少得可怜,好在虞蛮蛮眼光狭窄,只想每日都有馒头吃,得了珠宝就藏在小河里,得了衣裳就穿在身上,日事钱花光了就厚着脸皮到处拖狗皮。 衣裳脱套换套状似富贵人家,其实是个穷哈哈。 小鹤子接过日事钱后要跟着黄巾力士上天去,虞蛮蛮一想自己也许久未上天,跳上云朵也要跟着去。 上天之前,不忘吩咐祢衡去胭脂铺帮忙。 上天上到一半,小鹤子想起那些红浆,怕它们晒到了光,又请黄巾力士带着自己到胭脂铺去,把那些红浆取下来了才安心上天去。 虞蛮蛮是苍小六的干娘,他不敢说个不字,磨了许久才来找虞半白:“我、我不是故意要来探虞公子的底脚的,只是想知道虞公子是不是喜欢蛮蛮姑姑而已。” 祢衡托出来胭脂铺当粪除工的目的。 祢衡满脸的委屈色,低着头,比做错事的孩儿还委屈,虞半白忍笑回道:“我不喜欢你口中的那位姑姑。” 那日虞蛮蛮拿了紫粉要去做馒头,争执之下,肢体发生碰撞,虞蛮蛮又亲切地管他叫家子鱼,虞半白不知道伏双会误会,若是知道,当日定要好好解释一番。 说着虞半白牵起裴姝的手:“你今日回去告诉雷神大人,我呢喜欢这只小狐狸,让他放意。” 裴姝腮颊鼓起:“我也喜欢鱼蛋哥哥。” 因为苍迟和小鹤子嘴痒,泉先和爱吃鱼的狐狸精走风月的事儿如今整个东海都知道了,伏双当然也知道了。虞半白不喜欢虞蛮蛮,伏双也不再教当祢衡去探人底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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