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因含愧而不敢和虞半白相见,虞半白不怪他不诚心待人,他抱惭不胜,摸摸鼻头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帮虞公子把胭脂铺开起来的。” 突然,裴姝“啊”的叫了一声,吓得虞半白连忙问她怎么了,裴姝吸着一口气问祢衡:“不过祢衡也不是人吗?那祢衡是个什么东西?” 虞半白对祢衡的身份也十分好奇,裴姝的问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好在裴姝辞色淡淡,不露嘲讽之意,祢衡没有放在心上,回:“我是云霄娘娘剪来的扫晴妖。” “你和小鹤子一样也是捡来的啊。”裴姝重重地拍上祢衡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虞半白和裴姝一样会错了意,原来也是被人捡来的,怪不得他总是一副寒抖抖的样儿:“以后不用如此拘谨着。” 祢衡伸出两根手指,一开一合个不住,状似剪子剪物,急嘴分辩:“不是,是剪子的剪,我是云霄娘娘用金蛟剪和一张红纸剪出来的扫晴妖。” 裴姝和胡绥绥一样激动起来有口齿不清的毛病,但胡绥绥从不耳岔,第二次在他人面前耳岔了,裴姝之容腼腼腆腆,缩在虞半白身后苦恼,心里头在叫爹爹和阿娘,想着日后一句话要拉长了作两三截儿慢慢说,不再闹出笑话来。 说到口齿不清,裴姝和胡绥绥还有个相同的地方,便是唱里里莲花落时调儿准,声儿好听,唱其它曲儿则变成个音痴儿。 耳岔或舌头打绺后的裴姝脸皮薄,不胜腼腆,闷闷一声不响,这般小女儿姿态格外可爱,虞半白偷睛瞧了几眼。 出了糗,只要祢衡还在跟前,裴姝便会一直害羞,虞半白把买来的水果和馒头交到祢衡的手上,支开他:“你先回胭脂铺吧,我去生药局再买些东西。” 祢衡小心地接过,猥身走进胭脂铺,虞半白和裴姝去生药局又买了许多香材。 刚刚买了制作香粉的香材,现在买的是洁面方的香材,另买了水银、白矾来升炼轻粉,升炼出来的轻粉可以制作太红真玉膏。 第一胭脂铺就开在美人胭脂铺的隔壁,两铺之间隔了不过三尺之距,小鹤子闹得第一胭脂铺的生意冷淡,但一宿过后,去哪儿打勾脂粉的姑娘渐渐多了起来。 第一胭脂铺的胭脂水粉比美人胭脂铺的水粉价钱低,里头的伙计把脂粉夸得天花乱坠,什么用了之后黑面变白面,糙肤换嫩肤。仔细一辨他说的东西,是带毒性的水银粉。 水银有毒性,久用后皮肤自然会白,但更多的是变成青色,至于糙肤换嫩肤,也是水银的毒性之一,水银使用过量皮肤会脱落。 水银粉这种看似有效果的妆粉会让人上瘾,就和赌博一样,明知下一步是错的,但依旧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往前走一步,到最后脸蛋出了问题,赌到倾家荡产了才知道自己步步皆错。 阻止不了所有的姑娘去第一胭脂铺打勾脂粉,当务之急是把美人胭脂铺重新开起来。 胭脂铺里的东西都被砸成了粉碎,妆粉、胭脂和口脂这些种类多,只能拣着常用的几样先制作了,所幸的是画眉之物未被摧毁,昨日胭脂膏子做了许多,颜色也多做了一些,今日把红浆捻成饼状,再制些妆粉与香粉,过几日胭脂铺就可以开起来了。 虞半白在心里打算,买好了想买的东西便和裴姝回胭脂铺。 祢衡坐不住,拿着扫帚将胭脂铺打扫了一通,地面无一粒尘埃。虞半白回来,看着发亮的地板,打趣道:“你不说自己是扫晴妖,我还以为你是扫帚精呢。” 祢衡耸动肩膀,无奈道:“其实和扫帚精也没什么不同,打我成形时就一直替人粪除。我好晴天,可如今是须曼那在行雨,就不能扫晴,扫了她会生气。” “都是冤家。”虞半白和裴姝也是对冤家,冤家之间趣事儿多,他隐隐期待未来的日子了。 歇息了一会儿, 虞半白开始干活,裴姝只懂得杀花,虞半白让她去把半干的红浆捻成饼状,祢衡在胭脂铺粪除时见过虞半白制作香粉,有些步骤没有记请,请教了一番后就到一边去干活。 虞半白手里的香粉方可令香入骨,此方由十四种香材制作而成,所有的香材细捣成末,用绢筛去颗粒物。 有些香材色青黑,捣成粉末后不能直接搅拌成一块,分别存放在用熟帛做成的粉囊中,再装进盒子里密封七日。 待七日后粉变成白色后和之,香粉便制成。 过程不繁琐,但不停捣、筛,手必定会酸累,好在祢衡双臂有力, 捣、筛个半日不成问题。 二人的手头上都有事做,虞半白也不闲着,开始升炼轻粉。他取水银一两,白矾二两以及食盐一两同研一处,研磨至不见汞星,取来乌瓷盆两个,将药铺于其中一个盆内,另一个盆在上方合定,盆缝处以盐泥、醋等物封固盆口。封固严密,不令泄一掐气,最后取一片硫磺发烛把炭点燃,先文后武慢蒸半日。 次日冷定取开上盆,粉一夜后已升于盆上,用鹅翎轻轻扫落则轻粉成。 轻粉升炼步骤多,稍一不注意便会失败,还要用上炭火,裴姝是怕火的狐狸精,祢衡的原形是一张纸,碰火会被烧成灰烬,虞半白不敢请他们帮忙,每一步都亲自来做。 一日里做不成轻粉,虞半白不思歇息,一次升了十盆轻粉。 这些做完,不知不觉又到了用晚饭的时辰,祢衡收拾好工具,辞了虞半白,去找苍小六一起吃饭,裴姝思考要做什么饭菜,她吃鱼就能满足,但不知虞半白喜欢吃什么:“鱼蛋哥哥,你们泉先不吃鱼,都吃些什么?” “除了鱼都吃,平日吃得最多的,就是虾、蟹和一些贝壳。”虞半白捏着酸痛的后颈回道。 “那我知道做什么了。”裴姝脑子里闪过几道菜肴,有了主意,欢然归香鱼铺里做饭。 “诶,我随便吃点就成,姝儿别忙活。”虞半白朝着裴姝的背影喊,裴姝听见后只是招招手。不知是什么意思,虞半白琢磨不出来,索性转着轮子去看裴姝捻成的饼。 虞半白有感,那些出自裴姝手下的饼是鱼形。 果不其然,裴姝把粉饼捻成了头大肚胖的鱼形,还用簪子刻画出了鱼鳞,什么形状都无妨,反正阴干后还得捻成粉碎装进粉盒里,虞半白含笑翻开手边的册子在上面写下四个字:冤家有趣。 裴姝前脚走,苍迟后脚来。 一进胭脂铺里就扯喉咙嚷嚷今日的不快:“没兴没兴!” 苍迟一身齐楚地出城采摘花种,回来时蓬头垢面,道袍的左边袖子裂了一截,露出里头的贴里,头发上斜斜地插了几根枯草落叶,脸上还有青灰色的泥巴痕,狼狈不已。 得知裴姝舊獨在做饭,苍迟不顾自己狼狈的形象,一脸疲色,跑到香鱼铺里,道:“狐三妹,龙大哥我想吃枣泥山药糕和糖蒸酥酪。” “行。”裴姝刚围上围裙苍迟风风势势地来了,想着人少做个三菜一汤足矣,但苍迟来了,多了一张嘴可得多做几道菜。 “谢了。”苍迟给裴姝行个抱拳礼后回到胭脂铺。 虞半白有心关心他的脸上有没有破皮伤,等苍迟把泥巴痕擦去,不见有伤痕,他放下心来,问道:“你是去挖什么窝了?” “不是,我没有挖窝,是去追狐狸去了。”苍迟将摘来的花种丢到一边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刁刁地喝水解渴。 几句开门炮儿,虞半白瞪了眼睛吃紧问备细:“追什么狐狸?” “就昨日咬我的那只秃毛狐狸,狐狸当真狡猾,它们的祖宗定熟读那《孙子兵法》,要不是我看它奄奄一息怪可怜的,定喷火烧了她发气。” 苍迟不会一心一意地摘花种,摘一下就发呆一刻,摘到赤兔快沉下来才摘满了一篮子。正要回胭脂铺时,昨日咬他的那只秃毛狐狸,叼着热乎乎的鸡腿从他眼前跑过。 为报昨日之仇,苍迟劈手夺了它的鸡腿:“我不给你吃,哈哈哈哈,你这只丑狐狸。” 口中之食被抢去,秃毛狐狸不甘示弱,跳起来撕咬他的腿,她知自己不是苍迟的个儿,便耍起的小心眼,咬了一下就跑。 苍迟心眼儿小,气不过去追,秃毛狐狸灵活似脱兔,忽往左忽往右,跑得歪歪斜斜似蛇爬行,苍迟以为秃毛狐狸脑子有疾,就在将抓住它的时候,秃毛狐狸一跃上树。 树前有个被杂草掩盖起来的坑,不知有坑的苍迟扎进了那个坑里,脑子也差点摔出了坑。 苍迟拍着不顺的胸口回忆城外的事儿,许大的年纪越说越气,但话头一转,提到白发男子时又不生气了:“后来那个白发男子出现了,说那只秃毛狐狸是他养的,有些调皮不懂事,和和气气,不停和我道歉,最后给了我一点银子,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那只秃毛狐狸了。” 说到底不生气了还是因为那一点银子。 虞半白听到尾,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开口说话前,他先朝门口看一眼,没有看到裴姝的身影,才道:“那只秃毛狐狸,是你狐三妹的阿娘,白发人是你狐三妹的爹爹。” 苍迟正举杯饮杯中最后一口水,听了虞半白所言,吓得捉身不住,没咽下去的水都从口中喷出:“什么?不可能吧。” 说至此,他回想那只秃毛狐狸的模样,啧一声话头再改,道:“不过你这么一说,眉眼之间是有几分相似。哎呀,真是狐三妹的阿娘啊。这要是让狐三妹知道我欺负她阿娘,不得拿刀子把我的头给砍下来,我先去找狐三妹认个错。” 苍迟放下杯子转身要去香鱼铺,虞半白死死扯住他的袖子:“不可不可!“而后言之历历,把所见之事告诉了苍迟。 苍迟撮下颌疑惑,掇张凳子在虞半白旁边坐下来:“既然来了为何不与狐三妹见面?” 虞半白迷茫地摇头:“不过你和他们是在城外碰见的?他们这是要离开扬州了吗?” “我瞧着是要离开扬州了。”苍迟想不明白白发人和秃毛狐狸的心思,“他们见到了狐三妹解了思念,却不知狐三妹的思念愈来愈深,快成疾也。” “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唉,所以赶来扬州看一眼姝儿?” 裴姝的阿娘是狐狸精,精怪怎会不知自己的寿数将尽,尽前来看一眼自己疼爱的姑娘,也就割舍了人世间所有的依恋了。 虞半白仔细忖度只想到了这个理由。 虞半白话有理,苍迟听后懊悔不已,掏出白发人与的银子摸了许久:“那我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娇娇说的没错,我活该被咬。” “姝儿鼻子尖,她爹爹与的银子有爹爹的味道,你先收好吧,别被她嗅到了。”虞半白让苍迟把银子收起来,苍迟情绪低落地将银子袖好。 不愿裴姝因严君之事伤心落泪,虞半白心下好些烦恼着又鬼慌着,拳头捏紧,肃容向苍迟道:“不能再耽搁了,今日龙角就与我了,到时候天庭的人追责下来,便说是我偷的,后果我来负。”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0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