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公鱼话太多,龙子迟迟不解封印,江在水托着脑袋等困了,干脆调整姿势在石台上趴好,开始补她早起亏了的觉。 横公鱼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悄悄取出水壶,咕咚咕咚解禁了一般灌了个饱。 洞穴里只有夜明珠照明,始终昏黄不知昼夜。龙子沉吟半响,终于抬起头:“你们出来多久了?小友是以许愿之由出的观,家人大概要担心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江在水其实不曾入睡,被横公鱼从冥想中戳起来,闷气已经自己消化了大半,小脸冷冰冰:“可以解开封印了?” 龙子唇角还是挂着笑,见她这样,眼里又添了些笑意,道:“不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小友。 江在水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 “你想去京城?” 江在水话音顿住,气性又翻涌上来,转过头瞪横公鱼:这你也要说?! 龙子不急不缓的把仇恨重新拉回来:“小友瞒着爹娘一整年,自己下来找我,是因为什么?想亲眼看看‘龙子’?还是想第一时间与‘龙子’交流?我记得,凡人的帝王也可以称为龙子吧。” 他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像在问:你为什么对龙这么执着?你是为了皇城而来,还是为了我想去皇城? 江在水也说不上来。 见了龙子,她好像了却了一桩心事。她还没忘记看见昏黄灯光中那抹影子时,心里满溢出来甚至没过警惕的庆幸。 那种庆幸的喜悦来去匆匆,她几乎以为是幻觉,可又与她想先所有人一步找到龙的心态那么吻合。 就好像梦醒了只能剩下零零散散的碎片,却总能在心里留下深刻而不容置疑的痕迹,有人愿意循着梦境找一处杳无音讯的桃花源,她也倔强的要跟着飘渺无根的“直觉”去找一条龙,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龙?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可她依旧想去皇城,这念头不曾因为见过这位货真价实的“龙子”而减弱半点,不是为了找龙子,也不是为了“见识一下皇城的风光”,硬要说,那就是天地之间冥冥的感应吧。 江在水最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什么爱好都坚持不过三天,唯有这个念头,念了十七年也放不下。 她就是要去那里,找到什么东西,找到了,她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去。 江在水迟迟不说话,龙子便体贴的不再追问:“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在下不强求。初见时我不知分寸,多有得罪,如今愿坦诚相见。” 他愿意做个人时,倒也真能做出个人模人样来,眼眸弯弯,温润好看,好像很诚恳的样子:“我乃东海二皇子,幼时闯了祸,被父王关在这里思过,竟不知外界沧海桑田。玉佩确实是解除封印的阵眼,多谢小友送来。” 奇了。江在水看向他,黑心老东西怎么说人话了? “只不过……”龙子欲言又止,一副为难样子,“我虽已经知错,但思过需得千年,如今时候未到,若是父王知晓,怕是会把我关回来,还请小友帮我保密。” 他向江在水眨眨眼,“作为报答,我有办法帮小友去皇城。” 江在水面无表情。 懂了,为啥被封印不告诉你,玉佩来历半真半假你也探究不了,龙子身份你还要帮我保密,交换是带你偷偷逃跑。 “你怎么能确定我不透露你的信息?”江在水问。 “这个嘛。”龙子用灵力划开手指,以血慢悠悠地在石台上画了一个阵法。 江在水看了一眼,本以为他在解阵,却又隐隐觉得熟悉,在他收笔时灵光一闪,扭头就要蹦开十米远,被硬生生揪住,阵法往额头上一按,闪了闪,消失了。 “封言咒。”龙子一脸理所当然,“用途,想必小友是知道的。” 啊。气死了。 江在水捏着石台,看着石台上捏出来的裂纹,心平气和的想:什么天道好轮回,当初她怎么把寻踪印按横公鱼身上,如今龙子就怎么把封言咒按她脑门上。这下让哥哥耍他的愿望泡汤了。以后再也不托大了。 再也不了! “小友,我真的说到做到。”龙子很真诚。 江在水很心累,看着他放入玉佩,突然听他又道:“对了,小友帮我取个名字吧,既然要隐藏身份,总不能让你们叫我龙子。” 江在水没好气道:“用你原名就行,人间没人知道龙族名讳,不信你问横公。” 龙子破阵的动作慢了一些,话语里带上了笑意:“我忘记了,你帮我取一个吧。” 这都能忘? 江在水本人是个起名废,不过对给别人起名这件事倒是挺感兴趣,还真认真帮他想了想:“我们人间有个词牌名,叫临江仙,和你的身份还挺符合,既然如此。” 龙子速度又慢了些。 江在水道:“你就叫江临吧。” 龙子笑了出来:“和你一个姓?” “正好想到了嘛!”江在水一叉腰,“那你自己想呗,干嘛要我帮忙。” 龙子又轻轻笑了两声,好像心情很好:“多谢你,我觉得很好听。” 江在水一个起名废,难得被夸,尾巴还没来得及翘,就听那龙“不过”了一声。 她脸上笑容一收,警惕地盯住他。 龙子道:“我龙族以烛为姓,如今行于世,便托个音,叫祝江临吧。” 江在水想了想,感觉这好像不是嫌弃她取的名,于是满意的点点头。 说话间,阵法被他解了开来,龙子取下玉佩,亲手给江在水系上,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声音里带着笑,对下意识抱住了脑袋的小姑娘道:“小友,回见。” ----
第6章 在水 ====== 春分乍暖还寒,午间风过叶梢,携着一抹温凉,沁入身心。 江在水跪在堂前听三堂会审,绞尽脑汁编瞎话,愁眉苦脸。 古人云: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诚不欺我。 大堂正对门处,摆着酸枝木的八仙桌,用繁复的纹路雕出浪花与鲤鱼,桌子正中放着茶壶,里面是上好的凤凰单丛,靠右还放着一盘五香瓜子。 桌旁分别坐着一男一女,江家大哥立在女子身后,一副习惯了的模样看着妹妹。 “你别以为你装聋作哑就能混过去!”江渊清看着一身混不吝的女儿,风度尽失,气得拍桌子,“又上哪野去了!一早上不见影,栖谷说你去观后许愿了?我看你是又溜出观了!” 江在水顺水推舟:“我就是出观了怎么了!阿……游与明说春分漓云城里有庆祝活动,我去凑个热闹不行啊。” 江观主简直头疼,放过她差点秃噜出来的称呼,道:“你要出观,我们什么时候拦着过?做什么非要一个人偷溜出去?” 江在水“哼”一声,反倒是有底气了:“不然呢?让一群暗卫跟屁股后面?那我还玩什么劲!别说什么为了我的安全,我一个融合修士在跃玄观地界里溜达,哪有那么多危险。” 江观主:“你!” 八仙桌另一侧的江夫人边嗑瓜子边享受儿子的按摩,一壶茶填了不知几次水,津津有味的看父女俩辩论,直到见观主词穷,才依依不舍的拍了拍手,终于肯下场帮忙。 江不满默默收回给母亲按揉肩膀的手,给妹妹递了个眼神:哥也帮不了你了。 摆摆手让下人给观主倒杯茶清清火,路云水弯起眉眼,一副温柔模样:“囡囡出观了?” 江在水下意识心虚,“是啊。”只不过不是往岸上跑,是往岛下面钻。 江观主恨铁不成钢的把茶一饮而尽,手揣进长袍袖中,瞪着不说实话的闺女。 路云水并不着急拆穿她,只把玩着茶杯,饶有兴致的问:“去漓云了?庆祝活动好玩吗?” 江在水:“还行吧,也就那样。” 路云水:“和与明一起?玩什么了?” 江在水:“就逛一逛吃一吃呗。”游弋是知道横公鱼的存在的,早帮忙背了不知道多少次黑锅。 路云水抿了口茶,叹道:“泱泱,你平日到岸上去,总要带着一堆小玩意回来,叽叽喳喳炫耀个没完。就算跟江边那条小鱼不知道嘀咕什么去,也会假模假样的到岸上买些东西充数。但这次不仅回来的这么晚,我看你也没打算好好瞒?” 江在水不仅叹为观止,还震惊,原来横公鱼早暴露了? 不愧是娘啊,从南耍到北的儿时战绩果然不是吹的。她可是一字没暴露,封言咒也拿她没办法。 江在水干脆不说话了。 封言咒名为封言,其实是连着一切可能透露信息的行为一起阻止,甚至还会引导中咒者自己圆谎,几乎是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了中咒者。 她可是给自己编了一套理由才没拐去漓云买小玩意伪装。 路云水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儿,皱起了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突然一拍桌子,瞪向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江观主:“还愣着干嘛!请游家孩子来!” …… 游与明被请来时,冷着一张俏脸,眉头皱的死紧,一看就是正炼着丹药就被传信的“十万火急”拉了过来。 江在水个没良心的看见她就哈哈乐:“游弋,你这是又炸炉了?” 游与明磨了磨牙,在江家父母面前忍住了自己打小孩的欲望,向二人行了晚辈礼,才问道:“不知两位请我来有何事?” 青风堂小神医的医术天下有名,寻常病症她望其色便能知个大概,路云水看她的反应,反倒犹豫了:“与明,你帮泱泱看看,她体内可有什么毒?” 游与明一愣,反应过来,直接把手搭在了江在水腕上,抬眼仔细看向她。 片刻后,她让江在水吐了舌,看过舌象,这才收回手,道:“没有中毒。” 天下病症,游与明可能有治不了的,却没有诊不出的。她说没有中毒,那江在水就必然是身体健康。 厅中一时寂静无声,游与明看了看江家夫妇的脸色,问道:“伯父伯母为何认为在水中了毒?” 江渊清与夫人对视一眼,将事情简单道来,末了道:“我二人原本以为泱泱是受人威胁,请你来后,也觉出不对。” 若是受人下毒威胁,大可直接告知父母,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暗示?而若是中了什么控制人的药物,游与明也不会看不出来。 思来想去,只剩下一种可能。 “可是咒术早已失传,如今的契约之术,未曾听闻有能达到这般效果的。” 江在水在心里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契约之术是咒术的一大分支,讲究的是等价交换、公平公正。 对于“契约”而言,一旦放在“天平”两边的筹码超过一定数目,就要请天地为证,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条件下签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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