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成了件绝无可能的事。哪怕龙可羡嫁了旁人,阿勒都要把她抢回来,圈/禁在侧,哪怕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个混账!他干得出这种事儿! “她是你妹妹!”大伽正再次重复。 木杖重重地击在阿勒背上,他褪掉了上衣,露出赤/裸的背部,上边斜着几道血痕,血珠从伤口底下渗出来,沿着脊骨游进腰窝里,他跪在这儿,心甘情愿地挨打。
第112章 水中戏 阿勒是什么时候走的, 龙可羡不知道,她夜半醒时,枕边已经空了, 打了个滚儿, 慢吞吞地起来寻茶壶, 就着昏光把窗支开了一道隙。 夜风游进来, 中庭的一竿翠烟窸窣地晃,中庭对面, 阿勒房里点着灯,竹条扎好的纸鸢架在门板上透出形状来,偶尔可以看到他在屋里走动的虚影。 龙可羡抱着茶壶,歪了歪脑袋,枕在窗口, 发了小半个时辰的呆。 *** “回神儿了!” 被这一声叫回了魂,龙可羡乍然抬头, 迷茫地看向阿勒:“你没有去庄子。” 第二日要带李小将军试新马, 龙可羡早早地就到了马场, 马场上热闹,马儿们正在早训, 吆喝声此起彼伏,龙可羡就坐在树底下, 数着叶子等早训结束。 哪儿知道阿勒也来了。 “去庄子听算盘响么?那苦差事谁爱干谁干。” 阿勒踏着长马靴,穿一身深墨色窄袖劲装,或许是衣裳衬人,全身笔笔直直的, 把那身轻佻的气度扭正了些许,带了点儿英挺的意思。 他悠哉地甩着马鞭, 侧了脑袋看她片刻便坐下来,把手臂架到椅背,日光从头顶筛落,沿着眼皮跳到鼻梁,晃得他眯上了眼睛,说,“还是马蹄声听着舒坦。” 两人离了一掌宽,龙可羡垂头看了片刻,挪了挪,把那点距离也盖没了,她看阿勒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便又开始默默数叶子,没有说话。 盘桓半夜的阴云被长风搅散,穹顶蓝得透亮。 这棵老树是左右方圆唯一的主角,它没有听说过王都的阴云诡谲,也没有听说过海域的波涛汹涌,只是屹立在马场边缘,接过百年前的风雨,也看过龙可羡的八到十五岁。 阿勒微微睁开点眼缝,勾了勾唇,他背上斜着几道伤,血倒是少,淤青却很骇人,只要动一动就扯着整片背都痛,但此时此刻感觉到龙可羡的小动作,感觉到那若有似无挨近的腿,便觉得挨的几棍都值了! 简直立马可以飞奔回府,再背着荆条请大伽正多抽百十次! 风轻轻拂,马场里新到了几匹马,难驯,小童奈何不得,被马儿拽得东倒西歪,不远处乱成了一片,龙可羡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经验老道的圉人过来,把马儿们有序地引回马棚里,她便戳了戳阿勒。 “起来。” “叫魂儿呢,”阿勒半睁开眼,“昨夜拢共睡不到两个时辰,马都没出来,急个什么?” 龙可羡朝不远处挥挥马鞭,“钟明哥哥来了,”她站起来,刚迈出步子,脚底又碾在原地磨了磨,转头,用眼神示意,“你,回去?” 这是什么因果逻辑,阿勒差点儿没气笑:“怎么了,给你们腾地儿?” “不用腾地方,马场很宽敞,”龙可羡没听出反讽,还在认真解释,“你要睡觉的。” 在龙可羡这儿总能吃到回旋镖,阿勒站起来,擦着她走过去:“睡什么,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睡。” 龙可羡没听明白,她的心神被另一桩事情占走了,阿勒几步上前,跟李霖打了招呼,随即让小童领着他去更衣,转头时就对上龙可羡审视的目光。 “哪儿不对?”阿勒往下看了自个一眼。 “怪味道。” “什么味道?”阿勒吊儿郎当地举手,“先说好,我憋了七八日,劲儿都攒着呢。” “不是那个……”龙可羡惊慌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才一把将他拽到树荫底下,扒在他手臂上,又仔细地嗅了嗅,“皂角,墨料,团茶,”她拧起眉头,盯着他说出最后一样,“药膏。” 药膏是有的,昨夜从大伽正屋里出来,老墉就备了各色药膏子药丸子,该抹抹,该吞吞,但阿勒不准备把这事儿告诉龙可羡,丢面儿。 “你说这个?”他早已想好了说辞,“昨儿做纸鸢,那竹条糙了些,割了几个口子。” 阿勒翻开手掌,指头虎口显出有几道细小的伤痕。 丝线样的擦痕,看在龙可羡眼里就是要命的大豁口,她急了忙慌地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瞅了又瞅,轻轻吹口气:“是这几道吗?还有的吗?味道好重。” 阿勒玩笑似的应:“就这几道,嫌我小题大作娇气包,小口子也要挖药膏?” “不是的,”龙可羡忧心忡忡,“要涂多点,用纱布包包好,养七八日再出来。” 阿勒这就笑了,衣裳撑出来的正气所剩无几,坏水噗噜噜往外冒:“好啊,回去了你给我包,包成粽子也不打紧,只是有个问题,包成这般就不好用饭了,过不了两日,哥舒策就要饿成干,风吹一吹就倒。” 龙可羡举手:“我喂给你。” “够意思,”阿勒不疾不徐地往下挖坑,“传信写字怎么办?” 龙可羡志气满满,扬起下巴:“我来。” “了不起,”阿勒差点儿想合掌,忍住了,撂下句话扭头就走,“既然如此,沐浴穿衣也一并交给你了。” 龙可羡愣了愣,追上两步:“沐浴穿衣不要……” “为何不要?”阿勒偏偏要逗她,“臭了你又要嫌,又要扒着我闻。” “臭两日也没有关系,”龙可羡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眼神,小声说,“沐浴穿衣……会打架。” “怎么打?”阿勒偏偏把脸凑过去,逗着人。 龙可羡被堵得没处跑,只能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向别处,心虚地说:“压来压去,打滚儿……” 阿勒没忍住,笑了出声,“啵”的一下亲在她脸上,一触即收:“青天白日就想压来压去打滚的事儿,我看你要好生念几遍心经了,牵马去吧。” 龙可羡这就知道被逗着玩儿了,又羞又怒的,握着马鞭,没头没脑地照他后腰戳了一记。 天边爽气逼人。阿勒招待李霖,是当真拿出了好性子,讲起驯马之道没有半点藏私,敞敞亮亮,体体面面,与昨日的明枪暗箭截然不同,那微妙的危机感也消失无踪了。 三个人在马场上从天明到天黑,从驯马到比箭,还上西山跑了一趟,玩儿得酣畅淋漓。 男人之间的默契就在这里,李霖从阿勒的心平气和中感受到了态度的转变,若说昨日还有股疑似大舅子刁难姑爷的敌意,今日就是真真正正的拿他当贵客招待,仿佛阿勒脱下了某种束缚,也剥除了李霖的某种隐形资格,话里话外绝口不把龙可羡和李霖牵连在一处。 李霖这就懂了,有点儿怅然若失,但也仅限于此,家教使得他没法追根究底,在西山回来后就提出了离意。 上道。 于是阿勒遣船送了两百匹战马予李家。 夜色茫茫,风贴着海面游来。 李霖郑重拜别大伽正,站在船舷上,隔着空廓的海面望向岸边那道人影,龙可羡站在夜风里,朝他摆摆手,和在马场上时别无二样。 他笑了笑,再转头又是海阔天空。 *** “钟明哥哥走得好早,大伽正讲,要留他住一段的。” “怎么晚上就走了?” “马都点好了吗?” “第一军最近没有事,可以给他送马。” 回廊下吊着柿子灯,一串儿延到小院外,阿勒穿着马靴,走动起来就要由流苏抚顶,听了几串话,阿勒停下来,就着光看龙可羡。 龙可羡落在后头,她还是孩子心性,每条流苏都要挨个拍过去,那柿子灯微微晃,在她身后拉出了一道橘色光潮。她还仰着头,拍掉最后一条流苏,就被阿勒搂住,紧接着那手往下滑,一使力,手臂卡着她大腿,龙可羡就被抱了起来。 阿勒迈开步子往院子跑。 风从廊下来,一齐跟着跑,吹得龙可羡睁不开眼睛,但她这般快活,一个劲儿要阿勒快点,再跑快点。 屋门“砰”地合上,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喘气,边喘边笑。 笑了片刻,阿勒就忍不住,撞了撞她膝盖:“去沐浴,一身汗也往我榻上滚。” “就滚。”龙可羡滚了三四圈儿,在阿勒捞枕头砸过来时立刻跳下了榻,一溜儿跑回屋里。 *** 龙可羡沐浴后,桌上多了一沓书信。 她瞄了眼,是第一军三个月的进项开支,应该是午后郁青送过来的。 郁青、厉天和伏先生有自己的理事院,就在两条街开外,没有正事的时候,阿勒不爱让人杵在院子里听响。 她发梢还湿着,便提起笔,一笔一画地给批复了。 烛泪往下滑,积了小小一滩,龙可羡扭过头,发现夜雾已经漫了进来,透过窗子可以看见阿勒屋里光线淡了点儿。 应该是在沐浴。 龙可羡想起了什么,思忖片刻,慢慢地搁下了笔。 阿勒还浸在水里,他阖着眼小憩,但背上不舒坦。昨夜打下去的力道是实实在在的,骑马又是件需要调动肌肉的活儿,现在不看也知道后背肿成了什么样。 “咚咚咚!” 阿勒睁开眼,门缝已经被顶开了,露出龙可羡的一双眼睛,她吹了吹湿漉漉的潮雾:“我来。” “?”阿勒又被回旋镖扎了个结结实实,转了个身位,把后背藏得严实,“白日里说的玩笑话就不要当真了。” 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汽和屏风,龙可羡看不清他,索性推了门踩进来:“哪一句是玩笑话?” 阿勒挨着疼,刚从水里站起来,龙可羡的影子已经从屏风后爬出了半角影子,他又立刻往下沉,拨了两下水花,镇定地说。 “要你喂饭喂水,沐浴穿衣也一并交给你这事儿!” 龙可羡揉了揉眼睛,从怀里掏出本薄薄的心经,不解地说:“可是经书已经念过了。” 所以可以压来压去打滚儿了。 听出这层意思,阿勒定定地看她,嘴边挂着点若有似无的笑,他分明半身都泡在水里,不声不响的,眼神却在挑拨着龙可羡。 水波慢悠悠地荡开,片刻后,阿勒缓慢地站了起来,垂着手,低着头,肩臂上挂了一行水珠,沿着他腹部线条往下蜿蜒。 蜿蜒。 龙可羡咻地抬手捂面:“ 你不要起来了……!” 溅起的水花压过了龙可羡的声音,她跌进池子里,起伏的水波冲到胸口,在迸开的刹那就被阿勒咬住了。 龙可羡吃痛,手里的心经浮在水面上,她下意识地伸进了阿勒发间,五指难耐地蜷缩,又颤颤巍巍地松开,再毫无章法地胡乱揪着,像承受了某种痛感,就要找到另一个出口发泄小脾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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