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瞪我啊,”阿勒顶着她目光,把劲给得又猛又足,思索片刻还是松了口,“ 你若喜欢,爱叫哥哥也成,就当是情趣了,行不行?” 龙可羡点头。 阿勒把她捞起来,面对面地坐抱着她,发现自己指头叠满了齿痕,倒是很淡。 小崽傻,让她只管咬,她也总舍不得使劲儿的,猫一样,偏生呵得他指头软热,潮湿,绵绵的舌头时不时滑来滑去。 滑得阿勒很不痛快。 “平时攒起来的劲儿都上哪去了?”阿勒额汗直往下砸,“别省力气,咬着不准松。” 龙可羡都快哭了。 哪还咬得动。 肚子涨鼓鼓的,有东西要被阿勒带着往外跑,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往下漏,她小心翼翼屈起腿,羞耻又惊恐地往肚皮上看。 怕尿出来。 小孩子才尿床。 她使了劲去忍,更可怕的是,龙可羡发觉这具身体根本不听话,她越用力忍,就恨不得多漏点似的,激得阿勒杀红了眼,举着龙可羡一记记往下猛怼。 在这剧烈的跌宕里,龙可羡挨不住两下,要死不活地哼了哼,就彻底没声儿了,她头晕眼花,在最后的时刻看到了那道细细的水柱。 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尿,对不起,”龙可羡抹着泪,眼睛鼻子都被泪水糊湿了,整张脸都是红红一片,“尿床了,很对不起你。” “不打紧,”阿勒反手把她双腕束紧,恶意地笑了声,“我还给你。” *** 火堆燃到翌日午后,阿勒露在披风外的手背没了热度,刚想起来看火,睁眼对上一双膝盖。 龙可羡蹲在他边上,照着他手臂,冷漠地戳了戳:“起来。” “……” 是他娘的做梦吧? 一觉能把媳妇儿睡没了? 龙可羡见他没反应,咕哝了句傻子,紧着就自个儿伸了手,往披风里边摸来掏去。 阿勒这才回神:“寻你那铜钱?” “铜钱,”龙可羡严肃地点了个头,边比划边说,“大大的,缠红线,你瞧见过吗?” 叹口气,阿勒坐起来,把压在肘下的铜钱搁进她手中:“是这枚吗?” 铜钱温热,上边残着阿勒的温度,那粗糙的指腹在龙可羡手掌内停留了两息,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龙可羡不自主地蜷了蜷手,她低头,目光竟然越过铜钱,放在了他经过的掌心上,心里边钝钝的,她不明白为什么。 之后的两日,龙可羡时而清醒,时而昏沉,那些人把她敲碎了,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拼凑,却没有让她变得完整,错位乱序的记忆产生了真假矛盾。 龙可羡越来越不稳定了。 *** 龙宅发生这等灭族大祸,消息第二日就传了出去,说是龙宅日常采买的东街小贩送货拍门,久久听不见回话,日落时又来了两趟,这才觉出不妙,把消息捅到了三山军军营。 却被拦下来了。 能拦住三山军的,除了悬戈台里的龙可羡,就剩一个人。 “久闻不如一见。” 珍珠白的薄阴天里,阿勒抱着臂,站在冷灰色的巨大断台前,看向不远处徐徐走过来的龙清宁。 身后的断壁残垣像座迷宫,终点藏着他的心肝儿,他没准备让任何人见她。 “程叔说你行事乖张,有能耐,敢盘算,果真如此。”龙清宁畏寒,身上裹着件银灰的大氅。 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 龙清宁的眼神没避讳,打量着阿勒。 果真和画里的如出一辙。 龙可羡画技一般,画起别的总是灰扑扑的,很显潦草,唯独画他是像仙童似的漂亮,久闻不如一见,这话该龙清宁对他说。 好看是好看,甚至脸上带了病容后,把眉眼的锐弱化了,显露出一种雌雄莫辨的丽色,但一看便也知其危险。 这是个上限比寻常人高,下限比寻常人低的青年。 北境这么个严防死守的铁桶,在短短一年时间里,竟然能让他渗透到如此地步,若不是龙宅事发,她还不知道北境埋了南域的钉子。 无声无息,无孔不入。 阿勒垂下手,随意地刮了刮壁上的灰屑:“不敢当,程叔爱子心切,我是他养大的,自然不会吝夸奖。” 龙清宁目光越过他,往后边残破的塔身看,她单刀直入,不绕弯子:“朝堂里有消息,北境战事结束后,坎西城里的粮食会走宁蘅港送至境内,你预备带着阿羡,随万家车队南下吗?” 阿勒没否认,笑也不笑地把她看着。 龙清宁轻笑一声:“然后让她这一年的血白流,功白费,虚掷了一年,再回南域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女郎吗?” “你对她要求挺高,”阿勒带着薄讽,“对她而言,破了武道壁垒,性命无忧,到哪里不是快活。” 龙清宁沉默须臾:“你带不走她,龙家在这一年里在她药剂里动了手脚,那一帖帖药,皆是趁着她伤重时起效,药有十二帖,用尽了是前尘尽忘,差一帖就是痴傻成疯。” 龙可羡就差一帖,这帖是族老预备在剥离龙可羡对铜钱的依赖之后,再给她服的。 所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原来不是在忆起,而是忘得不够彻底。 阿勒敲着指骨,匿在天光下,没有说话。 用药这事他已知道了,厉天从小厮口里问出了些许端倪,但姓吕的大夫和侍女悉数消失无踪,厉天这几日就在挖宅子里的药渣,暗里也寻了大夫问,都问不出名堂。 龙清宁接着说:“龙氏覆灭在你手中,北境对阿羡再无威胁,而你若是带着她,三山军不会让你安然走出北境。与其落个两败俱伤,不如让她掌军领封,再图日后,”龙清宁顿了一下,“这都是她该得的。” “那帖药如何落在你手里?”阿勒只问这个。 这话出口时,就笃定了最后一帖药在龙清宁手中,问的是药,质疑的是人。 龙清宁平静道:“大夫是我领进府里的,三山军里一十八位副将都查过底细,他是在进府之后生出二心,这是我的失误。” “失误。”阿勒扯了个冷笑。 龙清宁直起颈项:“药方可以作假,故而每帖药都在军医督查下一式两份,一份由三山军看着煎煮了,送进悬戈台里,一份留在军营中作底。” 三山军是想接手少君养伤这事,但最初的最初,少君轻伤驻营,重伤归家,这几乎成了无须多言的习惯,谁也不能多言。 所以,不是龙清宁手里有那帖药,是三山军里存着那最后一帖药。 阿勒收回了锐利的目光,身后高耸的残壁把天光切割成碎片,他站在这斑驳的光影里,良久才说。 “你别见她。” 他可以答应,但龙清宁不能见她。 *** 他们从悬戈台里挪到了一座空置的小院,厉天在外边安排离境事宜,阿勒缠她的时间越来越长。 龙可羡的记忆皆是碎片式的,醒时捡到哪片全凭运气。 清醒时知道他是阿勒,但会忘记成亲的事。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日,成了十次亲,龙可羡每回都是初婚,阿勒不太要脸,所以也是初婚。 但龙可羡会发现的。 事关阿勒的一切,她都这样敏锐。 可能是偶尔从言辞里漏出来的一句话,可能是些乱蹦的记忆,总之,在最后这个夜里,龙可羡拽住他,问了一句话。 她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勒笑不出来,侧过身,连她的目光都没有直视:“怎么会。” 反正都要忘记,在她记得的时候,他不想让她有所察觉,起码这般会轻松一点。 龙可羡盯着他:“风急添衣,按时加餐,这些事情你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听人讲过的,小孩要离家,做爹爹娘亲的皆会这样叮嘱。” 阿勒没法否认。 龙可羡眼里的泪一下就蓄不住了,啪地砸在地上,一把推开阿勒,冲进了茫茫夜色里。 找都不用找,阿勒径直拐进了悬戈台,看到角落里背身坐着的龙可羡。 她不知从哪个角落废墟里摸出了书,撕下纸来,在一笔一笔地写字。 阿勒凑过去看了,是封言辞激烈的谴责信。 阿勒默不作声把它看完,而后揉成团丢到了角落,心里边也皱皱的,揉过劲儿了似的。 他抱着一抽一抽的龙可羡,在想龙清宁真的厉害,要他做刽子手。 *** 黑石山里砌着祭台,布满蛛丝一样的纹路,上边供着的神牌碎了满地,在一片废墟旁,两人像是经历一场大战,伤痕累累、血迹斑驳地依偎在一起。 “在乌溟海,新婚的夫妻要饮红犀茶,睡红珊房,头三日是不得出屋的,这地儿虽然破了些,好歹是你们龙家传了千百年的老楼,这一地的祖宗,就当给我们闹洞房了。” 夜里生凉,阿勒露出的肩背盘踞着大片纹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伸出拇指,一下下地抚着她的额头,认真地说。 “我竟不知道放荡是一件如此快活的事情。” 龙可羡张了张唇,像是想说什么,可浑身发虚,没筋没骨似的。 阿勒鬓发滚落汗水,刺得他眉骨上的伤口发红,他低声说不疼。 而后俯首下去,额贴额地,扫着鼻尖告诉她:“北境只剩一个宗师,他们供也要把你供起来,封王你就接,封疆你就受,都是你该得的,这半年便安心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她想了会儿,摇摇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摇头。记忆像朵蒲公英,风一吹,便散了,她受着内外的攻击,忘记了好多事,只记得眼前这个人。 “忘记了也不要紧,我总会找到你。我找你,就好比是手足寻躯干,脏腑寻心肝,我们就是天生一对,缺了谁都不成活,明白了?”阿勒伸手卡住她下巴,神情正经,“待到那时……龙可羡,我要捆住你,就像现在这样。” 龙可羡晃着头,眼里滑出一行泪:“我会忘记。” “换个身份重新再来,多刺激,”阿勒抵着她额头,“你喜欢哪种?少君和男宠,还是将军与侍从,我都可以。” 龙可羡被问住了,她没听出玩笑,还真的低头思索半晌:“你来寻我。” “我来寻你。”阿勒认真地看她。 龙可羡把他抓得很紧,好像泛白的指头尖也是另一种强硬的表达:“你要缠着我。” “我缠着你,还要勾着你。”阿勒补上句。 龙可羡喉咙哽了一下:“如果我很凶,你也不要跑。” “我不跑。” *** 压进心底的名字没有消失,它换了个方式卷土重来。 龙可羡站在旧宅中,握着皱巴巴的画纸,眼睛酸得厉害,她抬手,胡乱地抹掉了眼泪。 阿勒凑过来,啧一声:“我就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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