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尸骨可寒了?” “苏王?姑娘是来收尸的?”男子有些尴尬,被口水呛住,“陛下,还活着。” 纱漠然:“看来我还来早了。” 这男子嘴上唠叨好几遍说着云城不远,可纱漠然也不是那么好忽悠,也跟着他走了几百里,这才看见破破烂烂的云城石碑。 本以为他会使着诈欺骗她,到时纱漠然也能揍他一顿出气,然后路上再耽搁一下,算着时间应该就能早点见到苏王的尸体了。 “陛下!您怎现在才回?” 纱漠然看着云城里跑出来的将士,眼神下移看着小朱雀。 循霄:“……” 这下好了吧,人家苏王不仅没死,还听着你造谣要去收尸。 走在前头的苏王把扛着的伤兵转交给那将士,浅笑转身过来对纱漠然伸出手,“姑娘,都交给我吧?待会儿让其他人带你去住处先落脚,我安排其他人去通知其他神君。” “……好,劳烦苏王。”纱漠然把身上的人甩给他,明显生着闷气。 苏王摇摇手差使一人给她带路,在之后跟着接应他的将士往兵营那去。 “陛下,您可别再不招呼一声就出城了,咱们大伙儿都担心。” “不过是在附近转了几圈,恰好也给今日赶至的上仙带了条路。” 将士往着纱漠然方才走过的路瞥了两眼,“陛下,刚刚那位好像是上界里名声最坏的溟澜神族的帝女了,听说她杀人不眨眼的,陛下能远离就不要硬凑上去了。” “可我看那个姑娘,并不像他们口中说得有那么可怕吧?” …… 一处旧府内。 这里比起刚刚在路上看到的其他府邸稍显干净不少,纱漠然拂袖,立刻点亮了府里的灯,寻着路往卧房去。 被纱漠然抱在怀里循霄不知道有多舒服,现在想着又能和她好好休息了,他突然就精神了起来。 “是不是该给你洗个澡了?我睡了好些天,你自己在春山窜来窜去,没少沾上别的东西的杂味吧?” 循霄心道:不要把我直接丢水里就行。 府内有专门沐浴设下的浴池,虽然是干净的,但里面没有放水,也不能立刻下去。 纱漠然转转手指在池里灌满了水,不多时,这水也生起了氤氲的雾气,整个浴池都暖和了起来。 循霄感觉到纱漠然托着自己的手摆了一下,闭上眼睛立刻做好了要呛一肚子水的准备。 “怕什么呢?小麻雀?” 纱漠然提着裙子下水,觉得水温差不多了,这才把小鸟撒开让他自己在水里游。 嗯?没有直接扔。 循霄翅膀沾了水好在他能浮着,这会儿还有纱漠然在面前看着他,他就不怕一下呛死在水池里了。 “愣着做什么?还指望我帮你拔毛?”纱漠然用手指拨拨他的小肚子,弄得他心里也痒痒的,闷头下去就要啄她。 “啾!” 他的喙一下被纱漠然捏住,被提出了水面,“几天没打你,你就忘了谁是主人了?” 被捏住嘴巴就跟被扼住命运的喉咙一样难受,循霄觉得当一只鸟真的太憋屈了,特别是在纱漠然身边当一只要时刻看眼色的鸟。 不过大多时候她是好相处的,可能或多或少和外面的流言像那么一点,但他就是喜欢纱漠然这股劲。 ——想把他弄死,却又处处留情的劲。 阿然好像没有换衣裳。 循霄目光下移,看着纱漠然下水后衣裳贴紧了肌肤,身形轮廓都若隐若现的,任是鸟看了都要夸一句“太欲了”。 阿然真坏,我作为鸟可是有……自制力的。 虽然心里一团话是这么想着,但循霄也没见得哪次就别开过眼睛,反正他是一只鸟,纱漠然不可能真的把他刀了。 “在春山,没少吃灵力吧?那次变成大鸟救我,你这小家伙,确定不是藏着掖着些什么?” “啾……”主人放过我,下次不敢偷亲了。 被纱漠然盯着他不仅后背发凉、头皮发麻,跟着感觉自己的毛也要掉一把,如果真的被纱漠然看出来他能化形,是不是明天就要被煲汤了? “帝女殿下,神君沧浮已经到府内了。” 一人敲着浴池外的木门,他走得匆忙,说话还带着喘气声。 但也不全是走的太匆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过来催促这帝女,还有谁不带怕的。 纱漠然听到是神君沧浮亲自过来,多少还有点好奇。 这位同为古神族后裔的神君,竟然放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去与上界那些家伙搅和在一起,她倒要看看他都在那里学了些什么。 她抬脚踏出浴池,绕出屏风后也换了身干净的蓝衫,继续抱着把水抖干净的循霄一道赶去正厅。 纱漠然从浴池那边的屋后转出来,眼睛先是朝着正厅里面看,那里燃着烛火,屋门敞开,但是没看到人影。 她撇嘴继续往前走,“……” “归生沧浮,见过溟澜帝女。” 这声音传来的时候纱漠然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个府里人少,加上这人说话冷冷的,要不是她胆子够大,此刻定是吓得魂儿都要飞出去一半。 纱漠然轻咳一声,从下至上打量了突然出现的金衫少年。 他面容上稚气还未消,如果不是听说他已过了三万年加冠之礼,纱漠然真觉得他是个孩子。 “你……”纱漠然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还想试试震慑一下这位。 “上界需要我立刻归职,帝女来得正是时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请殿下多帮忙守城。” “沧浮仙君莫不是忘了什么?我可不听上界调遣,古神族高人一等,上神宫内也充满着各种尔虞我诈,他们惧我也就算了,既然都说我目中无人,胆大妄为,我又何必顺了他们?” 归生沧浮听过这帝女的脾气不太好,但他既然敢来请示,自然就抱了点信心的。 “溟澜帝君曾承诺过,若帝女不服上界调遣,他闭关这些时日,溟澜神族内的事务会交由上界管辖,倒是帝女不愿帮忙,也无法拒绝了。” 循霄听着都觉得这溟澜帝君实在,绝! 阿然不愿意便罢了,还想出那么多来威胁她,要是能抓着这群神仙们,他真想好好折磨折磨他们。 “噗嗤。”纱漠然没忍住笑,归生沧浮这话也不好笑,只是从他嘴里听出这些,她觉得这小世子还挺有某种说服人心的天赋,“父神倒是好算计。那好,我答应你守城,但我可说好了,苏王的命我不管。” “……”归生沧浮看了她最后一眼,心里叹气离开。 云城近来遭受的入侵不少,伤兵每日成倍增加,能上战场的已经只剩下不到八千。 纱漠然在军营转了一圈,借了点溟澜神力给其他神官下去救治伤兵,然后就到了云城的高墙上面往下俯瞰。 她习惯了站在高处,她去过比这儿还高的山巅,见过那时繁华的帝京,完全与现在的颓败破城形成鲜明对比。 “我发现姑娘喜欢这地方,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一座破城,能有何特别之处?”纱漠然眸子瞬间清冷下来,连带着挑了挑眉,“我不知道你们凡人为何要死守这一处地方,邪神还未破封,毒宗目前来势汹汹,上界也没办法。” “姑娘避世太久,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苏王并未生气,他把两手撑在城墙上,低着头往下看,“因为孤是君王,必须保护好身后的百姓,就如姑娘一样,你也有想要保护的族人……还有这只小鸟。” 纱漠然把手里的循霄放在一边,狡辩说:“一只鸟,我可不稀罕保护他。” 循霄眼巴巴望着她。 我过得容易嘛我……
第89章 一城一剑(一) 不知是不是毒宗那边得了消息, 纱漠然坐镇云城这些时日阴兵也少了,也没什么难缠的大魔出现。 云上仙宫。 归生沧浮结束了今日的早会,又听着几位神君在那窃窃私语。 “凡界年历算的十七年前, 朱雀上神妻子陨落,我记得他不是有个孩子留下了吗?怎的每日瞧见朱雀宫进出的只有归生神族世子?” “朱雀上神膝下有一子当年不是都昭告过吗?不过听说花神想让小朱雀殿下先在无情谷修习,算着归生世子都及冠这么多年了, 小朱雀……” “嘘,朱雀上神可宝贝归生世子了, 在我看来, 他待归生世子可像是亲生子,那小朱雀来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他呢。” 归生沧浮只是听听这些, 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与循闻阙知晓。 他第一次见到循闻阙带着那位小朱雀殿下回上界,那个时候的朱雀, 还未化形,循闻阙也很恼怒,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扔下天庭。 此后七年间, 他也只会在梦中的呓语里藏着对那孩子的思念。 若不舍, 何必一开始就那么冲动呢? 归生沧浮已经走到下界的大门前,掐算着再耽搁几日, 纱漠然就该提着沧澜剑上来差人下去接守城之职了。 而且,若是她知道那番话只是归生沧浮为了让她帮个忙编出来诓她的,他也要被沧澜剑戳上几剑不可。 - 一直荒废着不是个办法。 苏王在有纱漠然坐镇云城之后也开始鼓励百姓们奋起, 重新开创帝京的辉煌。 辗转着, 又是一年。 纱漠然在云城筑起的百丈高兰台上打坐,这于她而言已成了一种习惯, 除了会时不时飞出去自己觅食的小朱雀,来这儿的人不超过两人。 上兰台的梯子不好走,如果不是求着下面的小神官,凡人轻易上不来。 “姑娘,这月到了除夕,不下去瞧瞧吗?”苏王打扰神官太多次,今日则是认认真真爬了百丈高的台阶上来,身上的大裘也都脱了。 他看着有些热,但手和脸都被冻得僵红,还生了冻疮。 纱漠然不觉得这百丈米高有多冷,她习惯性伸出左手摸了摸旁边小鸟给自己铺好的一个小窝,淡淡答:“我的小鸟还没回来。” 苏王看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窝,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嫉妒一只鸟。 可苏王上来也不舍得满心欢喜落得一场空,继续说着好听的话打起纱漠然的兴趣,“可是今日可是除却上元节之外最热闹的日子了,时隔一年重现帝京繁华,我不想让姑娘错过这一刻。” “……” 纱漠然手按在还剩着一点点余温的鸟窝上,吐出一口热气。 苏王是人族君王,他亲自请求纱漠然去新的帝京游览那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何况他这人也如纱漠然一样倔性子,宁愿在上面冷死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鸟儿飞出去了也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待他觅完食了,自然也会乖乖在小窝里趴好等着她。 纱漠然说服自己,撑着从坐垫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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