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白伞从黑雾里飞上天空,它旋转着扫清黑雾笼罩,清晰看清后,面前能看到的是数不尽的阴兵。 苏王无心数着面前阴兵到底有多少,他直觉很准,这场战来得突然,在实力和其他各方面,敌人都远超他们。 “陛下,有几位神官去请溟澜帝女,已被拒绝了。”后面骑马上来的将士如实禀报,从苏王的眼里偷瞄到了淡淡忧伤。 苏王最终只是一笑泯灭失落,拔出腰身的佩剑,“天阙将士,听孤号令——” “将士在!”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往着阴兵所在地压过去,踏得大地也在轻轻颤着,鲜亮的天阙旌旗挂在苍穹之下迎风飘扬。 毗罗往着天阙将士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底下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袭来,让人望而生畏,毛骨惊悚。 巫蛊神掐着手掌滴下几滴乌血,染黑地下这一片雪地,冷冷地念着:“毒门伞,针芒——” 城外因厮杀嫌弃一阵烟尘,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不仅城外,四处入侵而来的妖魔也趁虚而入,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浓重的血腥味,已开始充斥整个云城。 纱漠然提着沧澜迅速赶往旷野,还未反应,一阵黑风就刮到她眼前,只需距离再近一点,她这漂亮清冷的脸上就要留下一道伤口。 “帝女这是急着要去哪?” 黑风往两边散开,他用黑色长甲勾起纱漠然的下颌,有意调笑。 纱漠然面上不再藏着情绪,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把你恶心的手拿开。” 长甲的男人不听劝,亮起右手的长甲,点在纱漠然比皓月还白的脖颈上,他的脸苍白带着灰色,可能是因为太过兴奋,脸还涨红了点。 “我很爱惜你,帝女。” 纱漠然可没被束缚住,她抬掌就往他胸膛上打去,这人倒也老实不躲,被纱漠然打得后退百步也不见有怒气。 “罗刹,邪神还是个死的呢,三部下就都来云城,拜访我了?”纱漠然笑意全无,无比厌恶眼前这群肆意妄为的家伙们。 “邪神陛下复活不过是迟早的事,”罗刹舔舔甲尖,这不过只是在纱漠然脖颈下停留了一会儿,但她身上的香气可是沾上去了,想想还是让人流连忘返,“帝女何必舍身为了人族付出这么多?溟澜神族避世这么久,也不可能不知道上界有足够强的神仙吧?” “让开。”这是纱漠然发招之前最后的提醒。 罗刹一开始只是抿嘴笑,后面是城外凄喊声渐烈,他才放声笑出来,此时纱漠然已经急得很迫切了。 “我们不急,毕竟我提前入城就是为了拦你。” “碍事。”纱漠然不由分说与他正面上去交手,几招下来谁也不逊色于谁。 在兰台打坐时她就是一心放在修炼上,现在的实力远比那日血海与毗罗交手时更强。 “沧澜,净水——” 罗刹用的是他的长爪子接剑,这正好就利于纱漠然近距离用溟澜之力给他净化,先让他试试被圣水洗净的感觉。 “……溟澜之力?”罗刹反应还是慢了半拍,长甲差点被纱漠然掀过去,“不愧是溟澜神族的力量,就连当年邪神陛下也感叹。三古族已灭其一,这第二个也确实有必要抬上来了。” 沧澜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到了罗刹眉心,纱漠然目光冷若冰霜,嘴唇也因这冷冬冻得发紫。 她眉宇间都是对罗刹的憎恶,“我会让你永远闭上你的嘴。” “我可是听了毗罗的话舍不得对帝女下狠手呢,看来战场上的确不能怜香惜玉了。”罗刹纵黑风把自己卷走,有惊无险从沧澜剑下躲开,“我会让你只来得及看人族覆灭的。” 黑风试图卷落纱漠然手中的沧澜剑,纱漠然火气上来,直接一剑劈散黑风,轻蔑道:“别使小伎俩,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唉,好好好。”罗刹从风里现出身形,他笑得扭曲起来,长出了长又尖的獠牙,“他们都怕你溟澜神族的净化,我罗刹什么都吃,恰好你这味道想来也鲜美。” “沧澜,四方杀——” 纱漠然侧身出剑,立刻分身出来八柄一模一样的沧澜剑围在罗刹四方,完全不留时间,共同刺下去。 罗刹想从上方摆脱,可他完全没料到自己还被定了身,只能看着九柄剑刺入身体,顿时他全身经脉都痉挛,苍白的脸像是某种封印被破开,皮肤都皱巴巴起来。 “唰——” 纱漠然剑已刺入罗刹体内,不过也不急于现在拔出来。 她又旋转了手里的沧澜剑,试图让这捅穿的伤口留下一个窟窿。 “我说了,挡我者死,不会有第三次提醒。” 她猛抽回剑,听着罗刹身体落地的闷响。 罗刹眼睛还瞪大着,眼睛死盯着纱漠然。 明明她身上不沾鲜血,但她杀人过后总给人一种感觉——她杀人之后会变得癫狂起来。 为世间做着净化不可能没有杀过几头妖怪,而纱漠然像是对杀戮有着某种谈不上来的喜爱,让她看着也像是血海里罪不可赦的妖魔。 “呵,是血海里潜移默化的影响吗?原来你溟澜帝女也会如此……” “如此……”纱漠然最恶死人说话,张手变出一条冰锥,又钉在了罗刹心口。 她负剑离开,甩下冷冷的一句忠告。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
第91章 一城一剑(三) “神仙!神仙救救我们!” 循霄自学的阵法都还不熟悉, 只能进行简单的防御和攻击,他想找把剑学纱漠然的自主攻击,但还是鸟当久了, 身体太迟钝跟不上妖怪的速度。 “神仙救……” 在那妇孺第二次呼喊,循霄迈起腿跑过去,两指并在胸口前, 打开了防御的阵法。 黑雾熏染了半边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吸引了他们, 一个劲往循霄所在的地方涌过来, 躲哪都没办法。 循霄一开始躲在一处地方学纱漠然打坐修炼,闻到了城里重重的血腥味才回来, 他很快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在去寻纱漠然的路上被眼前这群乱飞舞的妖魔纠缠。 在血海修成人形那七日他找血海妖物试自己的阵法,万一打不过还能溜回春山的结界里,但现在可没春山了, 纱漠然也不在身边,有一个失误他都要把命留在这儿。 “你们快去躲好!”循霄的法阵从边缘开始碎裂,他怕再次危急身后的凡人, 头转开一点冲她们大喊。 “谢、谢谢神仙。” 这群妖怪们没有追上去, 反而变本加厉要捣碎循霄的法阵。 “净灵根,净灵根!”他们嘴里嚷嚷着听不懂的话, 如果循霄现在抬着头,一定能看到他们贪婪盯着他。 ——那是一种看食物的眼神。 “咔擦——” 法阵已经全是裂痕,循霄再也支撑不住, 在阵破的瞬间, 他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循霄抬着自己的手,全身都感觉很痛, 痛得几乎站不稳脚跟,“咳咳……好痛,法阵破裂会这么痛……” 妖魔们还没围上去,一直在空中飞舞的黑雾一个接一个穿进循霄身体,让他前后倾倒好些次,头涨脑昏的。 “净灵根只要在他们灵根不稳时入侵就能毁掉,虽然不是一时就能成功,但将你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够反杀他们天神。” 有妖怪刚把头凑上去,就不高兴问:“不杀他?留一个净灵根就是祸害,那如若成为下一个像溟澜帝女的家伙怎么办?” “这些魔气可都是邪神陛下散出来的气息,它们藏在这家伙身体里可隐蔽了,等万年、十万年或者更久,只要这家伙变强,魔气也会越强,到那时他的灵根完全被魔化,终生都会是陛下的傀儡。” 循霄扶着脑袋根本听不清面前妖怪在盘算什么,电光火石间,他嗅到了纱漠然身上那股熟悉的迷迭花香,胡乱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 “唔……”他拿着粗硬的石头在手臂上划下三四道触目惊心的长长沟痕,眼前视野慢慢恢复不少,“阿然……我要找阿然……” 妖怪们共同达成意见,一致给他让开,还是看着循霄自己划下的那几道伤痕有点后怕。 “这家伙实力平平,但意志力也太强了,当不了像溟澜帝女那样的疯子吧?” 循霄手臂发着抖,最后只能选择重新化为鸟身靠翅膀飞出去。 妖怪们亲眼见着他变成一只绯红的小鸟,虽然他很小,但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敢看错的。 “朱雀?他与四灵朱雀是何关系?” - 旌旗残破,有兵卒踉踉跄跄往城内跑回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嚎喊,战甲已破不停淌落血滴,身后的来路,已经留下一串血腥印迹。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停下的兵卒看到慢慢行来的纱漠然,有一人开始指责,也伴来了许多其他的的诘问。 纱漠然心脏跳动得异常,回答不了他们。 “如果不是你拒绝帮助守城!我们怎会有这么多弟兄们丧命?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们神仙长生不老就能将人命视为草芥了吗!” “你拿什么还我们?我问你!你拿什么还我们!” 冲上来一个满脸刀疤的士兵,他也不管纱漠然地位如何,上手揪住纱漠然颈下的衣物,咬牙切齿。 “你回话啊!你只会装着一副圣人的模样吗?神无悲悯,凭什么当高高在上的天神!” 纱漠然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她的情绪起伏不大,揪住她衣服的士兵恶狠狠盯着她带着薄雾似的深邃眼眸,多想着能看到她露出哪怕一丝的悲悯。 只有心里不留软肋才能挥出最强的剑,纱漠然的杀伐果断让她早早摒弃了太多杂念,她不是不懂,是她不能对任何东西存有偏爱。 ——包括人。 她厌烦了这士兵的无礼,三两下点着他的穴道把他定住,毅然错开他往硝烟弥漫的战场行去。 她一开始有点放空,直至看着血流成河的苍茫大地,天空布满阴霾,早已不见天日。 随着冲锋的呐喊声和利剑冲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纱漠然明显加快了脚步,最后还是选择了奔跑过去。 踏出云城最后一道大门,纱漠然只听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的发问声,“你看到了什么?” 纱漠然喉间生出一股浓浓血腥味,她艰难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尸横遍野,人间血海。” “可有后悔?可有悔改之心?溟澜帝女。” 这声音略带叹息,就连纱漠然都听出了他的无奈。 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红血浸染的泥土中,折射着微弱的银光,即便刺眼,纱漠然眼睛仍不曾眯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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