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苏王带路吧?” 苏王:“我好不容易爬上来,姑娘就不能带着我快些下去吗?冬日夜短,错过了最好的时辰也不好呢。” …… 走在这条灯如昼的新街上,纱漠然才对这里的繁华有了实感。 她在兰台打坐有时会观察底下凡人的一举一动,但那地方也高,看人不真切,在眼里这些花灯也不过像是远在天边的星星点点。 “重新恢复平静的生活后,百姓们也都在慢慢重拾热情,我们天阙可是最繁华富裕的国家,如今能恢复成这样,姑娘自是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纱漠然重复一遍,也带着点调侃意味,“那苏王准备好嘉奖了吗?是赐我黄金万两,还是爵位?” 苏王答得爽快,“姑娘若是看得上,这两样都可以。不过以您的身份,这些还是有点普通了。” 纱漠然也瞧不上这些,倒是开始问起了这位君王的事,“宫殿还未修筑好,苏王好歹是一国之君,不以‘朕’自称,可有不少人逮着这一点要参我一本了。” “一国之君如今作个虚名便好,能和百姓们亲近要比在宫殿中舒畅多了。”苏王引着纱漠然继续往前走,在一个糖铺边停住,掏出了几个铜板,“婶儿,这鸟儿形状的糖我要了。” “嘿嘿,好嘞,公子拿稳了。”卖糖的婶儿把画成鸟儿状的糖递给苏王,还有胆色地瞧了瞧他身后的纱漠然,“送姑娘糖葫芦也行的,酸酸甜甜,最是开胃了。” 苏王听着,顺手也买了一串糖葫芦,他不知道纱漠然偏好的口味,干脆都一并递了出去。 纱漠然只觉得拒绝苏王会让他难堪,也没犹豫,两只手各拿一串。 “再往前去瞧瞧吧?听说今晚提前会放个烟花,天阙的烟花可是最不容错过的了。” 纱漠然点着头,看着手里可爱的那一串小鸟糖有点不舍得咬,转头一口下去,把糖葫芦上包裹的那一层糖块咬碎,一口将整颗山楂含入嘴里。 苏王看得眼皮子颤抖,眼神慌乱四处扫要给她找杯水,“姑娘,这山楂的味道太酸涩,一口下去这可不行。” 纱漠然吃得比想象中要平静,她吞咽几口,抬着茂密的黑睫,看上苏王慌慌张张的脸。 “酸涩?” 她又咬下一颗,慢悠悠在嘴里嚼着,根本没有被酸着的迹象。 按理说,神仙也不应该没有味觉啊。 苏王想想她连吃两颗山楂自己隔空被酸着,差点哆嗦起来。 他们这截路走得太慢,刚上过河桥,对面的那一处大台子下就点燃了不少烟花,升入空中后爆鸣声响彻天际,绽放出了无比美丽的七彩烟花。 “……这就是凡人所说的烟花吗?” 苏王哂笑,“姑娘不曾看过烟花?” 纱漠然“啊”了一声,眼神定定望着天空中持续绽开的烟花,“溟澜神族离人族的区域远,我鲜少逗留在凡人的地盘,也只在山巅歇脚观望过几次。” “可……可距离太远,看不仔细。” 苏王看她一路咬着糖葫芦只剩下一颗,这时被烟花吸引,难得见她有这么呆呆的一面。 一年前在城外的那一眼,苏王就觉得她有着许多特别之处。 他不听外面的那些虚言,他只看在与自己相交的时间里,与人之间的磨合。 他的确没少打搅纱漠然清净,但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坏的脾气,也能听着苏王在耳边念叨闲话。 对面放烟花的台子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着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人容貌俊美,时而抿嘴一笑,可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身边过去的女眷有停下来看他的,却又因他透给人这难以亲近的感觉迟迟不敢上前去。 循霄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在缝隙中去寻找,只见过河桥上那一身蓝裙的女子格外的眼熟。 “阿然。” 可再一移动视线,他就看到了苏王背着的两手抬起一只来,轻轻抚上纱漠然的头。 “阿然可是我的。”循霄撇嘴渐渐隐了身形,化作小朱雀扇着翅膀飞过那条河,以最快的速度想要飞回纱漠然身边。 苏王比纱漠然高上许多,一股子文人墨客的感觉,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那高高在上的人族之君。 他帮纱漠然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青丝,手指轻轻也在纱漠然眼下摩挲过,氛围变得暧昧至极。 “姑娘。” 纱漠然眼尾痒痒的,突然娇气得眯了下眼睛,“他们都称我‘殿下’,只有在苏王这儿,我只是个姑娘。” “我觉得用姑娘这个词用来称呼你要比帝女好听多了,若我在大街上叫你帝女殿下,会生分许多。”苏王眼睛亮亮的,眼里充满着一种希冀,“或许,我能再问问你的名字吗?” “咱们认识可是一年了,苏王……” “我想听你告诉我,不行吗?” 她掂量半晌,缓缓回答:“我叫纱漠然。” “纱漠然,漠然。”苏王捏上纱漠然的脸,眼中已然充满了□□,他心里一块石头正摇摇欲坠,只是他想在纱漠然那一声拒绝到来之前,试探一番。 哪怕只是一点点呢?他们相处时日不过人间的短短一年,他知道人神有别,知道这也许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只要在梦破之前,抓住她。 “啾!” 制造的这一场暧昧气氛被循霄的一声鸟叫喊破,纱漠然闻声回头,把从河对岸飞来的小朱雀一把抱入怀中。 “你还知道回来。” 小朱雀飞回来那冲击力有些大,纱漠然险些踉跄,苏王想上手去揽她的腰,也被纱漠然刻意避开。 他手在半空抬起又落下,带着一点点凄凉之感。 就算溟澜神族是避世的古神族,对情爱这事也不可能没有了解。 只是他触碰纱漠然时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直到方才这只鸟出现。 苏王苦笑,伸手去点点小朱雀的脑袋,“姑娘很是宝贵这只鸟儿呢。” 循霄被他褥了脑袋之后立刻抖擞了两下,之前还不觉得这人讨厌的,今日一想想真的是哪哪都开始嫌弃。 敢对纱漠然怀有那种心思,本鸟今晚就把你那破府的牌匾给啄出花来! “啾!”小朱雀对着苏王露出一副凶相,若不是被纱漠然一手扯在羽毛上,他真想骂几句脏话来。 纱漠然拍拍他以示安抚,又重新抬头,与苏王目光相撞。 她明白苏王心里应当不好过,“陛下。” 听到纱漠然这一声称呼,苏王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开始要划清界限了。 “若是一直叫我苏王,我也许今夜还能心安入睡。” “人神有别。”
第90章 一城一剑(二) 纱漠然眼底的光稍稍黯淡了一些, 也正是这“人神有别”四字,苏王真正感觉到面前之人是那溟澜神族高高在上的帝女。 苏王心脏还是止不住地跳动,有些想哭出来, 但他也不是那无知的幼童,岂敢轻易落泪。 “帝女殿下。”他也以敬称回应。 “若有一日,你我皆为凡人, 可愿与我长相守,共盟鸳蝶。” 循霄轻轻压着怒, 很是在意接下来纱漠然的回答。 “……我已有婚约。”纱漠然眼底的光已经散尽,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嗓音沙哑,循霄和苏王却都听得很真切。 他们都从不知道。 除夕夜的灯会已经到收尾的时刻, 纱漠然低垂着眸子, 后退下过河桥,“陛下,夜深了, 我先回兰台。” 重登上兰台,纱漠然继续回到了打坐的状态。手里的小糖鸟被她拿了一路,最后还是不想吃, 就用灵力使它自己立在一边, 给着小朱雀去啄。 “啾?”循霄跳下去,小嘴咬碎一片, 吃得有些可爱。 纱漠然吹着冬夜里的寒风,今日只是坐在这儿,没有一点要打坐的心思。 循霄吞下糖块, 察觉到了纱漠然的不高兴, 又飞回去在她手掌边用脸蹭蹭,“啾唔。” “我有你就够了。”纱漠然低下头给他顺顺羽毛取暖, 脸上是对任何人都不曾有的温柔,“若不是溟澜帝女这个身份让很多人不敢轻易动我,我此刻也不一定能够活得如此肆意。” “啾。”才不是这样,阿然很厉害,就算不是帝女他们也不敢对你动手的。 “算了,你一只鸟能知道什么呢?你的寿命不过几年,不过有一个好处是,你就算只剩下一具小小的尸骨,我也会找最好的地方给你葬下,春山如何?” ……阿然是不是对收尸的执念太深了点。 循霄甩着脑袋,佯装生气一翅膀在纱漠然手背上拍一下。 纱漠然看不懂他,但是被他可爱到了,捏起小不点就往他的窝里扔。 “兰台风大了,小家伙先回自己窝吧。” 冬日未结束,云城在春节前夕再次收到了前线急报。 纱漠然在兰台看完传灵信,又再次阖上眼。 只听后面上来的神官追问:“帝女,这次来的可不仅仅是毒宗,还有毗罗巫神,邪神三部下已经来了两位。” “我只答应了归生沧浮守城,他们还未攻城,你急什么?” “难道一定要等他们攻破云城,你才准备出手吗?这可关系到人族存亡,若人族守不住,下一个遭殃的必定是仙宫!” 纱漠然嗤笑,“说到底,你们关心的不过是仙宫,我与你们又有何不同?我只关心溟澜神族,人族与仙宫,都不复存在了又与我何干?” “纱漠然,你可不要污蔑人!” 她噤言,用灵力将这几位神官送下兰台,平静地看着下面苏王领军出城。 鸟儿还没有回来。 纱漠然只要一摸那鸟窝找不到鸟心里就空空的,有点被这只鸟影响了心情。 巫蛊神和毗罗巫神两人确实难缠,如今镇守云城的神祇只她一人,不管从哪处考虑,她现在都不应该继续坐在兰台。 她手指勾了勾腕上的银铃,终于是下了决心。 云城之外的战场,除了前头那两位强劲的敌人,剩下的只有一大片让人看不清楚的黑雾。 毗罗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先呵出一口热气,“这凡间的冬天还真有点冷,不过比起攻打雪原那时,还算暖和。” “听说你去血海已经试了试溟澜帝女的实力,狼狈得很?”巫蛊神当时听到毗罗交手之后竟然都落得了下风,就一直对这溟澜帝女存着很重的好奇心。 只是他们到了云城外站着与大军扬威半天,两方谁也不见谁动手,更是连位大神官也看不到。 巫蛊神挑眉,“莫非消息有误?溟澜帝女已经离开云城?” 毗罗揉搓了手,看着天阙领兵的那位君主,眼底闪过喜色。 “纱漠然在不在不重要,今日拿帝王血献祭陛下才是大事。” “就算溟澜帝女来了,今日的结局也只有一个。”巫蛊神聚起右手,往前极尽傲慢点下两指,“待乌毒围尽云城,这里也就会变成人与神最惧怕的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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