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而且,就连我们都不能保证,这阵法到底可不可行。” “我们本就来不及说服所有人,阿竹还在里面,现在一分一秒都是她的生机。只要能有能一点帮到她,都更好过现在的束手无策。” 洛留影目光锐利:“我们只需要去试探一个,看起来能够破局的人。” 他语气很凉,望向历拂衣的方向,带着裁决者的压迫:“去逼他,去逼那个叫乌横的人。” “他不能沉再默地当一个缩头乌龟。你去把卷轴给他看,去逼他一定要做一个选择。如果他依旧无动于衷,那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 大门“哐当”一声,被从外踹开。历拂衣在身后猛地甩上门,提起乌横的领子,把他往桌面拽。 乌横从痛苦中睁开眼,视线重新聚焦,第一眼,就看到面前一副巨大的卷轴。 他脑子还未曾清醒,就听见历拂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是流光珠完整的卷轴,仔细看看。” 乌横愣了一下,没去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咳嗽了两声,语气平淡:“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你别浪费时间了,把我杀了吧。” “我让你仔细看看!”历拂衣声音提高了几分:“只要疏竹能回来,我们有九杀剑,就可以让幽海复生。” 他看乌横依旧一副“超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加快语速:“听懂我说的了么?!幽海,可以像五千年前一样,你们就算继续住在此处,也算得偿所愿。” 历拂衣深深地呼出几口气,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黎辞风费心费力地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族人好过一点?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必动手也能做到。” 乌横终于动了动,他弯下身子,仔仔细细去看卷轴上的字。 他看了许久,看到历拂衣耐心完全消耗殆尽,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历拂衣没理会他的声音:“第一,依旧是什么都不做,就像这样。疏竹和黎渚谁会赢,我不知道,但是你——” 他“砰”地一下把乌横甩到窗户边,强迫他去看下面的争斗:“和下面这些士兵,还有那些屋子里将会被献祭的幽族人,全都得死,一个不留,我说到做到。” “第二,选择天族。如果你有能力救下被献祭的那些人,他们我不动,俘虏我也不动,我只要黎渚的命。还有,”他指指卷轴:“我可以承诺,尽力让幽海重生。” 乌横不为所动,硬邦邦地回他:“你这些假设的前提,都是天族会胜,可你们其实会输。黎渚若胜,我们便不需要居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出去。” “你的条件,并不划算。” 历拂衣明白,乌横对黎渚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听到“献祭”那件事情之后。 “他赢的时候,你们幽族还剩下几个人啊?”他嘲讽地笑笑,不介意再增添一把火:“你心里也清楚,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命,他只想赢。” “你在乎么?我只问你你在乎么?”他攥着乌横脖子的手渐渐用力:“你有机会救很多族人的命,你愿意么?回答我!” 或许是空气渐渐稀薄,乌横觉得他的脑子很不清晰,他觉得历拂衣好像在说一个歪理,但一时却无法反驳。 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声音:“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其实历拂衣的话让他开始动摇,他反反复复地去思考,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那些屋舍里的人,下面苦苦支撑的战士,有很多,他不仅认识,也很熟悉。 往日苦涩中的美好历历在目,乌横不由得想,如果他选择帮天族,最终能留下他们一条命,那么败了又怎样呢? ——何况还有那个卷轴。 从前他从未在意过流光珠的伴生卷轴,如果早早知道卷轴的秘密,黎辞风一开始,也不会非要走这条路。 但若流光珠和九杀剑一起,也不能使若海恢复原样,那又会如何呢? 与他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生命。 历拂衣阴恻恻地催促:“你可以好好想。但你每多想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被献祭,多几个人被杀死。” 他又一次强迫乌横去看船舱外的惨状,红色的血,无数的尸体,堆叠在海岸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历拂衣甚至能感受到乌横浑身发颤,似乎是被下方的惨状刺激到,似乎是因为纠结,又似乎是伤口再度被撕开。 又过了很久,乌横重新恢复麻木,他抿抿唇,发出一点声音:“……你怎么保证能说到做到?” “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 乌横的眼里终于凝起了一点光,他现在思绪格外清晰:“现在,洛疏竹并不是黎渚的对手,我们多拖延一点,也是在减弱她的生机。” 他声音渐渐加重:“你如此着急,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在乎那些将被献祭的族人,你在乎洛疏竹,我们手中都有筹码。我做的可是‘背信弃义’的大事,只要一个保证,很过分吗?” “你若是卸磨杀驴,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历拂衣一直知道乌横并非等闲之辈,但却也没想到他反客为主的威胁,也运用地如此得心应手。 如果放在平时,他听到这些话,会立即杀人。 ——可现在他不能。 但好在,他们可以谈,就还有机会。 时间渐渐流逝,历拂衣按住躁动不已的心情,沉下来声音问:“你要什么保证?我给你保证,你就能安心?” “我要你立誓。” “说什么?” “我要你保证,我若帮你,你不杀俘虏,不杀无辜的孩子老人。还要保证,卷轴的文字是真的,而且洛疏竹若还活着,必须、立刻、用九杀剑筑下修复大阵,复生幽海。” “第一次修复不了,就多修复几次。” “你的要求太多了。”历拂衣皱眉:“立刻?如何立刻?且不说疏竹受不受伤,我本也做不了别人的主。”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而且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幽海恢复如初,天界也会受益。” 乌横反驳道:“就这样立誓!”他缓了缓语气,又说:“我就快死了,历拂衣。所以,在我死之前,必须看到誓言兑现。” “行。”历拂衣已然管不了这些,他咬牙切齿地应了下来,继而按照乌横的要求,划破手指,又把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可以了么?” 他摇头:“还差一句。既然是立誓,又怎么能缺最后一句。” 历拂衣按按额角:“别太过分了。” “最后一句是,”乌横目光灼灼:“如果你违背誓言,就让你受尽苦楚、不得好死。” 他们都是修行之人,所有的誓言都具有一定的效力。 一直到历拂衣完整地重复下来,乌横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语气淡淡,唇角带着笑:“……洛疏竹一定不会看你‘不得好死’的,即便只是有可能,对吧?” “你话说的够多了,如果你根本帮不了我,我就让你立刻去死。” 乌横闭了闭眼睛,终于是松了口:“我有办法进那片屋舍,等我看到黎渚,然后才能帮你们。” 历拂衣压着怒火回他:“我看起来是个傻子么?你进去了,我放虎归山?” “我可以带你一起进去,但我的能力,也只能带你一人。” 腾啸剑一下劈开他脚上的锁链,历拂衣不再犹豫:“……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烈烈的风吹动衣角, 乌横走在前面,下船的时候,身形明显晃了一下。他飞速地抓住栏杆, 装作没事的模样, 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即便他挺直脊背, 但满身的虚弱,却能被身边的人一眼看破。并不需要诸如“把刀架在脖子上”之类的挟持,两人一前一后, 安静地走入战场。 血水汗水滴入土壤,激发出更大的腥气, 乌横皱着眉, 看向面前纠缠不已的双方兵将, 微微侧身, 朝历拂衣开口:“同时停手。” 他既已决意做这个“叛徒”,那就更不该无视灵舟之下的惨状。能少一点牺牲, 也是好的。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但我希望你快一点。” 虽这样说, 历拂衣还是低低地应了下来, 伸手朝外挥挥, 挑挑眉, 有些怀疑地问:“幽族人听你的么?你被抓了这样久,他们不怕你倒戈?” 他冷冷回:“我难道没倒戈么?但……听不听我的, 你看看便知。” 乌横用实力证明了这个问题。 短暂的等待之后, 沉重悠远的号角声吹响,以他们二人为中心, 双方各自后撤了一段距离。 左手边,方霁抹掉脸上的血, “陛下,你没事吧?” 右手边,左阙似乎看出了乌横的不对劲,一双眸子要冒火似的:“他们是不是折磨你了!乌横,我们为什么要退!” 眼见紧张的气氛被三两句就重新挑起,乌横迅速轻轻嗓子,“左阙,回去。” 仅仅四个字,没什么语气,却让人听出不容质疑的感觉。历拂衣皱着眉想,看来乌横在族中,也算有些份量。 “为什么?!” 乌横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我会进去找族长。如若从里面出来的是洛疏竹,你就带着大家投降。” 他不顾历拂衣发黑的脸色,“如果出来的是族长,你就听他的。” “投什么降?!”左阙气急败坏:“你要当叛徒么!” 事情很复杂,除了他们几个,无论是天族还是幽族,都没什么人真正了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乌横没半分解释的意思,他只是用很严肃地语气说:“左阙,你觉得我会害大家么?你若信便信,不信就继续动手。” 这问题左阙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紧紧攥着拳头,没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走,别废话了。”历拂衣再无听下去的耐心,他用灵力锁住乌横,拖着他朝屋舍的方向。 * 血液滴答滴答,在无声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历拂衣微微蹙眉,看着乌横安静地割开手腕,将鲜红的血滴到他的衣服上。 越靠近这里,心底越发焦躁,他等了很久,奈何血液的流速有限,实在是不能把乌横逼死,他也无法催促。 或许是中毒的缘故,乌横的血液里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历拂衣低下头,眼见着红色慢慢地侵染到布料上。 “刚刚那个红眸的祸斗,”等待的间隙,历拂衣突然开口:“是不是去过龙族?” 乌横惨白着脸继续动作,没有回答,他却毫不遮掩地继续说下去:“看来是的。” 似乎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乌横终于出声:“……你发过誓,不杀俘虏。” “不杀啊,但他也不无辜,该还的总要还上。当日,应该也是为了祟影鞭,那祸斗差点把我师父家的独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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