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猛地坐起来,胡乱拨弄了几下乱了的头发,撇下一句:“公子欺负月儿。”说完穿上鞋就跑了。 范青许坐在床上,懊恼地揉着头,自己是疯了么?昨夜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回想着,自己将人亲到了床褥之间……他捂住了眼睛,暗叹着,范青许啊,范青许,你枉读圣贤书! 他想着今日不能再见月儿了,不然自己真的不知该如何相处。账本之事毫无头绪,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将月儿拉回了自己身边。这太不应该。他赶忙起身,收拾衣衫,出了门。 济善堂里,白若月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来病人,就走下楼去瞭望。 埋头理账的小五哥见她来回走了几圈,问道:“白大夫,作甚呢?你走得我头都晕了!” 白若月问:“前几日怜珠说最近乏累得很,我们约好今日来给她号脉的。逾期半个多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来?” 小五哥眼中瞬间暗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走到白若月身前,小声道:“死了啊。你不知晓么?” “什么?”白若月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死了。”小五哥以手掩口,小声说着:“我把你当自己人我才说的啊。南掌柜下了封口令,旁人要问,一概不知晓。昨夜城中最富的那个南富人,也就是咱们幕后的真正掌柜,在这楼里头的第三层宴请宾客。酒席之上,不知他们吃了什么东西,玩得过了,怜珠从这三楼坠下去了!当时就摔成了一滩血泥。我听人说了,可吓人了。” 白若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就想起来,昨日夜里范青许哭着说,看见有人坠楼……所以,昨夜里死的人是怜珠么?! 眼泪无声而流。她木木地听着小五哥绘声绘色地说着故事。好似故事里的人他们都不相识,他们不过都是听者,是看客,是旁观者,清得无任何神思。 “原本有人去敛尸就是了,可南大富人说看着血太多了,不对劲,怕是那七石散功效伤人,就连夜叫来仵作,验尸。你猜怎么着?仵作没验出来七石散有什么问题,却说那怜珠身子里有个小娃娃,唉……一尸两命啊……” “怜珠是什么人,你给她瞧病,自是晓得。她不过还是个娃娃,身子里还怀了个娃娃,都不晓得是谁的野种呢?造孽啊!两条命,就这么没了……” 小五哥见白若月哭成了泪人,不免一声叹息,难为她与怜珠相识一场,还能为怜珠哭一回。她死了,也许只白大夫会因她悲伤吧。就劝慰道:“怜珠总说你待她极好,如今你能为她一哭,也算她没白活……” 济善堂,悬壶济世,集善者为堂才对!怎么会是这样的魔窟呢……白若月仰头看着漆金的“济善堂”三个字,默默地读了一遍。满是泪的脸上,忽漾出个笑来,她冷笑着呵呵两声,转身离去。 小五哥在后面喊着她:“白大夫!白大夫!那儿去呢?你莫要因为伤心而得了失心疯啊!人都去了,不值得啊!你快回来呀!”
第98章 坦白之抱 才走莲苑的范青许,就被门口的阵仗所吓坏。 莲苑之外,站着二三十个人,他们有的抱着箱子,有的抬着扁担,有的牵着马车。 手里头的东西各不相同,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些东西上,都蒙着红色的布。 这是下聘之礼。 范青许愣了一下,为首穿着绣花枣红褙子的媒婆就前来施礼,“恭喜青许公子!可是要攀上一门贵亲了。” “是不是弄错了?”范青许皱了皱眉,转身就要回莲苑关门。 媒婆忙拉住范青许衣袖,“不是给青许公子说亲,是给公子家里的妹妹——白若月姑娘。” “什么?!”范青许脚上停下,“胡闹!我怎不知有谁要给月儿说亲?” 正在厨房做饭的杨大娘听见动静,也走出来,看见门口满满登登一巷子的聘礼,吓得不清,“公子……谁?月儿?哪家来娶?” 媒婆笑脸相迎:“范无咎公子,范县令的义子啊。这该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一门亲事了。” 杨大娘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是不是弄错了?月儿是公子房内人啊?她不敢出声,赶紧走回屋里去。 范青许蹙着眉,“你们弄错了!”说罢,他迈过门槛,将门关上。 杨大娘瞧出来范青许很不高兴,就问了一句:“公子今日不出去了?” “月儿呢?”范青许问。 “早早就走了,说今日去济善堂,约了什么病人。”杨大娘透过门缝往外看,媒婆一脸无奈,仍等在门口,便问:“公子,他们不走,怎么办?” “不理他们……”可若是月儿回来了,瞧见了,自己怎么说呢? 范青许一时间又矛盾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将这个问题抛给月儿,让她自己选。但是又想着,若是自己说出让她选的话,是不是也错了?毕竟昨夜里,自己还轻薄她来着。 他慢慢地朝着书房走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背后涌来一股大力气撞在他身上,整个人险些没站稳! “公子……”白若月从济善堂跑回来,从后门入了莲苑,刚好看见范青许的背影。她朝着范青许狂奔而去,于他身后抱住他。 “月儿?”范青许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就听身后的姑娘抱着自己呜呜哭了起来。他的手落在自己腰上她的手上,本来是要扳开那手掌的,却在听见她的哭声后,揉了揉她手背,“怎么哭这么伤心?” “昨夜里死的的人是怜珠,对不对?”白若月靠在范青许背脊上,放肆地哭着。 “是。”范青许叹息一声。 “我们快一点找到账本好不好?”白若月乞求道:“快一点离开这里,好不好?公子,你带着我离开这里,好不好?”她想快一点离开孽镜地狱,一日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这个世间所带来的绝望,让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月儿让自己带她走,走去哪呢?范青许想了想,是那日说的无雨之地么?这世间有么? 他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看着雨云越来越近,想来不出一炷香的时辰,这里又要下雨了。 范青许觉得眼下的自己做不到,带她去一个“无雨之地”,却很想给她一个虚假的承诺,让她心安,让他的小姑娘不再伤心。他捏住月儿的手,转身面对她,“好。我尽快结束这一切,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嗙嗙嗙!”正门的铜环被人敲响,是媒婆。 媒婆领了礼金,自是要尽忠职守,才吃一次闭门羹也算不得什么。与她从范无咎那里拿到的礼金相比,这点儿困难算什么呢?媒婆站在莲苑门口高喊:“喜婆受范无咎公子之请,特来贵府讨门亲事,以结两姓之好。恭候莲苑公子、小娘子启门!” 白若月诧异望向门处,又一脸迷惑地看向范青许。媒婆重复说着那一段话,“……特来贵府讨门亲事……” 在她迷茫之时,媒婆已经重复说了三回。 范青许欲言又止,踟蹰着自己要怎么解释,还是问一问她是否愿意呢? 就听白若月愤恨地望着他,“范青许!你将我卖给他了?” “没有!不可能!”范青许脱口而出,他拉着白若月入了房门,唯恐两人声音大了被门外的人听去。说完,又道:“我只是想让你自己选!起码……起码你自己选的,你才不会后悔。” “若是让我选,”白若月停下脚步,看着范青许的背影,问:“我喜欢谁,你瞧不出么?” “不,不知……”范青许又说谎了,他明明晓得。昨夜那个绵长的吻,说明了一切。 他自欺欺人地小声说着:“我只是为了你考虑。也许,也许他……他真的是个还不错的人……” 范青许说着说着就低落起来,因为他心底发现,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可范无咎之于月儿,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 会待月儿好,给她想要的生活,也许会过得比跟自己在一起时还要好。月儿不是想去广陵么?范无咎定会带着她去的。 虽然范县令不是好人,可他却从不让范无咎沾染七石散,也不让他去望春楼。范无咎是个好人啊…… 白若月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她快一步走到范青许面前,仰着头指名道姓地凶着喊道:“范青许!” “我……”我只是想尊重一下你的想法而已。范青许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就发现唇被封上了。昨日夜里的吻,或可怪罪于酒或者梦。眼下,这小姑娘就这样怼了过来,范青许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白若月将人按到门板上就亲,那吻带着三分气焰,揉了两下,这好似不够解气,最后还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才气冲冲地问,“我心上的人是谁?” “我。”范青许眼下十分肯定,因为刚才那个甜得醉人的吻。那吻带着她的力道,于他而言是姑娘浓烈的爱意。可是,他却道:“不行。” “好,承认喜欢就行。”白若月不贪心,破涕为笑。 范青许看着月儿笑,他想了半晌,自己纠结来纠结去,竟然还没一个姑娘干脆利落,也跟着她笑了。 白若月顿了顿,忽然灵光乍现,问道:“若是我答应嫁给范无咎,是不是就有机会去范府了?” “你什么意思?”范青许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最近唉声叹气,因为没机会去范府拿账本?”她推了范青许一把,“快去回媒婆,先应下来。届时你我同去范府,想办法拿账本。” 范青许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我后悔了。”他后悔方才不应该同她说“不行”,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坚定,才有了这样以身犯险的想法。 “后悔什么?” “不行,这样不行。”范无咎斩钉截铁道。月儿若以这样的目的嫁给范无咎,不行,自己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舍不得么?”白若月忍着心里的一点小得意。 “我若是事败了,会连累你。”范青许实话说道。 “既然知晓账本一定在思思的别院,上次没找到,也许这次就能找到呢?” 月儿所说,正是自己所想,范青许问:“你……你怎么知晓?” “你说的,你没说的,我全都知晓。”白若月威胁到:“你若是再瞒着我,我……我……”白若月想着,到底什么才能威胁到范青许呢。她顿了顿,叹息一声,“那你若是事败了,生死我都随你去。” “不行!”范青许低吼了一句。 她终于抓到范青许的软肋了,竟然和青广陵一样,不过都是自己。白若月道:“我觉得可行。” “月儿!” 白若月放下心来,开始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先应下来,而后,你你作为我的家人,要同他的家人范县令去见面。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了范府。等找到账本,我就悔婚。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范公子,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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