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广陵抬手施法,“不要乱说!” “这里太干了!水鬼可离不得水太久!我要回西湖去!”说罢,小莲蓬拔腿就跑,还吼了一句:“不必谢我!提醒你哦,你娘子爱吃冰糖葫芦的!就这么哄她就好!瞧见冰糖葫芦了,也给我买一支啊!” “不要乱说,月儿姑娘与我没有那种关系。”青广陵转头时,小莲蓬早就跑没影了。他一抬手,便召来度苍剑,命令着:“断红线!” 度苍剑凌空飞起,乱砍着阵法中的红线,噼里啪啦一阵后,红线丝毫没断。 青广陵不懂,这个阵法瞧着极简单,度苍剑怎么会斩不断呢? 他抬手唤来一道暗水,水流淌在空中,卷起红绳,滴滴水珠化作刀剑,斩杀着红线!半晌,红线仍是丝毫不动。 青广陵望着红线,沉默良久。 他走出厢房,用五叶莲花印将房间封印,回头望了望白府,若有所思。 临安要入夏,雨水极多。 走到门口的青广陵刚好瞥见了门廊上放着的油纸伞,他撑起油纸伞,唤醒了手腕上的捆仙锁,跟着捆仙锁的指引,朝着涌金门李记药铺走去。 绵绵细雨中,李记药铺外的柳树下,白若月痴痴的在发呆,淋着雨。 青广陵朝着她走过去,见她头发和衣衫都已经被打湿了,她好似全然不觉,手里捏着一锭银子。 “月儿姑娘,雨下大了。”青广陵站在她身后道。 白若月被这句话唤醒,再回头时,就见那个仙气出尘的阿陵公子,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只“哦”了一句。 青广陵望着月儿姑娘手里那锭银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李记药铺,寻思着,难道这就是小莲蓬说的,给旁人送钱去?“修仙之妖,竟然还使得人间银钱?” “哦,我在人间同我师兄行医。”说着,白若月收起那锭银子。 “为什么藏起来一锭银子,舍不得给么?”青广陵的眼神仍落在银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一锭似曾相识,自己好想讨要过来瞧一瞧,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不知道啊……”白若月叹息一声,“好像这一锭银子,我是一定要留给谁的。可是应该留给谁,我又全然不记得。” “天快黑了,走吧。”青广陵边走边说:“幽潭山要入夜,今晚势必会有一战。” 入夜的临安城中,一把油纸伞飘然淹没于江南烟雨,两个仙人于无人处隐了身形。 飞在云端时,白若月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方才阿陵仙君出去,可是去见你的手下了?幽潭山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方才青广陵去瞧了两个人,一是玉帝的仙使,请他去天宫有一事相商。他追了杏妖百年,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断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去,刚好郁垒过来回信,他了解了一番幽潭山的情形后,就派郁垒与仙使同去,自己找月儿姑娘奔幽潭山。 青广陵同白若月说着方才郁垒告诉他幽潭山里的情况,“幽潭山的百余口人,乃是先时躲避战乱而入山林的凡人。从前自山道小壁入得幽潭山深处,后来水落石出,山体骤变,将壁口压塌,这山里的百姓就没再出去过。” 白若月问:“那柔奴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可有我师弟的消息?”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本不是他们族群之人,偶然误入,后来就同他们生活在一起。城隍爷说,那人是个老虎精。” “那应该是我师弟!”白若月眼前一亮,“所以他化成人了,还活得好好的?” “应该是的。听闻老虎精一直在帮村名找出山的道路,有一次外出时,偶然救了一名女子,后来那个女子就成为这村寨里的人和外面的唯一通道。” “所以,那女子是柔奴?” 青广陵点头,“是。” “村民知晓我师弟和柔奴的身份么?” “应该不知晓,凡人见了妖怪,多数都要喊打喊杀的。”青广陵想到了什么,“也许,你师弟也不知道柔奴的真实身份。”柔奴手上,满是凡人男子的命,青广陵也好奇,为何她没有杀了这老虎精,还能生活在一起?难不成杀人如麻的杏妖,转了性? 说话间,两人已至幽潭山口。青广陵显出身形来,又打起了伞,撑在白若月头上。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好似他就应该这么给她撑伞一样,他站得比白若月后一点,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想着将柔奴的事情处理好,他要去弄清楚青鱼石的前因后果。 夜雨暗暗,眼前一片山脉起了雾气,根本分不清山色和天色。 白若月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气,朝远处望去,“阿陵仙君,山上一片一片的粉白色是什么?” 簌簌细雨中,山下桃果李叶被打落了一地,被虫蛀的果子、没坐住的青果子都在这场雨中掉入土里。 而山上,漫山遍野的杏树却在此时开出热闹的花来,一朵一朵白中带粉,于雨中越开越旺,还没有一片花瓣被雨水打落。 青广陵道:“是杏花。” “如今该是青杏挂树的时节,怎么会开杏花呢?” 青广陵望着远山密密麻麻的杏花,“杏妖柔奴的阵法。”
第38章 杏花深處 幽潭山里,山山相连形成绵延不断的山脉,只有一处村落,在山谷处迎着夜雨,已无人家点灯,显然早已入睡。 一山之隔的地方,山顶处有一凉亭,不远的地方,盖了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里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一男一女正在桌边说着话。 女子身穿杏花粉色薄纱衣裙,肩上挂着黄色披帛,好似春日杏花,花瓣淡粉,花蕊鹅黄。 她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瞧着桌对面的男子,“虎头哥哥,你怎么不瞧我呢?” 男子穿着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半束在脑后,额上系着一根细细白色抹额,上面还绣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金色星星。 他瞧着不过人间十七八岁样子,还是少年模样,五官精致,浓眉大眼,眉目间自带一股单纯自然之色。手里正打磨着一把斧头,边磨边说:“今日下雨,没去建木栈道,刚好磨磨刀,明日天晴了,将木桩子打到崖壁上去。我估摸着,等到明年此事,差不多,我能将那木栈道修好,村名就可以出这山谷了!柔奴,等我磨完刀,再看你呀,不要急!” “虎头哥哥!臭白额!”柔奴嗔目看他,“再不看我,以后就瞧不见了!” 白额放下手里的镰刀,抬头看向柔奴,伸手去揉柔奴皱起的眉头,眼中满是笑意,“好了,我看你了。怎么不高兴了?” “柔奴今日美么?”柔奴眉眼间尽是风情地瞧着白额。 “美啊,今日柔奴穿得好美,比春日的杏花还要俏呢!”白额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从前她时常往城里跑,日日粗布麻衣,也是美的,今日这番装扮,倒是显得更婀娜些,“怎么?今日做针线活赚够银钱了?换了这一身衣裳?” “嗯。”柔奴点点头,“就想穿给你看看,问问你好看不好看。” “等我将这栈道建完,带着幽潭村寨里的人走出去,到时候,我去赚钱,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衣裳,好不好?” “不好。”柔奴眉眼垂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日。她拉着白额摸自己眉间的手,扯到自己脸颊上,“虎头哥哥…… “怎么了?”白额望向窗外,“你时常不在这茅屋里,每日这时我早就睡了。你还不困么?”他指了指屋里各靠在两边窗户的两张床道:“早早睡吧,明日我还要上山去呢!” 柔奴捏着白额的手,让他揉搓着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整个人站起来,靠向白额,“柔奴今日不想和虎头哥哥分床睡,我要同你睡一张。” “不行!”白额忙抽回手,站起来,“凡人最讲究名节,等我出了这里,去城里寻个媒人,正经娶你才行。” 柔奴也站起来,走到白额跟前,“我无父无母,孤女一个,何须媒人?这村寨里的人,都以为我们两人是夫妻,为何要旁人做媒?” “你晓得,我同这里的人不一样的……”白额言语间犹豫,他是老虎精的事情,他隐藏地很好。于这山寨里的人而言,他不过是个力气大的樵夫,每日砍木修栈道,想要修出一条可以给凡人爬出这幽潭山的路来。 “我晓得。”柔奴不想再在白额面前装傻,也不想再跟他说谎了。 从前有一回,柔奴□□了一个凡人到山里,本来打算诱他云雨一遭,而后吸干他精血杀了他的。没想到被白额撞见,白额以为她是被欺负的民女,路见不平地救了她。 柔奴当时以为,这个白额不过是另外一种男人,暂时能装得不近七情六欲,必不会长久。 于是骗他,说自己是良家孤女,在临安城里做些女工讨生活,常常被人欺辱,想扮可怜求得他收留,而后慢慢养肥他,回头留着采补用。 没想到这傻老虎真是言行如一地傻气,两人时常住在茅屋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从未逾矩。 即便两人早就互通心意,可白额却从没越雷池一步。柔奴时常去城里,说是去做针线活,实际是去春岸楼见凡世间的各种臭男人,她见得男人越多,越发现白额与旁人的不同。他至真诚,与旁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柔奴知晓自己这日活不成了,她直接说来:“我晓得,虎头哥哥不是人,是老虎精。” “你,你怎么晓得?”白额无比震惊,他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 “那就是呗。”柔奴双手攀上白额的脖子,勾着他,靠近他怀里,“虎头哥哥喜欢柔奴,柔奴也爱慕哥哥。是妖精还是人,又能怎么样呢?” “莫,莫要如此轻浮!”白额觉得自己脸上红了,鼻子里全是柔奴身上的香气,他别过脸去不敢瞧她。两人互通心意许久,可从未有过逾矩,至多不过牵手,摸脸,还未这般投怀送抱过,他推开柔奴,“柔奴,不要这样。” “你推我?”柔奴气得甩开白额的手,朝着门外跑去,“虎头哥哥,柔奴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她晓得,自己要说得明明白白,傻哥哥才会去追他。 “外面下雨呢!淋雨会惹风寒的!”白额都来不及找伞,追了出去。 夜幕降临,山里小道崎岖路滑,柔奴一路跑,白额一路追。 粉衣女子的薄衫层层被淋湿,勾勒出极玲珑的身段来,白额跟在她身后,不敢细看。 他跑了许久才追上,拽住了柔奴的胳膊,“跟我回去,会着风寒的!” “我不!”柔奴回头看他,嘴上坚决,甩开了他的手。 “是我错了,我不推你了。”白额低头认错。 “那你抱我。”柔奴闭着眼睛,双手垂在腿边。 白额犹豫再三,蹲下身来,“那我背你回去吧。” 柔奴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身前蹲着的男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我怎么没有早点遇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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