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听见柔奴在抽泣,忙起身,用湿了的衣袖为她擦泪,“现在遇到不好么?”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若是早几百年遇到他,也许后来的柔奴不过也就是修仙的小妖,不会成为杀人如麻的大妖。 这些话,她不打算和白额说了,若是可以,直至灰飞烟灭,她只是他心里那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孤女就好。 “你怎么了?”白额发现了柔奴今天好似有些不对劲,他抬起手掌,放在柔奴头上,为她遮挡着雨水。 柔奴发现眼前的雨停了,她仰头望着面前的小公子,樱红的薄唇微启,慢慢地朝着他凑了过去。 白额发现柔奴的唇慢慢朝着自己靠过来,他身子往后退了退,“你既然晓得我是老虎精,是妖精,那我们更不能有什么了。” 小公子已经从被柔奴看穿的惊讶中解脱,如实说着:“妖和人在一起是违背天条的,妖会吸食人的血气,会对你不好。” 柔奴只需使一点小灵力,抛个媚眼,释放个情蛊的香气,就可以诱着白额同她共进鱼水之欢,可是她不想。 她想和白额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自己用了惑人之术。 她双手扳着白额的脸,望向自己,咬了一下唇,娇声软语道:“虎头哥哥,看我唇上的胭脂色,好看么?” 白额咽了咽口水,“好,好看。” “要吃么?” “不……” “吃一下,也不会害我短了命,也不会害你少了寿去。”柔奴娇滴滴地瞧着白额。 眼神仿佛带了钩子,钩得白额魂不守舍,白额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柔奴,不要这样。” 姑娘的手揽在少年脖颈上,少年原本遮雨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姑娘的腰上,用力地掐着,好似唯恐自己越雷池。 “虎头哥哥……”柔奴嘤叹一声,“你轻一点,手上力气太大了……” “不……”白额才发现自己笨手笨脚,松了手,“我……”我不是有意的。这句话没说完,方才瞧着娇艳欲滴的两片薄唇就凑了过来,香气袭人,仿佛置身于二月杏花山间,好闻极了…… 白额知晓自己不应该,可是望着姑娘眼睫颤颤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时,终究还是心动了。他只挪了寸许,唇就贴住了柔奴的,磕磕碰碰,柔柔弱弱,丝丝不离地纠缠做一处。 雨滴打在杏粉薄衫的姑娘身上,也打在白衣少年的衣襟边,雨水淅淅沥沥落在两人周遭,山间的夜晚仿佛遮住了万物的眼睛,两人亲得忘我,也在瞧不清旁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白额清醒不少,他松开怀里姑娘,“柔奴,我,我们回去吧。” 柔奴牵着白额的手,“那回去做什么?” 白额:“给你烧水沐浴,你淋雨了。” 柔奴察觉不对,又问:“之后呢?” 白额:“睡觉。” “你睡哪里?” “我自己的床。” “我呢?” “你的床。” 柔奴一下甩开白额的手,“我若说我活不过今日了,你也要同我分床睡么?” “怎么会活不过今日呢?不许胡说!” 眼泪顿时留下来,柔奴摸着自己心口,那出心脉已经断了,她早就活够了,死有何惧呢?只是觉得遗憾,漫长的过往里,从没遇到过一个好人,她也从未想过做一个好人,如今想从善了,好似晚了。 太晚了…… 她痴痴地往前走,濛濛细雨中不便方向,走着走着便走至湖边,她好似没有瞧见那水,只往里走着。 “柔奴!”白额跑入湖水中,拉住她,“柔奴!你去做什么?” “危险!湖水很深!” “虎头哥哥,柔奴想要你啊……”柔奴泪眼潸然地转头望着白额,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若是柔奴今日身绝,你要我么?” “要。”白额怕她做傻事,忙应着,“我想要你的。”这是实话。 柔奴破涕为笑,她的手落在身前的衣襟上,慢慢地拆开来,指着那处被伤过心脉的地方给白额看,“我这里受伤了,虎头哥哥,你来看看。” 白额瞧不见那里有伤口,只瞧见一片雪白,他将飘在水里的鹅黄披帛拉过去,盖在她肩上,“受伤我我帮你治,有什么问题我都帮你解决,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柔奴没有动,“虎头哥哥,谁的家呢?” “虎头哥哥和柔奴的家呀。”白额转头看着柔奴,他已经发现,这日的柔奴很不对。 “嗯。”柔奴冲着白额一笑,而后仰着头,吻住了白额的唇。“一边问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说了……要柔奴的……也说了,是我们的家……” “我要明媒正娶你回家……”白额一边与柔奴在湖中缠绵,一边说着。 “可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呢。”柔奴低声说着。 湖中涟漪缓缓推开,有夏雨的滴澜,有微风的拂波,还有情人间的恋恋不断的絮絮缠绵…… 湖边的杏树早已绿叶成阴子满枝,可随着雨水的淋漓和湖水的荡漾,忽然开出了花来。 湖边杏花盛放,而后,如涟漪流转至岸边一样,那粉红淡白的杏花也层层浸染地朝着山顶蔓延去。 水中波浪翻滚,山间杏花荼荼,漫山,漫水,幽潭山竟成了杏花深处的奇境。
第39章 五行蓮花 幽潭山外,青广陵唤来度苍剑:“带路!” 度苍剑于雨中闪出银黑色亮光,剑指山内。 白若月跟在青广陵身后,唤来霜丝,霜丝化成银鞭,握在掌心。她走到青广陵前面,“阿陵仙君,你此前的伤,可好了么?”她的意思很明显,不如自己站在前面,护着他。 青广陵看着姑娘瘦弱的背影,心里一暖,与她并肩。他抬指在自己手腕上一拨,只见捆仙锁亮出金色,同时召唤了白若月手腕上的捆仙锁,“这东西还有些用处,暂时不要摘。” 白若月最开始没去掉捆仙锁是因为自己中毒灵力不逮,后来是为了跟着仙君追师弟,看来他们彼此想法一致,不是摘不掉,而是不想摘。 她想了想,不对,那阿陵仙君为什么不想摘呢?她用着别样眼光看着青广陵。 青广陵察觉到她的疑惑,眼睛望着前方,不敢看她,扯谎道:“谁知里面有什么阵法妖道,咱们相互扶持最好。” “好。”白若月不懂,“你这剑如何能找到柔奴呢?” “这剑挑了她心脉,沾了她的血,就能找到她。” 两人隐了身形,跟着度苍剑,朝着山中走去。 夜日交替时分,雨停风静,天边露了白,还未大亮。 青广陵与白若月到达山巅时,柔奴已换了一身粗麻衣衫,手里拿着针线,在缝着一个绣球。 那花纹是白日里阿婆绣的那个,而绣球的款式,白若月记得,是她当年送给白额虎的那一只。 “小白额呢?”白若月问,“他是我师弟,他人在哪?” “等着,莫急啊。”柔奴慢声细语地说着,说完,她缝了最后一针,将绣球封口,扯着线,用牙咬了一下,将线咬断。 针线插回线轱辘上,放回竹筐,搁在凉亭的石桌上。 她将绣球抛到空中,只见五彩圆布拼接的绣球上,每个布缝隙借口上都坠了流苏。上头系着的黄铜铃铛叮叮作响,柔奴伸手接住了掉下的绣球,笑着得意道:“虎头哥哥一定很喜欢!” “柔奴!”白若月因没见到小白额而心里发慌,声音中带着乞求,“柔奴,你快说,小白额呢?” “姐姐慌什么?”柔奴故作娇嗔模样,“虎头哥哥可是我的心上人,总归我不会吃了他的。” “他在哪?我要见他!”见不到白额虎,白若月不会相信柔奴。 “我生性□□弑杀,只喜欢寻欢作乐和杀人如麻的快感,不过呀……”柔奴说着说着就笑了,脸上的笑发自肺腑,“不过倒是有趣了,遇见他,我头一遭想做个好人。” “他人呢?!”霜丝被白若月握在手中,已被唤醒。 “在那里啊!”柔奴指向远处,白若月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时,远处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再转过头时,发现柔奴竟然不见了。 “柔奴?”白若月喊了一句。她慌忙四下看时,就见青广陵一脸平淡地瞧着自己,“怎么了?” “你师弟活得好好的,你不必担心。”青广陵淡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晓?”白若月手里霜丝抽在地上,溅起地上泥土,她大声喊着:“小白额!师姐来了!小白额!你在哪?” “绣球。”青广陵提示道:“柔奴绣的那个绣球,是送给你师弟的,不是么?她绣了一只新的,方才才绣完,肯定要送去给他的。柔奴若不是去找阿婆绣绣球上的纹样,她也不会折在我手里,可见你师弟、绣球,于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 “你不是说她是大妖,杀人无数,还担心我师弟死在她手里?” “不过我现在觉得,柔奴或许与你师弟是真感情。” “何以见得?” 青广陵说:“我原本让我属下去城外找城隍爷探听幽潭山的事情,我本是担心柔奴以这里的人做威胁逃跑,可是我发现,她在这里未曾杀过一个人。而且,你闻,这里没有血腥气。”他从白若月身边走过,“我们去找他们就是了。” 度苍剑带路,两人沿着山脊走了不多远,就见山谷中的村落隐藏在绿雾之中,还未有炊烟起,显然人们还在熟睡。 两人一路走,周遭的杏花一路掉,百步之后,山间杏树花朵已落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和青青的果实。 “这?”白若月指着身边的杏树。 “柔奴用自己的灵力,催生了山间的生灵,让他们提前长了一年。” “她灵力这般厉害?你不是伤了她?”白若月不解,“为什么要让这些生灵,提前长了一年,那她的灵力是不是也耗费尽了?” “只要她不作恶,灵力自是好的。”青广陵想了想,“我也想不通,兴许是有些尘缘未了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山顶的羊肠小道。向前看,对着幽潭山村落,向下看,对着一处陡峭的绝壁。 绝壁高且直,山腰之下,是攀岩而生的小草,稍微大一点的树木都无法着根于岩石间。身强力壮的人,勉强可以攀着岩壁行至山腰,至多只到这里,再上不得。因山腰之上,乃是悬崖峭壁,寸草不生。 外人翻山越岭,至多行至白若月所站的山巅,这里可以远眺临安城的略影,可以瞧见山谷里的村落,却是再不能往下走,去村落里瞧一瞧。 而村落的里的人,偏安一隅地生活在群山环绕之中,他们自给自足,因他们再出不去这峭壁悬崖的高山。 白若月看着脚下,原本只生寸草的绝壁上,有人修了木栈道。将木桩子打到岩壁的洞口里,一阶一阶,逐步向上。虽然简陋粗鄙,瞧着不甚宽敞,只能行一人在上,却可以让普通孩童都可以靠着这个木栈道,爬到山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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