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弟弟?” 喜欢? 芷溟被惊得咬到了筷子,差点牙被崩掉一颗,那痛嗡嗡地震得嘴唇有些发麻。 她想反驳但又没找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只能眼神飘忽地捂住了嘴。 她终于明白那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宁合就是喜欢她才会为她做这么多无谓的事。 给她做饭,刷壳,老是想和她贴在一起,明明她身上冰得要命。 可是她怎么能和人族在一起呢?想想就觉得万分荒谬。 “不喜欢。” 芷溟回得冷漠坦然。 “你不喜欢他?非亲非故的,又这么帮他?” 宁杳被她的神情刺激到声音也略微大了些。 小合除了腿脚不好,品性模样都没得说,要不是母父早亡,他又幼时遭逢不虞,上门提亲的人该踏破门槛。 她很久之前甚至隐约听过母亲跟她的县丞朋友说过要定娃娃亲的事。 只是陈年旧事,一切都不了了之。 “我帮他,是因为他也帮了我。” 芷溟觉得有些棘手,她好像解释不清楚了。 那时候他为了找人救她,脚又添新伤,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给他用的这个药,也是歪打正着。 宁杳轻笑一声。 “这位娘子,你如今多大年岁?” “二十六。” 芷溟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年龄若按照人族的寿命来算,那又不知道是什么算法了,毕竟螭族都可以活两百年的。 “可有婚配?” “没有。” “你的母父就没有操心过你的终身大事?” 宁杳被她古怪的态度弄糊涂了。 她觉得她该是有意的,暂时未开窍罢了,虽然这人脾气不好,但是其他都尚可。 姻缘的事情,总归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芷溟沉默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你先别着急回我,我不知道你是顾虑着什么……但若是我明年春闱高中,你跟我们家连成亲家,就一下子连着胡家和宁家都沾了亲。” 宁杳觉得自己已经撕开老脸跟她说到这份上,她再拒绝就真是难办了。 见她依旧不说话,她急红了脸继续道。 “这样如何?我七天之后再去找你,那时你想清楚了再回绝我也不迟。” 芷溟纳闷地看了她一眼。 她被她这些话搅和得心里乱七八糟的。 - 眼前是门户紧闭的萧瑟街道,那些对联红纸黑字的看上去有些渗人,要子时左右才会有人出来放爆竹,现在是年夜饭开席的时辰。 芷溟越想越烦,她瞪了一眼宁合,宁合本来就惴惴不安,被她这一瞪更是惶恐。 他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姐姐怎么会单独和她有事情聊呢? 芷溟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背他了,等她回了那间瓦房取走田螺,她就启程去象罔山,跟他一刀两断。 宁合环上她的脖子,他见她的脸色冷得能够滴水成冰,带着哭腔的话先从嘴里蹦出来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芷溟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小腿。 “姐姐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宁合痛得吸了一口凉气。 芷溟冷哼一声,把他送到了大门门前,就让他下来了。 两人默默地开门,点灯,进卧房,一句话都没有说。 宁合神情恹恹的,眼睛有点发酸。 明明是他姐姐的错,她怎么能这么迁怒于他。 芷溟没忍住还是转过身正对着那张委屈的脸,这神情她从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就招架不住,总能一点一点击溃她的原则边界。 当真是“可恨”至极。 不知是那碗板栗鸡还是那杯酒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身上也发着热,烧得她整个人都有些难受。 她双手冷不丁掐住了他的脸颊,见他委屈的泪眼汪汪一下子变得柔情万分,她本来要生的气忽然被什么吹跑了。 “别揉了,都揉坏了……” 宁合嗔怪地睨她一眼,她这一双手真是不知轻重。 “揉坏了又怎么样?” 芷溟冷声呛他一句,手还是收回来了。 她不会承认刚才那一眨眼的瞬间,她有想过立刻冲到母亲面前去问——人族和螭族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揉坏了你就得负责,你要陪我一辈子。”宁合说得理直气壮。 他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羞得慌还是被她捏的。 芷溟托起他的下巴,冷冷扫了两眼,淡淡道。 “幸好没有揉坏。” 宁合被这话刺得心口疼,他想骂她傻子,却又知道自己没资格骂她。 他红着眼嗫喏道。 “那我如果给你做一辈子的好吃的,你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也顾不上羞耻了,他被她气得就想问出个答案。 他不要再一颗心七上八下荡来荡去。 芷溟看着他萎靡的模样,方才对着他姐姐那些斩钉截铁的拒绝话语倏地落回了腹中,像极了刚刚那杯酒流过喉咙口的感觉,热辣又冰凉,激得身里的血跟着心一起紧缩着,又散开。 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没好气地开口道。 “等我去了象罔山,回来再说。” ----
第25章 第 25 章 = “什么……山?”宁合呆呆地看着她。 “你没必要知道。” 他的心陡然一沉,这什么山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他此刻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瞪大双眸急切地乞求道:“那我也去,你带我去!” 她脸上的神情很冷淡又别扭。 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 “不行。” 宁合眸中的微光渐渐暗下去,他如梦初醒般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凡人受了些小伤也是天大的事。 凡人只有一口气,死了就死了,像是尘土落地那般轻易。 他非要跟着她,会变成她的累赘。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耳朵,它还是烫得惊人,提醒着他刚刚说过的那些不知羞耻的话。 “反正我会回来的,我有急事要办,这次无论是欠你什么,都要回来才能还清了。” 芷溟有些无奈地垂眸。 在她所有的麻烦事处理干净之前,她是不会跑去问母亲那个傻问题的。 “开春再走行不行?” 他望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其实宁合话刚出口那瞬间已经后悔了,自己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吞了一根针,稍微呼吸一下便是尖锐的隐痛。 远处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热热烈烈地庆祝着新年。 又是一年。 他要去给母父牌位上香,便绕过她往厅堂的另一边走,这间瓦房被中间的厅堂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母父和姐姐的卧房,这边是他的。 那半边屋子都锁起来了,他不怎么进去。 在他还没有瘸腿的时候,村里那些小郎君总是非常羡慕他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卧房,他们有的只能睡柴房,有的则是一大家子人睡一间房。 他那时也心里得意,但还是要装乖,跟他们抱怨这房子的格局怎么这样,像是硬把一家人分开了似的。 他们就笑他,说他本来就是要外嫁出去的人。 他听了真的很生气,跑去跟爹说永远也不嫁人,要在此处住一辈子。 他爹平日里有些泼辣蛮横,这次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骂他,反而开始认真思考,最后哄他,给他招赘就可以了。 一眨眼,十二年已过。 眼前的紫红香柱飘出丝丝袅袅的轻烟,熟悉的,熏人欲睡的味道。 他想着贡品这回事,快步往回跑,想做一碗肉羹去供奉牌位。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巨大的蛇形黑影,站着停在那里,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真切,它的头似乎被屋顶压迫得有些难受,只能一直弯着。 四目相对间,也许是因为已经被吓过了太多次,宁合居然没有叫出声来,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颤抖着开口道。 “你怎么了?” “不知道,莫名其妙地,法力全失了,还变回了螭形……” 这房间真是太小,芷溟为了让自己别那么逼仄难受,只好蜷缩起一部分身子,半坐着。 他扭头躲开她的身躯跑着进了厨房,那模样惊吓过度般,像极了最初她见他那一刻。 心忽然变得凉嗖嗖的。 说句实话,她从来也没想过和这个人族成亲,若不是他姐姐问,她绝对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要去问母亲有无此种情景的可能。 可现在看来,他明明就非常在乎她其实不是人这回事。 她听着他开始烧柴,切菜,斟水开始煮东西,砰砰地像是在奏曲子,过了片刻才停,小心地端着一碗白花花的东西出来,大约是食物,香气淳朴而浓郁,还没等她开口问他一句,就见他小跑着离开了卧房,像是唯恐避之不及。 “……?” 芷溟觉得荒谬,气了一阵子平静下来,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窗外,夜幕浓烈深沉,黑得彻彻底底。 脑中蓦地回想起那只山峦形状的黑釉笔架。 对了,她是法力全失,可她仍然可以进田螺查看一切。 壳内的空间像是为她量过一般,她能站也能躺,行走坐卧皆自在得很。 角落里那现今只有她螭身一根手指头大小的泛黄卷轴,上面绕着不甚显眼的极细透明丝线,只能用极细的骨刀挑着才能割开。 她想打开,又怕弄坏。 犹豫迟疑的时候,她瞥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正靠她越来越近。 他不是第一次踏入这地方,可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惴惴不安。 “你说你法力全失,那我怎么……有什么办法,能帮你?” “出去。” 芷溟下了又硬又冷的逐客令。 “你是不是想打开这个?”宁合被她怼了一句也不恼,嘴角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 她大约是心情不好吧。 遭遇了一些连她自己也感到棘手的事。 他走过去,想要拿起那个卷轴,的确她的身躯现在变得太大,要打开估计一不小心就撕碎了。 “我帮你呀。” 他刚想伸手,胸口猛地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挡了一下,力道不大,却钝钝的,不知怎地弄得他心也有点疼。 “我让你出去。” 宁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此刻的模样虽然恐怖,可眼睛里传达出的冰冷神色比之还要骇人心寒百倍。 他被吓出了眼泪,那眼泪随着突突的心跳如泉眼般往外汩汩流。 “你干嘛……突然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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