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凶手一定就在当时全楚会馆的住客中。”白逢春总结道。 钱善武点点头,认同白逢春的分析。他猛地的一拍桌子:“不管怎么说,那账房先生一定知道实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他捉拿归案,再慢慢查问。” 说着一阵风的冲了出去,不消说,定是捉拿账房先生去了。 可惜没过多久,他又像是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冬青见了打趣道:“这是怎了,大捕头?抓犯人时没打过人家,让人跑了?” 钱善武没好气的说:“要是见到没打过还好,可惜的是见都没见到。全楚会馆的掌柜说,账房先生和我们谈完后,就向他请辞,说要告老还乡。他苦劝无用,只好放他走了。走时也没说他家乡在何处,现在完全找不到人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没了之前的活力。账房先生这么一走,案子的线索就全断了,不知从何查起,也难怪钱善武灰心。 白逢春安慰他道:“人虽然没找到,不是还有账簿嘛。在账簿里仔细找找,说不定能发现些线索。” “也只能如此了”,钱善武叹息道。
第27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钱善武发动衙门里所有认识字的捕快一起查账簿,最后还真的找到了线索。 这天白逢春在聚盛说书,刚一下台,就看见钱善武兴冲冲的跑来,举着一本账簿道:“找到了,找到了!果然如你所说,账簿里有发现!” 茶馆里人多嘴杂,白逢春拉着他上了二楼,到自己休息的包间将门关好,转头问道:“有什么发现?” 钱善武兴奋的控制不住调门,大声嚷道:“我们查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说着他指着账簿的一处,那页的最上面有红笔圈出的张金的名字。下面隔着几行,用淡淡的红色圈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不过白逢春对这个名字很陌生,那名字是:贺铨。 “贺铨是谁?”,白逢春问。 “他你不认识?前些天你明明见过的?就是方总万的管家啊,寿宴当天他不是还在门口迎接你吗……这上面记着,他与张金曾同住在全楚会馆,房间紧挨着。” 原来是他,没想到方总万的管家之前也在全楚会馆出入过,白逢春暗想。不过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如果贺铨就是杀害张金的凶手,就能解释为何张金附身时看着台下众人时是那副表现,因为他看到杀害自己的凶手也在场。 可现在就断定贺铨是凶手还为时尚早,只凭二人共住过这一证据也显的太单薄。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嫌疑。 于是钱善武和白逢春来到了方总万府上,求见贺铨。仆人说贺总管正在内院伺候老爷,带他们到内院门外等候,自己去里面通报一声。 内院高高的院墙之内就是方总万的卧房,院墙也将他的房间与外间隔开。据领路的仆人所讲,这样设计是因为方总万睡眠不好,怕前院的吵闹声影响到他。 不过这样一来,方总万的院子就和外面彻底隔绝开来。他家的宅子本来就很大,房间又多,像一个小型城市。而这院子就是城市中的一座堡垒,他就在这堡垒里居中指挥,发号施令。 此时方总万的房间门是开着的,白逢春能听见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接着交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像有人喊了声什么,然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白逢春与钱善武面面相觑,引路的仆人倒习以为常,低声解释道: “我家方老爷脾气不大好。上次寿宴受了惊吓之后,脾气更差了。一生气就要摔东西,大骂下人也是常有的事……”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他显然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又过了一会儿,贺铨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一出来就将房门掩好,嘱咐门口守候的仆人道:“老爷睡下了,不要惊扰他。” 接着才转头询问二人的来意。白逢春见他原本白白胖胖的脸上,此刻呈现猪肝的颜色,红里透着紫。左半边脸颊上隐隐有几道血痕,看来他刚刚不光是受了责骂,恐怕还挨了一巴掌。 白逢春心生怜悯,看来这京城首富的管家不好当啊。同时又生出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让方总万如此生气,竟然到了要动手的程度。 贺铨听二人说完来意,显的很困惑,说: “不瞒二位,我之前也是往来京楚的经商之人。后来因为欠了账,不得已才到老爷手下做事。如今想起来,也有十余年了。” “至于你们说的这个张金,寿宴的时候我就觉的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你们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确实全楚会馆同住之人中有个叫张金的,不过时间久远,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之前与他也没什么交往,只知道是同行,除此之外再不了解。” “还有全楚会馆闹鬼的事,依我看都是些闲人无事生非。本来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你可听说全楚会馆住过一位叫上梵真人的?”,钱善武问。 贺铨想了想,答道:“恕我孤弱寡闻,没听说过这位。全楚会馆住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赶考的学子,什么真人还真没听过。一般出家人都有各自的清修之地,借宿是极方便的。会馆里不会收留这类人。” 钱善武点了点头,他阅历丰富,已经看出贺铨刚刚受了委屈,此刻心中尴尬至极,强忍着在与二人周旋。如果再继续问下去tຊ,贺铨恐怕就不会如此耐心应对了。他连忙借机告辞。 白逢春回到家中,却见院子里站着个人,头顶都快没入身旁的树冠之中。这身材极高之人自然是霍英素的仆人孔九了。 上次湖边斗法,白逢春胜了霍英素一筹,他心中知道,依她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赢回一局。因此早已料到孔九的到访。 孔九对他一揖道:“我家主人请白先生前去一会。上次主人说要举行法会,安抚亡灵,目前已准备妥当。主人特地叮嘱我,一定要请白先生去,有要事相求。” 白逢春点点头,这事他之前答应过,此刻自然不能推脱。不过霍英素这次请他去也绝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已经想好了办法要捉弄捉弄他,自己要暗自留神。 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白逢春上了车,透出窗子向外张望。马车七拐八拐,一会儿的功夫出了城,向上次他与宋之问观看祝祭仪式的山中驶去。 马车在半山腰的山洞前停下。白逢春下车后发现,洞口还停着几辆马车,不知是什么人也受邀参加了仪式。 他进洞一看,现场除了霍英素,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人戴着面具,还有两人分别是钱善武和碧寥。 霍英素还是上次祝祭时的那副装扮,头戴礼冠,身穿红白相间的礼服。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 “今天请各位来,是因为上次碧寥姑娘无辜被冤魂附身,冤魂戾气不除,恐怕会危害人间,所以举行仪式平息怨气。” “钱捕头在侦破命案,可以借机向那冤魂询问,希望能找到破案的线索。至于白先生,您今日肩负重要的责任。一会儿我招冤魂上身,请您帮我向他问话,平息怨气。” 她说着对白逢春抱了抱拳,白逢春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揶揄之色。不过眼下这情形,白逢春只能先答应下来,他也抱了抱拳还礼。
第28章 仪式开始了。 令白逢春感到奇怪的是,与上次不同,这次洞中的地面上摆放着一艘木筏,结实而细长的竹子用皮绳在两端牢牢的绑紧,看起来质量极好,可以在风浪很急的河中穿行。 洞中没有任何水源,甚至连口泉眼都没有,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准备竹筏。白逢春从其他人得眼中看出,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很迷惑。 孔九的鼓声依旧沉闷有力,霍英素一边跟随着鼓点游动身形,一边取出一束香草点燃,燃烧的香草迅速散发出浓烈的白烟。 霍英素将香草束放在鼻前嗅了嗅,似乎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猛地向后仰头,接着疯狂的晃动着头颅,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她原本优美的舞姿也开始变的僵硬和更有爆发力。她就用这样的动作登上了竹筏。此时洞中已经弥漫着香草燃起的白烟,白烟升腾又落下,在地上聚集起厚厚的一层雾气,如同河流中的水一般。 霍英素做出撑船的动作,她就这样在白雾形成的河中行驶着。一边撑船还一边哼唱这一首缥缈而动听的歌曲: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 归来归来!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 归来归来!恐自遗灾些。 钱善武望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太明白霍英素在做什么,但却始终感觉有一丝阴寒在心头不停的盘旋。他仿佛置身阴间的黄泉之路上,沿着黄泉不停的向下漫溯,一直到那无法回返的幽冥…… 他突然听见身旁站着的一位戴面具的人低低的说了句:“走阴!”,他从未听过这个词,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低声向白逢春请教: “这走阴是啥意思?是指霍英素现在进行的仪式叫走阴,还是说她现在去的地方叫走阴?” 白逢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英素,仿佛在研究一件十分好玩的东西。他低声答道: “走阴,顾名思义就是走去阴间的意思。是巫术中一门很有意思的法术,巫者可以通过特定的仪式到达阴间,还能从阴间将亡魂召回。我曾听人说起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看她的情形,她已经进入了通灵状态,应该快抵达幽冥彼岸了。” 果然,霍英素停下了动作,望着木筏下的那层幽雾,用鬼魅一般的声音呼喊道:“张金!张金!魂兮归来!”,那声音既像呼唤游子归家的慈母,又似思念父母的孤儿发出的悲鸣。 碧寥原本已经面色苍白,听了这几声呼喊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地。白逢春站在她身边,急忙伸手将她扶住。只见她脸色如白纸一般,嘴唇都已失了血色,忙扶她到洞口坐下,缓缓的摩挲她的后心。 看来霍英素举行仪式的氛围过于骇人,碧寥本就是弱女子,上次受的惊吓不轻,这次又受了惊吓,身体自然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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