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素的动作未停,又呼喊了几声,突然浑身颤抖,疯癫之状更甚。她张开口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又咳了几声,终于艰难的发声,可那声音却完全不是自己的: “何人唤我?这又是何处?” 那声音低沉沙哑,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所发出的。白逢春见孔九望向自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于是凑到近前问: “你是张金?不要害怕,这里是人间,我们将你唤来,是想为你伸冤,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们。” “哦,哦”,霍英素显出放心的样子,但随即又迷茫起来:“我的冤屈?噢,你说的对,我是被人所害,所以有冤屈……” “张金,你是被谁所害?”,问到了关键的问题,白逢春在问题中施加了咒术,希望可以引他说出答案。可惜这咒术就像撞上了一堵墙,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见她不回答,白逢春也察觉出了异样,问道:“可是凶手对你施了咒,让你无法说出他的名字?” 霍英素眨了眨眼,依旧不答。白逢春却已经了然,看来这凶手十分歹毒,不光害人性命,还用法术封禁了死者的灵魂,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指认自己的行为。他只能换了个问题: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出来。” 霍英素显出极为悲愤的表情:“我被奸人所害,骸骨也被他用邪术封禁,变成了阴间的孤魂野鬼。祈求各位行行好,帮我将骸骨埋葬,我就自足了。” 说着他瞪大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请各位记好,骸骨埋在城西门外,十字大街路口最大的那颗槐树下。” 说完霍英素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抖动,她遮住脸的珠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抖动一阵,她颓然坐倒,一动也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 过了好一阵儿,她才呻吟了一声,起身茫然四顾,问道: “他已经来过了?怎么样,问出些什么没有?” 这时她又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孔九将刚才鬼魂所说的向她复述了一遍,霍英素点了点头,望向白逢春,却见白逢春也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霍英素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常态,对白逢春道:“白先生,刚刚您也听见了,既然鬼魂有求于我,作为巫女,一定要满足他的愿望,才能平息怨气。不过既然凶手也是懂法术之人,必定在埋骨之处设置了机关,要取出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请您也一同前去,说不定能从凶手布置机关的手法里发现什么端倪。” “义不容辞”,白逢春拱手,微笑道。 霍英素又转向那两个戴面具的人,说道:“今日之事,二位也做个见证。” 其中一人拱手道:“你放心,我代表陆氏一族答应你,如果发现残害同胞的凶手,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都会联合全族之力将他绳之以法。” 白逢春知道,江南陆氏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在楚地也很有影响力。这次霍英素叫上他们,恐怕是为了获取他们的帮助,追查凶手更方便些。 孔九和那两个戴面具的人留下来照顾碧寥,白逢春、霍英素、钱善武三人上了一辆马车,向西门外十字大街驶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白逢春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田野,每隔一段时间平整的田野里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凸起,那是一座座坟茔,不少坟茔上还漂浮着青色的鬼火,显的格外诡异。
第29章 站在十字大街上,一眼就能望见那棵槐树。 街边的tຊ槐树不止一棵,但如果提起大槐树,一定就是指那棵。它比一般的槐树粗上许多,枝叶也更为繁茂,甚至让人怀疑,它究竟施了什么肥料,能长的如此粗壮。 因为槐字中带着鬼字,普通人极为忌讳,绝不会在自家宅院中种植。因此又有槐树聚阴的说法。 这棵格外粗壮的槐树也难免引起猜忌,有些好事者编造故事,说这槐树是吸人血肉长大的,因此才长的快、长的好。 现在看来,这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因为这树下埋着白骨。 马车上带着工具,钱善武递了一把给白逢春,向掌中吐了口口水,来开架势准备在树下挖洞。却被白逢春一把拉住了。 白逢春望了望周围,觉的有些不对,周围的有很多树木,但每间隔一段就有一棵槐树,似乎有什么规律。 霍英素收回扫视的目光,说:“你也发觉了?看来有人在这树附件布下了阵法,镇压这树下的骸骨。” 白逢春仔细标记了周围的槐树,将槐树构成的图形连接起来,发现构成一个“中”字,而那棵最大的槐树就在“中”字的中心。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刚才自己拦下了钱善武,否则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布置这阵法的人用心极为歹毒:槐树聚阴,周围的一圈槐树像围墙一般,将树下白骨的阴气牢牢压制住。又通过倒转阴阳的走向,将原本可以随着阴阳自然流动散去的阴气循环流转,导致这阵中聚集了无数无法释放的幽怨阴气。 他走到“中”字两头的树下,看见靠近树根的位置果然刻着符咒,一个是阴符,一个是阳符,恰与自然的阴阳走向相反。 这阵名为“倒转囚龙阵”,即使你是条真龙,落入这阵中,也难逃生天。因为阵中聚集大量无法散去的阴气,一旦贸然开阵,会被无数阴气冲撞,轻者失魂,重者丧命。 白逢春向霍英素笑笑,问道: “霍姑娘,你见多识广,可认得这阵法?”,霍英素眨眨眼说:“阴阳阵法实非巫者所长”,接着她挺了挺胸,显然不想被轻视,接着说:“不过我可以试试破阵,白先生先在一旁帮我掠阵好了”。 白逢春见她心意已决,知道无法劝阻,只能先将阵法中的奥妙说给她听,免的受伤:“此阵以槐树聚阴,又用阴阳符引导阴阳走向,目的是将阴气聚集,贸然开阵恐有危险。” 霍英素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走到外面的那圈槐树处,摸了摸树皮。那槐树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树干有些弯曲,树皮也龟裂开来。 她走回白逢春身边,说道:“阴阳之术我虽不懂,但巫者信奉自然,认为自然之理乃是存在于万事万物中、至高无上的道理。阴阳应该也是同理。既然这阵法违背自然之理,我们只要顺应自然,冤魂自会离去。” 说罢她站到那棵最大的槐树下,敲了几声鼓,又用那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 “处戎处祈,贡巴贡祈,贡巴藏斯!”,天空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样。霍英素捂着耳朵蹲了下去,白逢春、钱善武也被这嘶鸣声震的紧捂耳朵。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失了,霍英素起身说道:“这些冤魂的戾气太重,根本无法沟通,只是一味的发泄愤怒!” 看来让这些冤魂自行离去不太可能了。白逢春感觉身上似乎有些发冷,看了看脚下的草地,竟然开始结霜了。四周空气中也出现了淡淡的黑雾。冤魂们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如果再不想办法破阵,他们很可能要被阵中的冤魂困死。 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破阵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凶险,又要霍英素冒莫大的风险,他实在没有把握,因此踌躇着无法开口。 霍英素也感知到了危险,对白逢春大喊:“白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快使出来吧!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了……”,她以为白逢春不言是胜券在握,故作姿态。 白逢春闻言不禁气的笑了,于是将破阵之法说了出来。哪知霍英素听了没有丝毫的犹豫,道:“降妖除魔本是我辈的职责,岂能惧怕危险!就照你说的办!”,按照他说的。走到“中”字的下端站好。 白逢春带着钱善武走到“中”的上端站好,从怀中取出那个曾被冬青藏起来的小香炉。这香炉名为“真言炉”,是真言宗修炼的法器。他写下几句真言,放入炉中点燃,香炉中飘散出蓝色的烟雾。 蓝色的烟袅袅升起,围绕着白逢春的身体一点点升起,最后绕上他的小指,如一条升腾的飞龙,停在了他的指间。 白逢春向霍英素发出了信号,二人一起揭下贴在树上的阴阳符,那阵中的黑雾突然浓重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个的漩涡,在盘旋扭转着。 白逢春明白,现在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容不得半点失误。他将指尖盘旋的蓝烟向前一送,又低声喝了一声:“起!”,那蓝烟瞬间形成了一道罡风,猛烈的吹拂着阵中的一切,将凝聚的黑雾迅速向霍英素的方向吹去。 白逢春捏了一把冷汗,刚刚他和霍英素同时除去阴阳符,让阵中的阴阳走向瞬间恢复了正常,他又在阳位上吹了一阵罡风,将阵中的冤魂们驱赶去了阴位。只要冤魂能顺利的通过阴位,散入自然,今天的事就算成功了解。 在场的人中霍英素阴气最盛,而且她经常与鬼魂沟通,只有她站在阴位最为合适。但冤魂要通过她的身体散入八荒,这个时节也最为危险,如果哪个冤魂起了歹心,要占据她的身体,她是很难反抗的。 不过好在她也是修炼之人,以法力护住了元神,因此受伤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团黑雾飘过她的身体时,她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悲伤、喜悦、失望、愤怒等情绪不停的转换,最后她终于力竭倒地。 白逢春忙赶上去照顾,她迷茫的双眼过了好一阵,终于恢复了坚定的光芒。她喃喃自语道:“他们都走了……他们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接着低头沉思起来,半天不语。 白逢春见她没有大碍,和钱善武在大槐树下挖掘起来,果然挖出了十几具白骨,看样子确实是人的骸骨。却没有发现一颗头骨。钱善武看着挖出的白骨出神,因为他知道,这又意味着十几桩未破的命案。
第30章 白逢春和钱善武将白骨收集起来,用衣服包成一包,准备带回衙门慢慢查看。二人去附近的河边清理了一下,回来时见霍英素俯身在那包白骨上,不知做些什么。 钱善武咳了一声,对她说道:“霍姑娘,你看出些什么没有?” 霍英素摇摇头,道:“除了都没有头骨外,实在看不出这些骸骨有什么共同之处。” “头骨去哪了呢?难道是凶手收集起来了?”白逢春问。 “有这种可能,我曾经就碰到过一个杀人犯,他杀完人后喜欢收集死者身上的东西。说不定这个凶手也有这种癖好”,钱善武回忆着,那可怕的经历让他汗毛不自觉的竖起。 白逢春捏了捏眉心,真是这样吗?凶手丧心病狂的杀了人,将尸体埋在一处,还将头颅收藏起来,似乎也只有用变态心理才能解释的通。 霍英素受了冤魂的冲击还未恢复,她抱了抱肩膀,身子在微微的发抖。白逢春将她搀上马车,先送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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