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鸢见头一次尝试和境外的人联络,他问:“寻霏前辈,那边能看见这里的动静吗?” 没有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王鸢见看见几个修士正在路上奔走,里面没有元甲。 他有些焦急不安。方桃在他的境里,她是魂魄,不知会不会受幻境的影响。按理说,离她右侧最近的应该也是邓远昳。 那方桃左边是谁?王鸢见不免担忧。若是生人,杀了方桃怎么办?她会出什么意外? 邓远昳忽然道:“前面有两条路。” 王鸢见看了一眼,左边这条通向青凤的衙门,右边拐过去是回村子那边,有魔物。 焦躁已经将王鸢见的耐心消耗光了,他不再想改变任何结局,决定把结果交给天意。王鸢见弯下腰,问邓远昳:“你走哪一边?” 邓远昳想起,爹娘往日在山间迷了路,也这样问他。当时,他反问爹娘,走哪边有什么不同。娘说,走错了路,就回不了家。 爹爹走错了路,再也没有回家。可是娘走错了吗?邓远昳想不明白。他有些想爹娘了。路就摆在眼前,他朝天上抛了个铜板。 邓远昳心中默念,请告诉我,走哪一边才能回家? 铜板落下,邓远昳捡起来,注视着铜钱的花样,指向右边。 “这一条。” ----
第49章 戏中看客·五 迷蒙的黑气包裹着整座典当行,魔物的侵蚀,让鬼市变得透明,与黑气融为一体。 寻霏勉强维持着保护罩,印雪宴醒来后,非但不帮她抵抗魔物,反而一心想要攻击魔物以求得魔卵。 她刚开始看见印雪宴脖颈上的项链时,还未认出这是魔卵。直到印雪宴割开手掌来喂血,寻霏才惊觉。 “以你一人对付不了魔物,倒不如先等他们都醒了再说!”寻霏的体力一直在消耗,她受了伤,不能全力以赴,“听我的,先别去招惹它!你要魔卵来做什么?” 印雪宴又割开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液滴落在魔卵之上,她专注地盯着手掌心的魔卵,没有作答。 一路来,魔物已经残存无几,像现在遇到的这个魔物,是难得的幻魔,若收入囊中,可缩减许多时日。 寻霏只看见黑气中,印雪宴的脸苍白得吓人,唇色殷红,手掌的魔卵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不一会,飘起一阵紫烟。 “你是召辰殿人,你姓印?”寻霏抽出空来盘问。 印雪宴看了她一眼:“是。” “你不顾身边朋友的生死了?” 印雪宴轻飘飘望了一眼身边横七竖八的人。燕明衣和邓远昳挨得最近。她想,要这几个人杀人实在是难于登天,寄托希望于他们,不如靠自己。 她说:“既然这是魔王放出的魔,外面定有支援。太乙谷谷主会来吗?” 寻霏又补充了些灵力在保护罩里:“会,他那种人,最见不得生死,怎么可能不来。” “那你担心什么。”印雪宴将手中的紫烟放出去,慢慢与黑气混为一体。 “真真白瞎了我做个善人,多行好事还得你白眼,你可当心着别被魔物反噬了!”寻霏没好气地别过头,从珠子里摸出一颗丹药。就她一个人扛着太吃力了,但愿他能快些来。 寻霏想,魔王现身此处,难道是为了夺取太乙谷的残玉?单凭他们几个,对付魔王毫无胜算,若是他只想要残玉,给了他也无所谓。 只要别搅乱了容州的生魂,让宋山清魂飞魄散。 倏尔,邓远昳幽幽转醒,睁眼便看见印雪宴在一边修补伤口。他调整一番,先为寻霏增援。 印雪宴问:“你幻境里的人是燕明衣?”见邓远昳点头,她又问:“你没杀她?” 邓远昳道:“我未曾动手,但她是被剜去灵根而死。” 原本,燕明衣只是去北州游历,临近回苍州时,邓远昳试着多在北州待了几天,想改变过去的节点。 谁知,燕明衣在外落单时,被玄谣教的人带走。邓远昳起初以为她们要强迫燕明衣加入玄谣教,后来追过去,才发觉不对。 燕明衣被剜去了灵根,一时承受不住而死,幻境也就破了。 印雪宴听完,走过去,蹲下,查看燕明衣的伤势。原本她无心伤及燕明衣,但她阻拦自己,便索性一并捅穿了。 现在燕明衣又在邓远昳的幻境里死一次,情势紧急。 印雪宴心中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分了一些灵力给燕明衣,好让她恢复得快些。这是这样,饲魔的进展就会慢上许多。 邓远昳起身,在无边无际的黑雾里行走,企图寻找到一丝突破口。他从芥子珠里搜出照明灯,仍旧无法驱散黑气。书里有个符能驱魔气,只是他一时想不起。 印雪宴收回紫烟,道:“跟上我,一起去魔核的位置。” 邓远昳迟疑着走了两步,停住:“我?” “不是你还能是她?你怕死?” 听完,邓远昳毫不犹豫跟上去。 顺着紫气的指引,他们来到了一块光滑的岩壁前。邓远昳忽然记起了驱魔符的画法,借印雪宴的剑在岩壁上刻字,持灯照亮这一块。 邓远昳看清上面本来存有的刻字,念道:“戏中看客,戏外愚者。无计参破,无意寄托。” “这是魔王留的字?”印雪宴抱着剑,冷笑一声,“真要无意,何故来寻。” 邓远昳这才惊觉,残玉还留在那户人家的孩子身上!魔王将他们困在此处,趁机带走了残玉可该当是好?他虽然留了追灵符,可单靠他的修为,拖不了多久。 他猛地转过身来,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慌什么,仔细瞧。我若知晓何必带你来。” 他勉强定了心神,在岩壁周围走了一圈,只见偌大的一块岩壁,唯有这十六个字。他小心地往上触摸,字竟凭空消失了。 抬头看,无尽的苍穹被黑气覆盖,不见天光。 邓远昳道:“他们不能都醒来。若是唯有主人公死去,才能破境,大家都醒时,也没有谁还完好无损了。” 印雪宴说道:“所言极是,不知谁的幻境是我。” 邓远昳回顾着他们几人进入幻境前的位置,说:“你左侧似乎没有人。” “那挺好。”印雪宴说完,没有继续探讨的意思。她巴不得谁都不要知道自己的过去。太蠢,也太窝囊。 邓远昳摸着岩壁,隐约摸索到了一条裂缝。他凑近一看,不止一条,整整有三条。他连忙叫印雪宴也过来看。他猜想:“是不是一个人醒来,这里就会多一条裂缝?” 印雪宴用剑刺向这条裂缝,却没用。从缝隙也瞧不见光亮,这岩壁太厚了。 她狠狠往岩壁上踹了一脚:“魔王倒是奇思妙想,人醒来了才能出去,但又要我们全都受重伤。等着出去被他收割不成?” 她似乎心情不大好。邓远昳这样想。他又说:“若是用火烤上一烤,再用你的冰冻住,兴许能破开。” “火……王鸢见右边是谁?” 邓远昳道:“是我。”看来,要用这个法子,他还得受伤。且不说可行性,光让王鸢见杀人,那就挺匪夷所思的。 还有谁是火灵根? 邓远昳飞快地回想,这一行人中,也就王鸢见是火木双灵根,加上方桃有四分之一的火灵根。但她太弱了,控火不够力度。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邓远昳猛地起身,一丝丝魔气缠绕过来,把灯扑灭了。这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印雪宴道:“想是寻霏那边出事了,我们先折回去。” 邓远昳跟上她,又随紫气回到寻霏那里。保护罩破开,人已神志不清,她受了反噬。 “糟了,这是拿命在对抗……”邓远昳连忙扶起寻霏,焦急不已,“我们得赶紧出去,要么让鸢见师兄快些醒!他医术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印雪宴也有些躁意:“他能找到办法醒过来?” 邓远昳默了一会儿,问:“传音之术,要如何做?” “你,要让他杀了你?”印雪宴握紧拳心,她察觉身后的杀意,猛地转过去,几剑斩开黑气,勉强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魔物的魇正不断涌过来,印雪宴咬牙,起了一道屏障。绵延的屏障要维持住,吃力无比。寻霏能坚持那么久,恐怕已经耗尽了灵力。 眼下也别无他法,印雪宴只好交代了:“你把神识附着在鬼市入口上面的珠子里,用寻常的传音入密即可。” 邓远昳起身,按照她说的做了,将讯息传给了王鸢见:“师兄,现在这边情况紧急,你别顾我的伤势,快先杀我以破除幻境。不能迟,别犹豫。” 王鸢见听见这传音时,正在和梦中的元甲长老交谈。元甲将欲带邓远昳回灵山,而王鸢见则独自留在此处,寻求破境的办法。 他看向身侧的孩童,心底一惊。要他杀了邓远昳? 元甲长老眯着眼睛,抚摸小孩的发顶,一边说:“小奕,奕者,亦是弈者。人生如棋局,能见几输赢?倒不如远弈。” 身边有个随同的修士听完,道:“元甲长老,一字定半生,还不如把弈字改了。我看,日失之昳就挺好。” 远处的夕阳悠悠,正是日昳之时。橘红的火烧云,将山头浸染了遍。残阳如血。 元甲长老说:“日落西山,这字不好。” 那修士笑道:“前面不是有个远字吗?” 身畔人渐行远了,王鸢见立在原地,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他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可以杀掉邓远昳的东西。 路上正有个马夫牵马经过,王鸢见狠下心,道了一声抱歉,抢过缰绳,跨上马,疾速追上去。 就在马蹄错乱之间,王鸢见紧紧闭上了眼,坠落在地。他想,虽是为了破境,却又再次做了这种事情。 沙尘扬起,意识渐渐模糊。 在多年前,他曾分不清幻境和现实,错杀了无辜百姓。心魔深种,王鸢见无法弥补心中的罪恶,只能一次又一次拼命救人。 有时,恨不得就这样死去,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 但,那多么虚伪啊。他是有罪之身,赎罪无济于事。即使医者仁心,也曾沾染旁人的鲜血。 现在,血再一次溅到了自己身上。 “师兄,师兄!你醒了!”邓远昳还没高兴多久,身上忽然传来刺痛之感,他登时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即便隐忍万分,也露出了扭曲的神色。 王鸢见怔怔醒来,手中似乎还留有缰绳的磨砺感。他瞧见邓远昳的神情,心中一惊,清醒过来。 王鸢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翻找丹药,给邓远昳吃下。 “邓远昳,你在这里帮我抵着屏障,要么你随王鸢见去破岩壁,选一个。” 吃下丹药后,邓远昳好多了。他低头缓了缓,犹豫不决。按他的修为,似乎两条路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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