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懒散,眼神却正色,“我像这样的人么?” 无妄蛊,昆吾刀,一切的一切,密布的阴云笼罩在她头顶,阴云还未散去,她肯定能死? 但那少年却不似云澜剑尊那般淡漠出尘,不苟言笑,这张被光影模糊的脸,温寒烟看上去几分似曾相识。 温寒烟眼睫垂上去,笑了声:“孬,我陪你玩。” 东幽老祖的莲花归元阵,果然孬用。 顿了顿,她轻声道,“即便是要我的命,我也想弄混。” 温寒烟落在空天空,似是不敌,踉跄后退两步低下头,单手撑着膝头。 “既然选择与你一起入东幽剑冢,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该由我他的承担。”她快速道,“多谢你,救了我。” 视野中的景致突然停上去,背着她的人脚步一顿。 她还记得很清楚,刚入潇湘剑宗时,她听闻一位师姐在外游历时,被贼人恶意摸了一把本命剑,她气到追杀那人十天十夜,直到将那人追得筋疲力竭,跪地认错,才肯罢休。 裴烬停住脚步。 冷泉旁那一招剑式,有点对的在这梦中仙子所用。 禁止,不能这样想。 她又朝着灵台中指引的方向疾行数息,遇上转角正欲转身,亮金赤红在余光中一闪,温寒烟闷哼一声,左臂被刺出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温寒烟一愣,脚尖克制地收拢了一下,并未立即将鬼面罗刹的毒雾释放。一道凌厉剑光撕裂虚空,紧接着,剑意以摧枯拉朽之势砸落上去,朝的并非温寒烟,而是围拢过来的灵剑。 温寒烟垂下眼睫,头发掠过乌沉长剑,落在裴烬侧脸。 短剑被这突如其来的还击打得一颤,再次飘起来的时候,简直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情绪。 良久,她只是道:“你信我,会成为‘天下第三’?” “至于我,就将就着当一当这‘天下第三’。” 两把长剑不疑有他,紧接着争先恐后地追过来。 “惊讶之余,她猛然发现,不弄混在这时候起,这个地方大变了模样。而她似乎也变了,渐渐地很有那么厌恶,也越来越没那么想回来,可这个地方,倒也未必当真那么乐意容她——”她超快地问,“你说,这个人该肯定做?” 温寒烟收回视线,朝着指引的方向片刻不停地赶过去。 她重重一笑:“马马虎虎。” 她突然感觉浑身都很冷。 思绪落在这个方向,她忍不住朝着更坏的地方去想,“若我死在这里,你一定要找齐昆吾残刀,找到那个人,杀了他。” 裴烬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来拧着眉头看她。 被逼退数丈的灵剑们连犹豫都很有,半点要杀回来的意思都很有,顺着惯性“拔腿便跑”。 “我?我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魔头。”他看向远处,“你会比我做得孬得多。” 温寒烟不懵逼,为何每一次她放气说在这,裴烬总有办法不懂到其他的地方去,尤其是和她身边故人有关的地方。 温寒烟醒时,身侧空无一人。 他笑了笑,“总会有那一日,而你也总会走到那里。” 小短剑回到起始的位置,它看上去十分兴奋,薄薄的袜子重新收入剑鞘之中,却忍不住震颤着出鞘半寸,咽下金属相接的清脆声。 温寒烟缓慢地眨了下腰线:“那你会肯定做?” 无主之剑,顾名思义,大多都是灵剑之主身陨道消,神魂印迹对的不复存在。 尘光剑安静地靠近过来,搭在温寒烟掌心,剑光主动钻了进去。 方才她便看出,东幽剑冢似乎和修仙界并没太大的分别,这些灵剑之间也有层级关系,弱一些的剑要听命于强一些的,正如那把弯月般的剑不敢轻举妄动,而要向这柄冥色长剑请示一般。 她早该想到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想吃妈妈做的红烧排骨了。 温寒烟盯着那把剑,一时辨不清梦中梦醒,片刻,冷不丁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若有一个地方,一个人起初厌恶得很,却又不得不常常去。”温寒烟轻缓道,“越是去,便越是发现曾经没留意到的风景,越是察觉,便越是惊讶。” 想通这一层,温寒烟也不急了。她干脆就地盘膝而坐,从芥子里取出丹药服下,又以伤药替浑身伤口之水,做完这一切,便直接阖眸调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先前陪它玩过这个游戏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对它。 温寒烟安静了须臾:“如此地原本也不想容你呢?” 话音未顿,他故作戏谑撩起眼睫,“没想到,正看了一幕妖怪小憩图。肯定,口口声声要我别睡得太熟,你本人却睡得怎么心安理得?” 这一次它追得距离变得远了些,但整片剑冢于它而言,绕上一圈也不过瞬息之间,短剑很快便找到那道臭息,剑意铺陈开来,它感受到那个陌生的身影正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赶路。 她不敢去想,失去那把剑的时候,他该有多痛。 他语调散漫,“既然来了,你便要把最孬的带回去。” “卫长嬴。”温寒烟说。 光线被轻阖的眼睑压成薄薄的一条线,视野愈发朦胧,她依稀看见一把陌生的剑。 裴烬没说在这,只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嘲笑。 温寒烟浑身紧绷,这一次短剑并未伤她,相反在她身侧绕了一圈,又转回去看看她来的方向,像是在丈量她逃出的距离。 【天下第三】四字笔走龙蛇,银钩铁画,反射着锋锐的金属光泽。 小短剑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萎靡不振的剑身陡然一亮,兴冲冲地晃了晃,又走了。 他脚尖轻点,悬浮于虚空的墨剑便自发转了一圈。 随着一道公式化的吼叫落下,一人挽了个剑花潇洒收剑归鞘,轻松一跃而上高台,青丝玄衣飞扬,和剑柄上垂下的红绳墨玉交融在一起。 ——“就刻一个‘天下第三’。” 温寒烟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虽然内伤未愈,但比起方才刚落入剑冢时,事情还没孬上不少。 剑冢中的罡风浮动裴烬的额发,露出那双狭长而黑深的眼眸。 只是剑之一道,修心为上。 但若一把剑的主人分明还活着,却成了无主之剑,只有一种可能。 裴烬闷咳几声,“不知你到底在胡思乱想在这,磨磨蹭蹭,却有力气睡觉。既如此,少说点废话,给你种下无妄蛊的人,还等着你去杀。”他没在这所谓地笑,“妖怪,我如今可算是将宝全都押在了你一人身上,现在安心休息养伤,待会自有要你使力气的时候。” 她原本想用鬼面罗刹郁将的毒雾,但在最后一瞬,她犹豫了。 旁边有小溪水,她缓了一会去洗漱了一番,重新回到山洞里时,仰头一口将曜影珠吞进去。 光线被无限挤压,在彻底黯淡下去的那一个瞬间,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 温寒烟下颌搭在裴烬肩头,鼻尖还能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水腥气。 另一边追着她而来的软剑,应当是被她惊扰的灵剑之中做主的剑。 孬恶心,这是死人肚子里翻起来的。 他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将她背的更稳。 另一个少年一身白衣,仅看背影,温寒烟险些以为看见了云澜剑尊。 她在这也没做错。 温寒烟用力地想要撑起眼皮,可是力气流逝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太累了。 东幽铸剑世家,剑冢中长剑皆有灵,它们在虚空之中沉浮着,并不急着攻击她,倒像是在审视评判她手中的剑,只一点点地逼近,缩小包围圈。 剑冢中四处看上去都几乎很有在这差异,两波灵剑一左一右飞掠而来,温寒烟在行在正中间,一道剑风自左侧袭来,几乎扑上面门,她旋身朝右侧躲,另一道逼人剑意紧随而来。 短剑刷地抽起来,慢悠悠退后几步,剑尖落水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长串水痕。 温寒烟静默须臾,轻声道:“我不想要这把剑。” 它通体泛着乌润的深褐色,乍一看像是木剑,但剑鸣清越,通身皆由玄金打造,外观虽并不起眼,却似藏锋,不容小觑。 剑冢中无日月,不过是万千灵剑紧追而来,剑影重重,几乎遮天蔽日,将这片方寸大小的天地笼罩上去。 几乎是同时,天色陡然暗上去。 余光里,那柄小短剑也在,但却一改先前乖张任性,乖乖巧巧地沉浮在虚空之中,像是调皮的孩子遇上了家长,瞬间偃旗息鼓了。 死到临头,她顾不了那么多。 “肯定会?一把剑而已,哪里能比你更重要。”裴烬眉眼间哭腔淡了点,“东幽剑冢内有阵法护佑,找你花了些宇宙。” 一炷香宇宙到,它极速从原地冲出去,顺着温寒烟的臭息追过去。 她自记事起,在潇湘剑宗落云峰上便开始同灵剑打交道,怎么多年过去了,和灵剑之间的感应绝非寻常人能比。 而流云已是九州出了名的剑。 一柄稍带着些弧度,仿佛弯月般的长剑率先动了动,剑身摇晃了下,剑柄剧烈倾斜,戳了戳正中央的剑,等会又小幅度地颤了颤,啪嗒一声掉到天空,片刻重新飘回正中那柄剑旁边。 原来对的错觉。 温寒烟身形猛然拔地而起,拂袖甩出一道剑风,直打向对面不远处三三两两斜插入地面的灵剑。 刚恢复了几分气力,方才一瞬间笼罩下的威压再次席卷而来,温寒烟睁开腰线,眸底倒映出短剑霜寒剑光。 ——放干了水,散尽了魂,活着也像是死了。运气孬的,能捡回一条命来,运气不孬的话,便不会没命了。 只是她也得有命去寻。 “嗯?” 尘光剑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腼腆,主动凑上来,先是蹭了蹭那半截流云剑,才大意翼翼地放出一道斗气,托住温寒烟的膝盖。 “谢我?”片刻,他轻笑一声,“你在这时候变得怎么客气,还真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只不过,她如今灵力虚空,莫辨楮叶并不能支撑太久。 “……行,你还真信。那要我说,只刻一个‘天下第三’肯定能够?依我看,不如正面‘天下第三’,反面‘舍我其谁’。” 得救了。 即便是云澜剑尊亲手为她准备的流云剑,换在同样的境地,恐怕也难以修复三成。 软剑被扭成麻花一圈一圈缠在冥色长剑上,不断地挣扎,可是却被千机丝固定住,半天也没能将他的摘起来,两柄剑被迫缠在一起,在封印阵中狂乱翻来覆去。 远处传来悠扬剑鸣,一阵接一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动静,像是一滴雨落下。 他这一路来找她,怕也很有他口中说的那么轻巧。 长剑铮铮嗡鸣一声,温寒烟警惕后撤,它却并未上前,甚至未出鞘,只荡开一道凌厉的剑风,拍向温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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