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后闻言,最终深深叹了口气,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离洛给母后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赵王后的贴身侍女婉芳会意,上前劝道:“娘娘莫要伤心了,公主殿下福泽深厚,定是一生美满。眼下,靖国使臣即将进宫,娘娘还需回去更换朝服,正好,也让公主殿下歇一歇。从皇城到靖国皇都可是有二十几日的路程,想来路上,公主想好好歇息是难了。” 好言好语,离洛终于将她那素来沉稳,却又偶尔情绪泛滥的母后劝走,身上忍不住一阵疲累。 辛奴端了热茶过来,劝她歇息片刻,离洛却摇了摇头,一身红装出了安和宫,独自一人登上了九重阁。 九重阁是青穆国皇城里最高的建筑,登高至此,放眼望去,皇城里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房瓦屋舍井然有序,远处白云浮动,绿水青山,欣欣向荣,一片喜庆。 离洛内心感慨又惆怅,她想,这怕是她最后一次在此眺望她的国家了。 母后觉得她不应该为了家国天下委屈自己,可是生来皇家,享得荣华富贵,自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试想,若能以她一人之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换来边关百姓生养生息,百年安宁,有何不可? 她一个公主而已,怎有万千百姓重要。 皇城号角吹起,一遍,两遍……三遍,离洛知道,那是公主出宫的预警,也是催她离城的信号。 辛奴拾阶而上,站在离洛身后,轻轻开口:“公主,时辰到了。迎亲的使臣已在大殿等候,崔内侍来请公主去大殿。” 离洛抬头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利落转身,去大殿拜别父皇母后皇兄皇弟以及接受百官朝贺。 青穆国的大殿,金墙金瓦金碧辉煌,祖上几代帝王皆励精图治,国库富足,是以宫殿修建也奢华大气。 青穆国王上王后坐在大殿的龙凤椅上,大臣们立于两侧,大殿中央站着靖国使臣一行六人,皆在等待青穆国长公主离洛前来。 离洛在辛奴的搀扶下,穿过九曲回廊,走过三座内阁,踏进大殿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迎亲礼服的男人。 秦宣,靖国九皇子宣王,秦羽的胞弟。 离洛早就得知,迎亲的不是秦羽本人。 此时,秦宣墨发玉冠,面若星辰,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大殿门口背光而来的青穆国长公主,一脸的探究。 与此同时,离洛也在用余光打量着秦宣,那一双狭长暗含精光的眼睛,告诉离洛,此人,并非善人。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礼官在旁扯着嗓子喊着,离洛规规矩矩的给父王母后行了礼。 青穆国王上王后对于秦羽没有亲自来接亲的行为甚为不满。两国联姻,且青穆国的地位并不逊色于靖国,又是靖国求娶在先,秦羽理应亲至,以示重视。 可秦宣却道:“皇兄极想亲自来接公主,可临行前,父皇染疾,皇兄去了羽渊岛为父皇求药,未能按期返还,是以遣我等来此,虽不及皇兄亲至,但也代表了本国的诚意,望王上莫怪。” 言下之意,秦羽是一个孝顺之人,总不好为了离洛枉顾孝道。 如此,青穆国王上也不便说什么了。 其实,离洛对于秦羽来或不来并无甚所谓。 人活一世,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她对秦羽并无所求,只求秦羽对青穆国无他心就好,其余的又何必计较? 情爱,不过是所有皇家大院里的奢望,她离洛如此,秦羽,想来亦不过如此。 青穆王上走下龙椅,对着秦宣说道:“我皇儿在青穆国一向尊贵,虽然虎符已交,但十万将士只是由他皇兄代管而已。望你靖国能敬待我的皇儿,共修百年之好。” 秦宣表面功夫做的甚好,闻言恭敬的答道:“请王上放心,既是我靖国求娶贵国公主,自然会以礼相待。两国交好,是双方的共同心愿。” 话虽如此,可王上对女儿即将远嫁他国,依旧一脸不舍,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了心中的难过,别过眼去,对着离落摆摆手,道:“既如此……那就启程吧!” 闻言,大殿门口的礼官往前一步,声音洪亮的喊道:“公主出宫,送!” 两边大臣齐跪,高呼:“恭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前,銮车已备,离洛将在此上车,一路使向靖国。 “父皇母后,儿臣不放心,想去送送洛儿。”青穆国大皇子离润出列,对着坐在上首的父皇请求道。 闻言,离洛转头,看着大皇兄,眼中不舍,但语气坚定的劝道:“皇兄不要去了,洛儿怕忍不住伤感,有傅承带兵送我,皇兄放心就好。” “皇姐,我们送你到城门外便好,此次一去靖国,再见可能就要历经数年了。” 说话的是离洛的皇弟,离浚。 离浚少年老成,因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从小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谨言慎行,如今看着疼爱自己的皇姐即将远嫁,止不住的伤感,孩子心性倒是有所显现。 整个青穆国,也许就离洛的母后和她这个太子皇弟还抱有幻想吧。 说什么再见?为了青穆国,离洛这一生怕是都不能再回来了。 看了看父王,已经中年的男人坐在高位已经忍不住要落泪,离洛微微蹙眉,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父王别过脸去拭了拭泪,强装镇定。 说起父王,离洛就忍不住叹息,她这位父王,着实不是当天子的料。 青穆国王上离昀泽,性格绵软,生性仁善,但也胆小谨慎,遇事容易犹豫不决。 这样的性格,当个闲散王爷尚可,当帝王,唉,实在不堪用。 只是,离洛皇祖父在世时,那些个仗着自己有些聪明的皇叔皇伯,为了皇位尔虞我诈,相互算计,最后争储失败,一个个的,不是进了皇陵就是缺胳膊断腿的。 因着离昀泽胆怯谨慎的性格,他倒是全须全尾的留了下来。 如此,离洛这文不治武不济的父王顺理成章登顶皇位。 好在当时的王后,也就是离洛的皇祖母懿德太后慧眼,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块什么料,在儿子的婚事上,以雷霆之力排除满朝文武大臣的阻力,一眼相中了南方商贾世家赵启之女赵妍。 士农工商,商为末。 按理来说赵妍是没有资格嫁给太子为正妃的,即便是侧妃,那出身也是不够。 可是,既然能被当时的王后娘娘一眼相中,并为此力排众议坚定求娶,显见赵妍并非是个简单的商贾女。 赵妍,青穆国现任王后,离洛之生母,其人,性情温婉,才貌俱佳,意志坚定,知非明理。 当然,她疼爱子女,善待身边诸人,那是人品使然,与国事并不冲突。 除此之外,赵妍因年幼时体弱,为强身健体,师承离洛外祖父老友,天泉寺方丈的师妹,也就是天山庵的掌门玄霞光,练得一手好剑法。 商贾之家,家境殷实,有经商生财之道,可为皇家整理拓展财富。 武功卓绝,虽性格温婉,但仍有雷霆手段,可约束未来君王不做昏聩之事,不独断专行,也可免于君王受臣子威胁,架空权力。 懿德太后临终前将随身佩戴的和氏玉佩赐予赵王后,嘱托道:“此玉乃先皇临终前叮嘱哀家,看你行事是否妥当,再考虑是否交与你。这些年,你规劝陛下肃清朝堂,治理后宫井然有序,而赵家也忠君爱国,这些年国库更为丰盈,哀家看在眼里,甚是欣慰。如此,哀家便将此玉佩传给你,持此玉佩如见先皇,你上可斥皇帝,下可训王公大臣,受者皆不可违逆。” 这块玉佩,当真有分量。 按理来说,有这么一位权力隐超自己的王后,离昀泽应该会对王后有所提防,更应该会因为往后行事要看三分皇后脸色而心中不快才对。 可是离昀泽毫不在意这块玉佩,待赵妍如初,而赵妍也从不提及。 说来也奇怪,据赵妍当年身边的女官所说,大婚当日,还是太子的离昀泽挑开喜帕之时,便对赵妍一见倾心,二见五体投地,从此之后管他天上仙娥人间美眷,皆入不了他的眼。 自登基之日,夫妻二人已育二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朝臣眼看当朝子嗣还算可以,王上王后也算年轻,以后再生个四五个也不成问题。 而且王后虽大权在握却贤良淑德,王上不留恋后宫,一心朝政,也是社稷之福,便也绝了往后宫塞人的心思。 其实离洛他们兄妹都知道,塞人的也有,即使大臣们不塞,后宫的宫女可是防不胜防,只是她那父王虽资质不济,在这方面却是强硬的很。 倘若有宫女敢出什么幺蛾子,他定会命人将她打的十天之内下不了床,最后再扣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交与慎刑司,活不活着就看造化了。 想起父王种种,离洛又不由想起青穆国现任太子,她的胞弟离浚了。
第16章 是时候,该他出手了 自古太子不出意外都是立嫡或者立长,当初离洛父王离昀泽登位那纯粹就是因为意外。可是到了离昀泽这里,却是直接出人意料,由最小的儿子成了太子。 其实说起来,这事身为父王母后的离昀泽和赵妍也颇为惭愧。 年幼时,赵妍以穷养儿子富养女为由,将大儿子离润和二儿子离潇送至天泉寺慧持方丈手里学武,希望儿子能吃得苦中苦,以后能治国理政,为父分忧,而不是顶着皇子的名头骄奢淫逸,碌碌无为。 慧持方丈德高望重,自来喜欢聪明勤勉的后辈,且教育一国皇子对他的威望也有所加持。 人到晚年,不就是图个名声嘛,谁会嫌弃自己名声好且响亮啊? 况且,赵妍又是他的师侄,是以慧持方丈特别高兴,对赵王后说道:“以后四皇子大了,也可送到山上,老衲绝不藏私,一定将毕生所学皆教于他们。” 慧持方丈七十高寿,自有一套育人之法,他坚信教人于快乐之中学习,方能学到学问之精髓。 于是等离润离潇二人学成下山时,文韬武略确实样样精到,可是性子却是散养惯了,再难收回,以至于连皇位都懒得搭理,你推我让了好些年。 鉴于二人的失败教育,赵妍是不敢再将年幼的四皇子离浚送到山上散养了。 虽说快乐教育却是有利于孩子成长,但若是老四再散养惯了,当真是无子可继承皇位了。 总不能让她一把年纪了再老蚌怀珠,生一个吧? 就算她想,身为王上的离昀泽也不想让她受苦了。 是以,赵妍对外称是心念方丈高龄,不好再请他操心,也算没有驳了她师伯的面子。而四皇子离浚便请了太傅,在宫中好生教导治国安邦之道。 慧持方丈年事已高,又被离润离潇两个皮猴折腾好些年,已是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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