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软了,这孩子心肠太软了!”薄辛失望至极,看来要他亲手重新栽培,才能把薄七养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合格品。 薄辛目送薄七的身影离开视野,他不急,他要等名单上的孩子全部到位才动身。 “薄十六怎么还没回来复命?”薄辛皱眉,命牌无虞,他是在哪里绊住了吗? 虽是旁门左道凝结的金丹,好歹也是金丹真人,下层区有谁能绊住薄十六的脚步? 顺着实力推理,薄辛第一个想到薄七,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连杀兔凶手都不敢报复的人,空有一身修为,怎么可能和薄十六对上?”薄辛不屑道。 他头一个排除了真凶,皱眉深思自己注定没有结果的推理。 一山不容二虎,一山寨不如二侦探,有侦探小梨在的地方,哪容薄辛放肆? 察觉到一路窥探的视线离开,令梨终于接过薄七递来的雪白花束。 她低头闻了闻,没闻到香味。 “这花不香。”红衣少年摇头,“没有香味,不宜食用,颜色寡淡,山寨周围只有这种花还能开。稍微有些用的,早被人摘了。” “你先拿着。”薄七笑了笑,“它现在不好看,等会儿我让变得它好看。” “淋了血就好看了。”他温柔地抚摸花瓣,“我保证可以染得很红。” 令梨信他,信得不能再信。 薄念慈是她见过最热爱血腥暴力的人,心肠硬得像石头一样,性情说变就变,要不是令梨拦着,下层区如今无人生还。 “刚才窥视我们的人莫约是那位传说中的寨主,也是替薄七取名之人。”令梨思量道,“他究竟长了双多瞎的眼睛,才给他取了个慈悲为怀的名字?” 那人难不成发自内心觉得薄七性格又软又好欺负,对他留下了“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的刻板印象? 令梨晃了晃手中的小白花,雪白的花瓣映在少年暗红色的眼眸中,染上浓烈的红。 真好看,不必淋血,他眼中的花束已经足够惊艳。 第二处泉眼边缝隙,向前十里,逆走九步。 一步、两步、三步……令梨和薄七一步步逆走,直到走完九步。 令梨眼前杂草丛生的景象陡然一花,周围升起弥天大雾。 一道恢宏的嗓音在她识海响起,那声音宛如万佛朝圣,至盛光明,权威、信赖、正义——一切令人信服的词汇都不足以描述声音的伟大,叫人一听便忍不住跟从。 要不是令梨一身反骨,她差点就着了道。 想想看,一位在封闭山寨长大的孩子,从小被教育要听寨主的话。某一天,他收到寨主新笔书写的密信,进入一处隐秘的阵法,听到一道威严庄重的嗓音。 “汝乃被选中之人,经受历练,承担责任。我薄家山寨发展百年而兴旺,却终日不得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吾可想知道为何?”声音问。 令梨:“不感兴趣。” 关她什么事? “嗯,汝很有觉悟。” 声音停顿了片刻又道,显然是刻意留下了让令梨回答的时间,企图让录音形成对话的效果。 令梨很好奇,寨主录这段话的时候就没想过,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会让他的安排显得很好笑吗? “此乃机密,非吾继承人不得知晓。传承十年一开,汝的名字便在候选人的名单之上。” “待候选人仅汝一人,吾自当与汝相见。” 声音缓缓散去,声音中存留的情绪却扎根令梨识海。 她感到热血沸腾,家族荣誉感挟裹了她的身心:寨主留下密信予我,我的名字在继承人的名单之上,薄家山寨的秘密即将对我敞开,我与众不同,我是天选之子! 继承人?继承人当然应该是她,也只能是她,谁都没有资格和她争抢——只要杀了其他人,杀了他们! 白雾幻化成一把匕首出现在令梨手中,她挥了两下,如指臂使。 激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令梨感觉不同,她的情绪宛如永动机,孜孜不倦地提供对抗和亢奋的情感。 “厉害,是我小瞧他了。”令梨挽了个刀花,匕首飞舞在她指尖犹如翩迁的蝴蝶。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高难度的耍刀,以此平歇躁动的心情。 阵法中的声音是个幌子,或者说,它只是导火索。 寨主以一套极能调动寨中年轻人激情的说辞挑动他们的心,在其心中种下傲慢的种子,不自觉产生排他性。 声音的语调融合了一门特殊的功法,令梨听说擅音律的修士可用声音杀人,一曲断魂音吹得人泪流不止拔剑自刎。 配以放大情绪,搅乱思绪的阵法,如虎添翼。 等阵法中的人被挑动情绪,真以为自己是寨主口中的继承人,当他突然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被选中……会做什么? “除了自相残杀,还能是什么?”令梨半跪在地,膝盖压在一位少年的胸口。 她认了认脸,意外是个熟人,是令梨第一天见过的拿着兔子肉干跑来分给薄二十六的少年。 他的眼中溢满狂热的疯狂,嘴巴一张一合,呢喃着:“我是特殊的、我是特殊的……” “嗯嗯,你是特殊的。”令梨点点头,手起刀落。 特殊到认不出令梨是个外姓人,薄家山寨的继承人内斗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她又不姓薄。 令梨披马甲的时候拿伽野的姓氏用过,猫猫那么可爱乖巧当然不会不借给她,但薄念慈是个记仇鬼,令梨可不想听他凉凉的嘲讽。 阵法挑动情绪的本领出乎意料,至少要元婴老祖才能完全隔绝影响。 令梨想到薄十六丹田里孱弱的金丹,有理由判断这个阵法还被寨主拿去玩弄过金丹真人。 她距离碎丹结婴还差一个契机,不幸也在阵法针对的范围里。 “好上头。”令梨揉了揉太阳穴,她亢奋地想打完十套广播体操再做两个时辰的平板支撑,任何活物靠近她都只有被捅穿一个结局。 虽然令梨很上头,但纵观全局,她是最冷静的那个。 薄家人内斗,关她令家人什么事,又不是嫁到他们家里去了。 令梨如今的情况很像跟着家世复杂的朋友回家玩的小冤种,没受到热情的招待,反而卷入了家族继承人之争,被迫挨了不该挨的打。 薄十五的尸体被白雾掩盖,令梨捏了捏掌心,她的花不在手里。 阵法的触发和传送只在一瞬之间,薄七想牵过她的手,却只抓住了那束白花。 两人被白雾隔开,令梨陷入情绪的挑动中挣扎的时候还在想,得亏少年薄念慈和她分开了,不然他们两个打起来乐子就大了。 令梨往死里打他,薄七给令梨的致命伤被契约返还给他,打不了几下,薄七就没命了! 他一死,幻境烟消云散,令梨沉默地看着浑身是伤的魔尊,念上一句阿弥陀佛。 “我还不到大彻大悟弃剑修佛的阶段呢。”令梨手腕一翻,刀鞘狠狠砸向雾中袭来的身影,听见一声惨叫。 令梨和薄七前两个进入阵法,之后又进来了好一些人,他们拿着密信逆走九步时有多期待,踏入阵法后的眼神就有多疯狂。 谁能想到寨主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以残忍血腥的相杀拉开了邀约的帷幕。 信中除了地址什么也没有,薄二十六离家前惦记的萝卜干,此生再也吃不到了。 传闻传多了便成了真,下层区的少年少年们总在年龄到了的时候死去,“我们都会有这一天的”,人们口口相传。 令梨杀人时并无慈悲。 她是来自时代之后的人,眼前的人们再如何真实,都改变不了真实历史上的命运。 ‘他们自相残杀,最后的胜利者,是他。’ 令梨侧耳听了听,打斗声和惨叫声渐渐停歇,白雾中死一般寂静。 轻快的脚步声朝向她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隔着浓浓的雾气,令梨却能想象出少年红眸中满意的愉快。 他甩着匕首上的血,越过地上倒着的尸体,走向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令梨丢掉手中白雾化作的匕首,擦了擦手。 “不是这里。”她轻轻地说,“和同胞自相残杀或许是很多人解不开的心结,如果换作别的人,我会认为唤忆构造的幻境重点是此时此刻。” “但你,薄念慈,不会因此动容。” 微风掀乱白雾,令梨坦然地站立着,不带丝毫防备。 一束血淋淋的白花递到她面前,花瓣滋润舒展,血色沁入花蕊,染出别样的赤红。 “送给你。”花束后,生着一双漂亮红眸的少年轻笑道,“它现在足够好看了。” 作者有话说: 薄念慈就是很喜欢红色呢
第107章 修仙第一百零七天 ◎你怎么偷人名字◎ 他可真会挑送花的时机, 令梨拨弄寥寥无几的纯白花瓣,心想。 弥天大雾,遍地尸体, 嗅觉习惯了浓郁的血腥味,竟能在花束中闻到一丝清香。 薄七是有些艺术天赋在身上的, 他递来残忍的花朵, 却寓意了美丽。 见令梨不假思索地收下染血的花束, 少年心情更好了一分, 连带着看周围的雾也没那么讨厌了。 “雾里只剩下我和你。”薄七一手背在身后, 一手点了点太阳穴,用和令梨讲笑话的语气说,“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闹, 教唆我杀了你。” 阵法挑动情绪的本事,令梨领教过了。 金丹后期的她尚且把持不住,筑基期的薄七根本没有摆脱的可能——他抵抗的欲望意外地低, 几乎没有犹豫地接受了与同姓同胞自相残杀的现状。 令梨猜, 薄七也许压根没听寨主巧言令色画下的大饼, 他找不到她,手里握着雪白的花, 红眸荡漾鲜血的色泽。 别人是杀红了眼, 薄七眼睛本来就是红的,他游走在雾中犹如梦魇深处的杀人鬼, 直到最后一丝生机掐灭在他掌心, 他方能得到安宁。 “你脑子里的声音教唆你杀了我, 你干嘛不听他的?”令梨轻声问。 那声音一开始还是寨主的声线, 往后会变得越来越像人们自己的声音。 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声音不断在脑子里说话, 仿若你的灵魂分裂成两半, 世界上另一个你、与你最亲密的存在喋喋不休地教唆着。 脑海里的声音与喉腔中的声音逐渐重叠,记忆里细碎的恶意被无限放大,你本只想将屠刀朝向敌人,晃神间却早已捅穿爱人的身躯。 令梨杀死薄十五的前三分钟,薄十五的刀才从薄二十六心脏中抽出。 她不了解薄十五和薄二十六的关系,但唤忆构造的幻境全部来自薄念慈的认知,他的潜意识记得这对关系亲密的少年少年,也记得他们如何在阵法中杀害彼此。 杀意是令梨亲密的朋友,它们游弋在她的皮肤上,激起冰凉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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