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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卫平昨晚说了等他回去上班了，拿去厂里修，厂里工具都是现成的。 阮芸芸一把抢过5毛钱，生气地说： “咱不花钱那是咱自家人有本事，推到外面去修，少说也要八块钱，姚青山赔个5毛钱算什么回事？还让叶枝转交！他儿子做错事连声道歉都没有，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修车要八块钱？！”姚叶枝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对！你阿爸要有诚意，就应该按着外面的价格赔我八块钱。现在他推你出来，就是想让我看在你的份上，不追究自行车的事。”阮芸芸把话说得很明白。 姚叶枝惊呆了！这这……钱差得也太远了！她人虽然单纯，但不傻，一听就明白，她阿爸想通过她占阮芸芸便宜。 “芸芸姐，我……我我不知道修车要这么多钱，我这就去叫我阿爸给钱！”姚叶枝手足无措地说。 为了证明自己，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你急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阮芸芸把她叫住，又喊上星星和月月，按着姚青山给的地址找过去。 姚青山沾他媳妇的光，住在屠宰场的家属大院里，赶上周日，一堆堆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阮芸芸她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找到姚子阳，他不太合群，独自在角落里玩虫子。 月月和星星按阮芸芸教的，蹲在姚子阳旁边，请他吃果丹皮。 “好吃吧，这是我姐给我们买的，我姐对我特别好，你有姐姐吗？”阮月月扑闪着大眼睛问姚子阳。 “没有，”姚子阳嗦着果丹皮，含糊不清地说。 “哦，你没有姐姐，太可怜了！” “我马上就要有了。我妈说给我找了个便宜姐姐，只要给口饭她吃，就能使唤她做饭洗衣服，还能天天带妹妹、陪我玩。等我长大了，再把她嫁出去，这样我就有钱娶媳妇了。” 【卧了个大槽，这是姐姐还是保姆？这还没回去呢，就开始算计了。】 【前面的辱保姆了，保姆起码有工资和人身自由。这是要把姚叶枝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看就是王晓露出的主意。阴险还是王晓露阴险，看起来是为姚叶枝好，实际上却折断她的翅膀，困她在姚家，根本没机会当大明星！】 躲在拐角处的阮芸芸也听得翻白眼。姚青山夫妇俩的算盘打得够精的！叶枝都14岁了，可不是白捡的劳动力，再过几年还能收一笔彩礼。 站在她旁边的姚叶枝，听了姚子昂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墙面。 阮芸芸把她拉到一边，“你听到了，姚青山是想让你去伺候他们一家四口，用不上你了再把你卖掉，他们的心比黄世仁还黑！” 姚叶枝含泪点头，姚子阳的话，戳破了她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姚青山一点也不像她阿妈说的那样！他根本不在意她这个女儿，甚至不愿意自己跟他姓姚。自己绝不能像阿妈一样傻乎乎地相信他。 “芸芸姐，我再也不相信我阿……不相信姚青山的话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姚叶枝狠狠擦掉眼泪，眼里闪着恨意。同是儿女，凭什么自己就是要出苦力伺候人的那个？ 阮芸芸见她愿意听劝，没有一条道走到黑，便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走出家属院，她们扭头去了供销社。阮芸芸给姚叶枝买了一套合身的新衣服，还有一双皮鞋。 姚叶枝换上后，像换了个人，下意识的挺直肩，步伐都比以前轻快了。 她们骑着自行车回屠宰场，姚青山家在3楼。他们从楼道走进去，看得出房子还很新。应该才建好没两年。 两人站在房门口，姚叶枝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扯平褶子，又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说道：“芸芸姐，那我敲门了。” “有我在，别怕！”阮芸芸举起拳头鼓励她。 “咚咚……”敲门的声音刚响起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姚青山站在门边，握着门把手，破天荒地笑着说：“叶枝，我就猜到你该到了，快进来。” 姚叶枝站着不动，面色紧张，眼神不停地往左边瞥。 “怎么不进来？”姚青山疑惑地把门全打开，这才看到旁边的阮芸芸。 他的笑容僵住，淡淡地说：“你怎么也来了？家里地方小，你要进就进来吧。” 阮芸芸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屋子，刚走两步就踢到一块骨头渣滓。 房子不大，只有两个房间加一个小客厅。客厅堆满了东西，地面上东一只鞋西一只袜子，骨头渣子更是随处可见。 大人小孩的衣服胡乱堆在桌面上，旁边还有一摊弄洒了的粥和两个发霉的苹果核。 阮芸芸路过这个桌子时，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白色墙壁的低矮处也脏兮兮的，有许多或黄色或黑色的手脚印，水泥地板从灰色变成黑色，还有几滩油渍，不知道多久没有拖过地了。 姚叶枝看到乱糟糟的房子，眼睛都瞪圆了。这楼房从外面看起来这么新这么干净，里面却这么脏乱，还不如她山里的土房子！ “叶枝啊，你看家里有点乱，我和你妈忙着上班，没空收拾。我记得你从小就很勤快，以后家里就交给你打扫了，衣服都要重新洗过……” 姚青山理所当然地说。他嘴里的“妈”是媳妇刘翠莲。 阮芸芸气笑了，这刚进屋就给安排上了！ 她摆手打断姚青山的话，“你们父女的事，自己关起门来说。你先把自行车修理费给我。” “修理费？”姚青山假惺惺地说：“叶枝，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你没转交给你朋友？” 姚叶枝呐呐地说：“给……给了……” “5毛钱算什么修理费？打发叫花子呢！”阮芸芸冷哼道。 “你跟叶枝不是好姐妹吗？叶枝的弟弟就是你弟弟，看在她的份上，不要计较这种小事了。女孩子要温柔大方才好嫁人。”姚青山大言不惭。 “可别乱认亲戚，我跟姚叶枝不熟！”阮芸芸捏着一张□□，举到姚青山面前，冷声说： “你看清楚了，我的自行车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花了150块钱。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被你儿子破坏了，你要么赔我10块钱修车费，要么给我换辆新的。” “痴人说梦话。”姚青山轻蔑地说。 阮芸芸也不恼，晃着□□，悠哉悠哉地说： “你要是不赔钱，我就推着自行车到你学校，用喇叭大喊：教导主任姚青山道德败坏，包庇儿子毁坏他人自行车。” “你……”姚青山面色铁青。这要喊出去，他以后在学生和同事面前威严何在？ 阮芸芸摊开手掌，翻了翻手掌两面，冷笑道：“10块钱和教导主任的脸面，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姚青山恶狠狠地瞪着阮芸芸，伸手从口袋的烟盒里取出一张大团结，不情不愿地放到阮芸芸手心。 “对嘛，这才是人民的好教师！”阮芸芸捏住钱，嘲讽道。 她接着说：“好了，算完你儿子的账，再来说说你女儿的事。” “我女儿有什么事？她才三岁，怎么招你惹你了？” 姚青山这话一说，姚叶枝贴着裤缝的手指尖蜷缩起来了，两只脚无意识地往门口后退了半步。 阮芸芸呵呵道：“姚教导主任似乎忘记了，你还有一个14岁的大女儿。 我帮姚叶枝垫付了从南云到清河市的火车票15块8毛钱，路上吃食2块7毛钱3分，再加上这几天的伙食费1块4毛钱8分，总共20块零1分钱。 你给我20块钱就行，多的1分钱，就当做是我庆祝你们父女重聚。” 阮芸芸算的账又快又清晰，每一笔钱都砸在姚青山的心口上，他横眉竖眼地问姚叶枝： “你怎么欠了她这么多钱？我不是寄过钱回去吗？” 姚叶枝红着眼睛，小声地说：“家里哪里还有什么钱？阿妈把钱都给你当路费了，这8年里，我们只收到过你的20块钱……” 其实，她的路费都是这几年上山挖草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但这是阮芸芸教她说的话。 “别说了，这些事就不用记得这么清楚了！”姚青山气急败坏地打断姚叶枝，“我帮你给了。” 他再次掏出烟盒，看到里面只有两张五块和一些散钱。 姚青山深吸一口气，一股脑把钱全倒出来，数了20块钱给姚叶枝，然后头朝阮芸芸的方向一摆，窝火地说：“你自己给她。” 姚叶枝乖乖捧着钱给阮芸芸。 阮芸芸当着他们的面，毫不客气地数了一遍，“18块5，怎么还差1块5？姚教导主任果然是教语文的，这数学不咋地？” 姚青山被她挤兑得脸红脖子粗，又分别抽出一张5毛和1块钱，用力拍在桌子上。 姚叶枝马上把钱放到阮芸芸手里。 “马上滚出我家！”姚青山喘着粗气瞪阮芸芸。 阮芸芸甩了甩手里的一沓钱，不慌不忙地说：“怎么滚？我不会，请姚教导主任给我示范一下。” 姚青山被气得全身哆嗦，指着阮芸芸说不出话来。 姚叶枝掩着嘴，小声地笑出来。 【哈哈哈，还别说，村花有时候还挺损的！】 【损得好！姚青山这种世纪渣男，被气死也活该。】 【可是村花到底要干什么？她根本借钱给姚叶枝，为什么要骗20块钱？】 【就是为了爽吧，气气姚青山也挺爽的。不过她什么不直接举报姚青山，撸掉他的工作。】 阮芸芸最开始想过举报，但她左思右想，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姚青山改了名字，姚叶枝的阿妈已经去世，她并没有证据能表明姚青山抛弃妻女，而且姚青山和校长沾亲带故，一封举报信起不了多大作用，最多是让他不能升职。 而一旦姚叶枝主动公开自己是姚青山的女儿，那姚青山就可以借父亲的名义，控制姚叶枝。 到时候他要姚叶枝做什么，嫁给谁，都是名正言顺的。她这个外人再想帮姚叶枝，就难了！ 预期这样，还不如让姚叶枝远离姚青山。至少等姚叶枝成年后再说。 想到这，阮芸芸拍开姚青山的手， “还有一笔账没算呢！你大女儿今天穿的新衣服新鞋子，也是找我借钱买的，一共61块3毛，还有三张布票。” 她的语气轻飘飘，却把姚青山气得半死。 姚青山拿阮芸芸没办法，扭头大骂姚叶枝，“你翻天了你！敢借这么多钱买衣服，你这个赔钱货……” “阿爸，我……我只是不想丢你的脸。我不穿好点，连弟弟都嫌我是乞丐，更不要说家属院的人了。他们当我是乞丐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连累你。”姚叶枝夸张地哭起来。 “你……怎么这么虚荣！”姚青山骑虎难下，一时没了主意，起身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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