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帮我礼物送给她了吗?”阮芸芸问道。 她去南云前,怕自己赶不上李春霞结婚的日子,买了一块六尺的红格子布料,让母亲帮着送。 “送了送了,我也添了一对搪瓷杯子和两条毛巾。结完婚,她要留在村里,准备春耕了。” “行,那我去了。对了,妈,明天你帮我跟吕厂长说,我下周准时回去上班。” 她跟厂里多请了一周的假,明天就是周六了,她打算陪姚叶枝去找她爸,还计划去给夏奶奶拜个晚年。这么算下来只能下个星期一上班了。 “好,吕厂长今天还问我,你回来没有?他要跟你商量生产的事。”黄友梅乐滋滋洗说。女儿受到厂长重视,她心里乐开了花。 阮芸芸走出厨房,带姚叶枝到西厢房。房里有床和一套桌椅,被李春霞保持得很干净,桌面都没有灰尘。 姚叶枝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布鞋,一双脚不由得后退。再想到晚饭吃的腊肉和荷包蛋,她的眼泪滴答落下来。 阮芸芸正在铺床,扭头看到她在哭,忙走过去,拉她坐到床边,“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水土不服?” 姚叶枝摇头,擦掉眼泪,红着眼睛说:“没……自从我阿妈去世后,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不哭了,找到你爸,你就也有自己的家里,有亲人疼了。” 姚叶枝吸着鼻子说:“我阿爸……我都好多年没见过我阿爸了,他跟我阿妈说他是清河市人……” “清河市哪里的?” “我不知道。”姚叶枝摇摇头,抽泣着说: “我阿爸是入赘的,听我阿妈说,他小时候跟他爷爷逃荒到我们那,做了我阿妈的邻居。后来,阿爸的爷爷病死了,阿爸就找到我阿妈家,说想入赘。” “你阿爸当时多大?” “8岁了。我阿妈家对他很好,省下钱送他念完初中,才安排结婚。那会我阿妈都21岁了,我阿爸16岁。” 8岁的孩子主动提出入赘?! 阮芸芸觉得姚叶枝她爸不简单,又问道:“你阿爸入赘,那你怎么还跟你阿爸姓?” “我还有一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他跟我妈阿姓叶。我阿妈看我阿爸不开心,就答应第二个孩子姓姚……” 后来姚叶枝的哥哥9岁时,掉进河里淹死了。她阿公,也就是她阿妈的爹受不了打击,去世了。 她阿爸姚志文郁郁寡欢,天天没精打采。她阿妈心疼姚志文,就把家里攒的70多块钱给他做路费,又找村里开了介绍信,让姚志文回清河市探亲。 “你阿爸后来都没有回去过?” “没有。但他在第一年和第二年寄过10块钱回来,寄信的地址就在清河市。” 阮芸芸心里一算,震惊地站起来,“你阿爸拿走70多块钱,只寄回去20块,并且有6年不和家里联系了?” “嗯……”姚叶枝低头轻声应道。 村里的人都说她阿爸是跑了,但阿妈说阿爸不会抛下她们的,让她不要相信那些人的话。 姚叶枝很怕从阮芸芸嘴里听到一样的话。 阮芸芸看着姚叶枝耷拉着脑袋,她深吸一口气,拉姚叶枝起来,“别怕,咱们明天就去找你爸,现在先去洗澡吧。” 安顿好姚叶枝,阮芸芸走回自己房间。 陆卫平靠坐在床头,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跟着阮芸芸转,“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别!你的伤口都肿起来了,明天老实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阮芸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人的伤口在火车上就被挤到了,一直忍着不说,她到家给他换药才发现,伤口又裂开了。 陆卫平不死心,“我还是去吧,万一王晓露又设了圈套……”经过农场地雷的事,他真的不放心。 “不会的!”阮芸芸坐在桌边,回头看他,“王晓露就是赌我不敢去。” 陆卫平的眉毛拧成一股绳,很是不解地问:“赌你不敢去?” “你想啊,我不敢去,但我肯定不能拦着叶枝去。要是王晓露等在那,再和叶枝挑拨几句,说我不安好心,那就正中她下怀了!” “可王晓露为什么要拉拢姚叶枝?” 这个……阮芸芸沉默了一会儿,想了个理由搪塞,“王晓露就是看我不顺眼,处处使绊子。” 她也还没弄清确切的理由。可是她通过弹幕推测,王晓露将和姚叶枝发生某种联接,所以王晓露才会想将姚叶枝抢过去。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点。不要跟她硬碰硬。” 一夜无话 次日,阮芸芸骑自行车,带姚叶枝来到清河市二中。正逢开学的时间,校门大开,家长和学生进进出出。 阮芸芸和姚叶枝直接找到教室办公室。 “请问姚志文……不,姚青山在吗?”阮芸芸话说到一半,想起王晓露说的,姚志文已经改名了。 “姚青山老师啊,他不在,你明天再来找他吧。”办公室一个女老师应道。 “明天啊……” 姚叶枝重复道,失落地垂下眉毛,又要再等一天吗?她昨晚拿着阿爸的照片,兴奋得半宿都睡不着。 阮芸芸想了想,又问道:“请问,你知道他住哪吗?” “这我哪知道?反正他不住学校。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开学忙着呢。” 阮芸芸还想再找其他老师问,姚叶枝拉她走出办公楼,“算了,芸芸姐,我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她们走到操场,阮芸芸突然想起王晓露。她环顾一圈学校,既没看到王晓露,也没有看到弹幕。 阮芸芸低头寻思:王晓露是不是看到自己来了,所以不敢出现? 忽的,姚叶枝一边大喊:“住手,不许划!”,一边飞奔出去。 阮芸芸抬头望过去,一个小男孩正拿石子划拉她的自行车。 那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穿着一件棕色的灯芯绒外套,脚上蹬着簇新的运动鞋。一听到姚叶枝的声音,他扔下石头就跑。 “别跑!”姚叶枝追上去,还没跑两步,脚下那双破破旧旧的布鞋就掉了跟。她顾不上鞋子,光着右脚追上去。 阮芸芸从另一个方向包抄,抓住了男孩的一只手,“做了坏事就跑!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让我爸开除你!” 阮芸芸把他两只手都抓住,沉下脸:“你家长在拿?你说不说?” “哇哇哇……” 小男孩上一秒还很凶狠,下一秒就夸张地哭起来。 “芸芸姐,你看,这后面都被划花了!”姚叶枝推着自行车,趿拉着布鞋走过来,小脸都气红了。 阮芸芸看了也生气,不单斜杠被划,原本崭新的后轮盖已经被划了好多道明显的线条。 她稍稍用力,捏着小男孩的肩膀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你家大人在哪?不然我就去办公室问了。” 小男孩涨红了脸,朝阮芸芸吐口水,呲牙咧嘴的说:“我要让我爸开除你…我要让我爸开除你…” 阮芸芸闪身躲开他的口水,正想教训他,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阳?子阳!放开我儿子!” 阮芸芸回头,看到一个30岁上下、身材中等的男人小跑过来。男人戴着眼镜,手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那小男孩趁阮芸芸不注意,从她手底下钻出来,一溜烟跑到男人的身后,揪着男人的衣角说:“爸,她们打我,你快点开除她们。” 男人伸手搂住小男孩,黑着脸问:“你们是谁?竟然敢在学校打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打!” “你是他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明明是你儿子划花了我的车!”阮芸芸指着自行车上的划痕,反驳男人。 男人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自行车,严厉地说:“那也不能打人啊!小孩子他懂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我根本没打你儿子,我只是想问他,家长在哪?我这新车才骑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你儿子成这样,你总得负责吧!” 阮芸芸气不打一出来,这男人也太不讲理了。 “还想狡辩,我都看见你打我儿子了!子阳,别怕!告诉爸,她打你哪里了?”男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指着自己的手臂、肩膀和后背,哭着脸喊疼:“她打我这,这,还有这,打得我疼死了!” “让爸看看,要是疼得厉害,咱就去校医…” 那男人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撸起男孩的袖子。 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男孩的手臂白白净净的,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完全不像被打的样子。 阮芸芸冷笑起来,“看到了吧,我压根没打你儿子。”冬天衣服厚,阮芸芸还控制着力道,怎么可能伤到他?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道尴尬,却铁青着脸说,“有些伤是表面看不到的,子阳哪里疼?你告诉爸!” “刚才疼……现在不疼了,我不要去看医生。”小男孩缩回手臂,嘟着嘴。 “手臂没有受伤,那肩膀呢?刚才我看到她按着你的肩膀,是不是在打你?”说着他伸手扒开男孩的领口,想看男孩的肩膀。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了! “阿爸……你是我阿爸!” 男人的身形一僵,缓缓转身,看向说话的姚叶枝。他瞳孔微缩,冷淡地说:“你叫谁呢?我不是你阿爸。” 姚叶枝冲到他面前,“我不会认错的,我有照片。” 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手绢,拿起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你看,你跟我阿妈结婚的照片还在。” 男人把头扭到一侧,移开视线,似乎不愿看见照片。 阮云云凑过来看,这是一对男女的半身照,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照片里的男人和眼前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年轻些。 “哼!”她嗤笑道:“原来你就是姚志文!” 见男人想反驳,阮芸芸勾起唇角道:“哦,我知道,在你心里姚志文已经死了,你现在叫姚青山。” “你……”姚青山气哼哼地瞪着阮芸芸,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不管你叫姚志文还是姚青山,你都是我阿爸!你不记得我和我阿妈了吗?我是叶枝,姚叶枝啊,你亲自给我取的名字。” 姚叶枝话音刚落,姚子阳突然像头小牛犊一样冲过来,撞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鞋子都掉了。 “子阳……”姚青山脸色大变,拉住姚子阳,将他撤回自己身后。 姚子阳瞪着姚叶枝,凶巴巴的说:“你个乞丐,这是我爸爸,才不是你的什么阿爸!” “我不是乞丐!”姚叶枝抱住双臂,紧紧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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