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之崔老夫人在国公府帮了她大忙,这份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既然老夫人亲自邀请她前去,无论如何她也要去给老夫人贺贺寿。 月落将帖子好好放进匣子里,“那老夫人的贺礼,需要奴婢去与吴掌事商量么?” 傅嘉鱼沉思了一会儿,“娘亲寻回的那座南海玉观音像现在何处?” 月落担心道,“在濯缨阁内,奴婢听闻崔老夫人最爱观音,这些年收藏了不少观音像,若是用南海玉观音像去贺寿确实是最好的贺礼,不过那观音像一直被封在姑娘的私库中,我们进不去国公府,只怕宋氏也不会给。” 傅嘉鱼脸色清淡,却也不着急,笑说,“既然观音像拿不出来……那……我们换个别的就好了,月落姐姐,此事,还要麻烦你辛苦一下。” 月落一愣,“姑娘尽管说。” “你从我那紫檀木雕花盒子里取出一千两银票,这几日多去玉和斋走几趟。” 见月落听不明白,傅嘉鱼又仔细说了一遍。 月落越听,眼睛越亮,甚至有些意外,这么好的主意竟然是她那单纯无害的小主子想出来的。 “姑娘真是好主意!” 傅嘉鱼笑笑,起身换了件浅绿色薄纱裙,上襦桃红嫣然,臂上挂着一条青绿色的披帛,今日雪停,暖风和煦,东京的春日真正到来了。 她这样的身段儿往日都被宋氏送给她的那些厚重的衣服遮掩得严严实实,如今无人管束,在疏星的精心打扮下,越发显出她本身的身材玲珑有致的优势来。 “姑娘生得真好看呐。”疏星手里握着木梳子,一脸痴迷,“奴婢一个女子都看迷了。” 傅嘉鱼伸出粉嫩的指尖,轻点了一下小丫头的眉心,“好了,去忙你们的吧。” 出了主屋,挥去心中李祐的身影,另一道病弱的影子攀上心来。 和李祐带给她的不安不同,徐公子给她的却是难得的心安。 从现在开始她要认真跟着徐公子读书识字,修习算术。 她抬起小脸,神色淡然的出了房门,走到廊下。 不过,她并未走出徐家小院儿,只站在院子中间,望着门口隐约漏出的一截乌木车辕。 那辆全乌木马车是她专门让吴伯伯为李祐打造的,全东京,只有这么一辆。 上头挂着她熬夜做出来的小铃铛,她学了很久才打出来的络子,她亲手挑选的帘幕,她欢欢喜喜让人雕刻的并蒂莲纹,以及那车前横梁上,专门篆刻的,只属于她和他二人的名字。 曾经满心情意,如今一心怅然。 李祐一向不爱用这辆马车,珍贵的乌木,比不得他那辆时常往返于春风巷的乌蓬马车。 宋氏如今却还故意用这辆马车来糟践她的一片真心,真是令人可笑啊。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也不再关心车里是否坐着李祐,侧身往书房走去。 燕珩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她这样用心的。 从早上两人用过早膳之后,她便一直跟他留在书房,但有所疑,立刻便问,但有所惑,随时虚心求教。 和黄暮秋懒懒散散的态度不同,她极认真。 哪怕午膳后,略有困意,也乖巧的坐在书案前,打起精神,一个字一个字的写。 到了夜晚,更是连觉也不睡,殚精竭虑,挑灯夜读。 小姑娘求学态度坚如磐石,意志坚定,燕珩对她便也严苛起来。 两人一个病弱,一个娇贵,竟然一同在书房那个狭小的屋子里,从早待到晚。 院子里伺候的两个丫头和一个莫雨,一开始还急得劝说几句。 到了后头,干脆也不劝了,索性将书房整个移到主屋,日常吃食皆准备周全,按时送到房中。 两人也不知怎的,开始吃住一起,气氛越发和谐,看起来更加像新婚夫妻了。 好在月落并未像疏星那样单纯,虽然徐公子恐不能人道,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让人准备了一张罗汉床放在外间,与内室用一张三座的大屏风分割出来。 白日,除了傅嘉鱼偶尔外出,二人便在外间书案读书习字,学看账册。 夜里,两人各睡各的。 因学得太过疲累,傅嘉鱼每每都是在屏风内换完衣物,也不管房中是否还有个男人,直接倒头就睡,毫无男女大防。 有男主人入住后,月落与疏星便不好再夜里陪床。
第69章 徐公子的耐心 傅嘉鱼睡觉不安分,踢被子是常有的事。 没有月落在一侧陪夜,便只有燕珩在她睡着后,时不时站在她床前,无奈的看着她憨态可掬的睡姿,替她将被子盖好。 卫国公府的马车依旧停在徐家小院门口,傅嘉鱼从未主动问过一句,她不问,燕珩更不会问。 左邻右舍,经常对着那辆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里车帘密闭,好似空无一人,像是来接人的。 但国公府派来的婆子也只是守在马车外,并未主动进院中,很多时候,连句多的话都没有与院子里的人说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公府这是瞧不上徐家人。 想接人回去,却又不肯放低姿态。 宋氏的无耻行径,一度让月落与疏星不耻,李祐的久不露面,更让她们无比心寒。 莫雨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还真没见过这般高高在上,不将人家女子的脸面放在眼里的。 于是,三人在一块儿没日没夜吐槽起国公府的恶心之处,竟让他们几个飞快生出感情来。 “你们不必伤心,我家公子,比那什么世子好上千倍百倍,至少我家世子做不出让姑娘家难堪的事儿来,就算哪一日,他们夫妻要和离,也只会体体面面的分开,我家公子定不会与你家姑娘找麻烦的。” 月落经过这些日子与莫雨相处,也清楚了他大大咧咧乐观爽快的脾性,对他渐渐卸下了心防。 早些时候她看不上徐玄凌做姑爷,如今和李祐一比。 莫说徐公子人还不错,就连莫雨都比李祐懂事。 “看现在这模样,我家姑娘未必想跟你家公子和离。” 疏星也跟着笑,得意道,“我觉得也是,依我看,还是不和离的好。姑娘从前在国公府,巴心巴肺的对世子,世子都不肯看姑娘一眼,如今嫁了徐公子,这日子真是过得舒服极了。就光说不用孝敬婆母这一条,徐公子就远胜了世子一筹。” 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伤了人,她又忙对莫雨抱歉道,“对不起啊,莫雨,我不是有意的。” 莫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不是事实嘛!公子父母早亡,家中又无别的兄弟姊妹,你家姑娘嫁来,就当好我家公子的小祖宗就是了,别的都不用愁!” 听到这话,月落唇角含了个笑,抬眸往主屋窗前看了一眼。 宽大的雕花窗棂间,男人坐在女子身边,耐心替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讲解着算经要义。 小姑娘歪着头,杏眸水汪汪一片,“徐公子,能再讲一遍么?” 男人声音清越,“当然可以,还有哪里不懂?” 小姑娘有些失落,“我好像都没搞明白……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笨了?” 男人轻笑,“不会,算经本就困难,闺中女子很少修习算术,你有这份心,已经比大多数女子厉害了。” 屋中男女对话隐隐传来。 男人没有半点儿嫌弃姑娘笨的意思,重新将早上讲过的东西又讲解了一遍。 光是徐公子对姑娘的这份耐心,便让月落生出了几分感动。 三月大雪初霁,春光正好。 屋中男女成双成对,身旁莫雨与疏星还在热热闹闹的絮叨着什么。 她弯起眉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享受着这方院落片刻的温情,笑吟吟道,“就这样罢,这样挺好。” 如此,又过了五六日。 承恩侯府嫡子傅双笙不知为何突逢意外,一双手差点儿废了。 侯府也终于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将当年谢迎留在府内的一些物件还了谢氏商行。 至于从前用过的金银等,吴青柏没将事情做得太难看,只当一笔勾销,日后两家再不往来。 吴青柏遵守诺言,撤走了侯府外头的书生,承恩侯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这番热闹却被传得人尽皆知,就连宫里头都知道了。 天子闭关修道,安贵妃把持后宫,闻听傅家一事,倒觉得兴致盎然,便命人拿了宫里的牌子将傅老夫人传入宫中,专门询问了此事。 外人虽不知那日安贵妃与傅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只听说傅老妇人从宫里出来时双腿发软,是被人抱上马车的,之后,便一直对外称病。 很快,崔老太君的寿宴就要到了。 寿礼是最重要的一环,各家各户都在暗中打听老太君的喜好。 观音像是她最喜爱的,奈何普通的玉质,根本入不了老太君的法眼,因而寻常观音像大家都拿不出手,还不如找一些其他贵重的礼物。 …… 卫国公府,天刚蒙蒙亮。 李晚宁昨个儿便从婆家回了娘家,歇在自己闺中。 长信侯夫人知她此次回府便是为了取那座千金难买的南海玉观音像,便也没多说什么,睁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只是没想到,今日一早,太仆寺卿顾家便派了个管事儿的嬷嬷过来,说是来看礼单。 大炎沿袭了前朝的婚姻制度,两姓联姻,必须三书六礼,样样俱全。 李晚烟与顾家三公子已经过了文定,下了聘书。 但这礼单一事,因李祐冠礼那场意外,一直耽搁至今。 李晚烟没能买到那幅《高士图》,在家中战战兢兢了好几日,就是担心顾家会拿此事做文章。 没想到,她才刚醒,就突然听前院儿有人来禀,说是顾家人已经到了惠和堂。 她瞬间睡不着了,打听到来人就只有个管事嬷嬷,又松了一口气,赶忙吩咐碧莲为她梳洗打扮,急急去了李晚宁的安宁阁。 李晚宁慵懒的歪在贵妃榻上,旁边跪着个丫头在替她捶腿。 婆家规矩重,夫君冷漠,她只有在娘家才能得片刻悠闲。 偏偏这个庶妹半点儿不顶事儿,这么好的亲事,也不知她在担心些什么。 “大姐姐,你说,顾家派人来看礼单,是不是就为了看那幅高士图的……若她们发现高士图不在嫁妆单子里……三公子……会不会不要我了?” 李晚烟神情慌乱,眼眶微微泛红,小手揪着帕子,还天真的以为,她与顾家这桩婚事,就压在这幅《高士图》上。
第70章 她哪有那个脑子 李晚宁烦躁的白她一眼,“胡说什么,不过是看看礼单而已,你慌什么慌,被顾家那婆子看到了,还以为我李家的姑娘都像你这般沉不住气。” 李晚烟眸中闪过一道阴鸷,看着大姐姐半躺在贵妃榻上的悠闲模样,咬咬牙,又将心中怨气忍耐下来,扯了扯嘴角,弯起一个谄媚的笑,“大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太着急了……一时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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