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人便虚弱的昏了过去。 疏星忙上前来替她换衣,又将被子盖在月落身上。 炭盆里上好的金丝炭静静的燃烧着,没有一丝呛人烟味。 整个国公府所有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谢家掌事从外头送来的。 疏星怒极过后,便是替自家小主子难过,她担心的朝南窗底下的身影看去。 只见自家小主子孤零零的抱膝坐在贵妃榻上,往日里一双灵动的杏眸,如今却只剩下清冷、失望和茫然。 瞧着,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傅嘉鱼将下巴搁在膝上,小脸苍白,看起来仿佛一尊脆弱易逝的瓷娃娃,“疏星,去请大夫来。” “是,姑娘……” 疏星抹了抹眼泪,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傅嘉鱼偏过头,平静的看了一眼窗外浩荡的风雪,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这个春天,可真冷啊。 她这桩可笑的婚,到底该怎样才能退掉呢。 她满心绝望,思绪乱飞。 忽的,忆起话本中一段情节。 五日后李祐及冠,江畔月为了替他庆祝,女扮男装,混入国公府给他一个惊喜。 那日天气不算好,整个东京都在下雪。 书里说,李祐见到女扮男装的江畔月,一开始怒她不知分寸,忧心她被人发现,随后知她是专门费了心思拖着病体前来为自己庆贺,心里便只剩下高兴和不知名的愉悦。 他是世家公子,一生背负着振兴国公府的责任,从未见过江畔月这般离经叛道又心窍玲珑的女子。 她虽是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却因遭受过抄家发配等磨难,反而眼神里多了许多养在深闺里女子没有的坚韧。 这些都是自小娇养在卫国公府中的傅嘉鱼所不能比的。 于是,及冠那日,李祐甚至撂下满堂宾客不管,偷偷与她在书房幽会。 那书里描绘二人如何在神圣的书房中偷情,淫词艳句,句句让傅嘉鱼触目惊心。 有时候,人真的会在某一瞬间一把火烧了心中所有执念。 她无声勾起嘴角,无悲无喜的从贵妃榻上下来。 立在铜镜前,右手抚着左手手臂上那看不见的被烫伤的丑陋伤疤,一颗心彻底死了。 他既这般心悦江畔月,那她,便成全他们好了。 …… 疏星很快便从府外请了大夫来。 大夫替月落看过身上伤痕,又开了几贴治风寒的药。 月落喝完药后便睡了过去。 烛火葳蕤,昏黄光晕落在女子温柔白腻的小脸上。 傅嘉鱼不敢睡,即便脑子仍旧烧得昏沉,也在不停的思考如何跳出卫国公府的法子。 到了傍晚,黑暗袭来。 她想起卫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一张张可怕的嘴脸,脑子里蓦然浮起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疏星,明日一早,你想法子替我出府一趟。” 疏星睡眼惺忪的坐在床边,一愣。 只见自家小主子俯下身来,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她睁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啊,官媒?” 傅嘉鱼坐直身子,心中一团酸涩,深吸一口气,淡道,“对,我要为自己谋一桩婚事,而且必须要在李祐的冠礼之前。” 尤其是今日李烨的一番话,让她更恐惧卫国公府这个无底深渊。 疏星打心底里害怕起来,不停打鼓,“可是姑娘……你现如今是卫国公府的人,若抛头露面为自己招婿,只怕传出去名声不好,会被别家姑娘嘲笑的,而且,宋夫人必定不会允许。” “那我们便不让她知道。” “可——” 宋氏的手腕儿疏星是领教过的,届时若被宋氏察觉,只怕姑娘再也逃不出这国公府去。 “没有可是,疏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姑娘,我们为何不回去求求承恩侯府呢?” 傅嘉鱼知道疏星在担心什么,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第8章 他的外室 承恩伯府一味依附卫国公府,她父亲只是伯府旁支庶子,为了攀上国公府的高枝,承恩伯府上所有人都恨不得她与李祐能早些完婚,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更何况,伯府根本没拿她当家人,不过是个求权的工具…… 再加上,李祐伤她至深,若她还一味任人摆布,只会重蹈覆辙。 她不想再做李祐的妻,也不想再被他冷落三年,最后被他热油灌身。 那种痛,撕心裂肺,难以描绘。 即便只是以梦的形式存在便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她绝望的叹了口气,“我本就做好了与卫国公府拼死一搏的打算,既如此,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是死,她也不要顶着李祐未婚妻的名头去死。 她一定要拼死退了这门婚。 …… 接下来的两日,李祐心中格外烦躁。 在外头与几位学子应酬后,他便去了一趟春风巷。 今岁倒春寒,东京天气格外寒冷。 江氏前几日便生了病,发起高热来,他亲自带她去了百药堂瞧大夫,才在路上不小心被月落看见了江氏,好容易将月落发落,这才将外室的事隐瞒下来。 还有几日就是他的冠礼了,母亲几次三番敲打他,让他千万不能在此时出什么差错。 他想起府里即将嫁给他的傅嘉鱼,连着两日没去春风巷,然而让他心烦的是,江氏今日病况犹未好转。 玉人哭着过来找他,他不得已,又只得让朱方将马车停到春风巷去。 因当年废太子一案,江家被牵连,江氏在诏狱待过十几日,出后来,身子骨便格外病弱,一直用好药将养着才养成如今这般圆润模样。 只是,到底是伤了根本,底子不强健,一到寒冷季节,总要病上几回。 好在江氏懂事体贴,他在她屋中陪了她一会儿,她便推他,唇边含着一抹坚韧的浅笑,“都是玉人小题大做,我哪里就那么弱了。我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两日便能好,世子不用顾着我,还是先回府去看看未来夫人吧。” 这话里拈着酸气,李祐怎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又不爱傅嘉鱼,那不过是父母给他定下的夫人,他也只将她当个妹妹看。 因而没将江氏的意有所指放在心上,她吃醋的样子反而取悦了他。 他低眸看着女子带着病气的绯红脸颊,心中一动,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傅嘉鱼这两日也发着烧,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就连给母亲的请安也停了,说是身子还未好,一直卧在床上下不来。 她从前是个软糯菟丝花一般的性子,若生了病,嫌药苦,谁哄也不肯喝,恨不得黏着他要他哄,这次生了病,却一声不吭的自己扛了下来,倒是件难得的怪事。 他一向不耐心将时间浪费在她的那些小儿女情上,更厌恶她对自己的无条件依赖。 若不是为了谢家那笔财富。 他…… “世子?” “嗯?” “世子在想什么?” 李祐惊讶于自己竟然在江氏的房里想起傅嘉鱼,霎时面色沉了沉,大手捻着江氏柔嫩的指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想借此忘记脑海里傅嘉鱼的身影,“没想什么,在想你好几天没喂我了。” 江氏欲拒还迎,“我还生着病呢……” 李祐在她耳后呵气,“我慢点儿,不弄疼你。” 江氏生病的时候分外柔软,那副本就丰腴的身子骨最是魅惑,比起才十六岁的傅嘉鱼不知勾人多少倍。 他有几分情动,眸色深深,大手从她衣摆底下探了进去。 江氏推拒了一番,事已至此,也便随他去了。 从春风巷出来,李祐手里握着马鞭,撩起车帘,一脚踩上去,眸光似有所感,往巷子后头看了一眼。 朱方顺着他的视线,“爷看什么呢。” 李祐没看见什么人影,人进了车厢里,“没看什么,回府。” 车帘落下来,朱方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子悠然往卫国公府方向驶去。 随后,那巷子深处,才缓缓走出两道纤柔身影。 “姑娘……世子他当真养了外室……奴婢这就去看看那小妖精长什么模样,为姑娘出口恶气!” 寒风里,女子声线凄婉清冷。 “疏星,站住。” “姑娘!” “没事。” 疏星语气由怒转悲,直到后面,委屈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雪下得很大,洋洋洒洒,北风呼啸,生生刮在人脸上,刺骨冰冷,寒入骨髓。 傅嘉鱼站在原地,犹如风中落叶。 她小脸藏在厚厚的兜帽里,想着他在那院儿里,如何与江畔月缱绻温存,心底那丝光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好半晌,她才轻笑一声,又似自言自语,“没事,我也不是才知道他养了外室。” 只是书里看到和亲眼看到,仍旧是两码事儿。 心疼得仿佛针扎一般。 她渐渐的笑也笑不出来,胸口酸涩得厉害。 “疏星,我们走吧,那冰人还在等我们。” 疏星红了红眼眶,望着眼前这座奢华的院落,又不知花费了姑娘多少银两,心底越发痛恨国公府,讨厌世子爷。 她到底没冒冒然去寻那外室的麻烦,扶着自己姑娘的小手,往斜桥街甜水巷金猫儿茶楼走去。 东京乃是天子脚下,治安还算不错,寻常百姓不敢当街闹事。 一路往斜桥街走去,左右两边商铺林立,酒肆饭馆格外繁华。 只是越往甜水巷走,越有些荒凉,周边的屋舍也变得简陋起来。 傅嘉鱼是头一回自作主张偷偷出卫国公府,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担心害怕。 她被宋氏拘在国公府后宅十多年,每日给她灌输的都是世道险恶的思想。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尊处优十多年,除了回承恩伯府,她几乎从未主动走出过卫国公府的大门。 如今,精美的绣鞋踩在这雪泥脏污的地上,周遭都是凶神恶煞的男人们走动的声响,即便路过几个女子也都是低头飞快走过,偶尔,那些男人下作打量的视线会落在她和疏星身上。 她怕得要命,却不得不压下心底对未知的恐惧,扶着疏星的手,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金猫儿茶楼走。 到了茶楼,迎面看见雪地站着个笑容和善的红衣女子。
第9章 徐公子 她身穿大红撒花织金如意纹长袄,底下配着一条品蓝色散花锦月华裙,头戴一朵大红花,唇边点着一颗媒婆痣,动作干净,面容爽利,含着十分笑意,盈盈的朝她看来。 傅嘉鱼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抬起白腻的小脸,柔声道,“请问是张娘子么?” 张娘子将眼前的小姑娘上下一瞧,登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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