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奚徵相视而笑,心有灵犀。 至于这里的主人景阮?没人理他了。 *** 这之后未过多久,关于陈寰的审判落定。 陈寰被褫夺“荡魔将军”的称号,被免职。三十万大军收归帝子处。 陈寰还被打入阴司冥界的极寒之渊,囚禁三千年。 兰台。 楚娴在听到自家老大告知陈寰的审判结果后,不禁说了一句:“等消息传到文绮王君那里,她定可感到大出一口气。” 楚娴的老大,兰台的掌事人“兰台神君”,也是天帝的幼子小殿下,听见楚娴这话后,本背对着她的身子缓缓转过来。右手手中合起的折扇,轻敲在左手掌心,俊美的面容却笼罩着一层似笑非笑。看似温和,却让楚娴不禁咽了口口水。 和这位新老大相处几十载,虽然看不透他,但楚娴也摸到他的脾气了,下意识觉得老大接下来是要说批评她的话。 小殿下果真似笑非笑道:“你胆子也太大,敢在繁芜宫下雨。也就白帝脾气好,不与你计较。” 在场的还有那位叫燕照雪的雪女,此刻她与楚娴相对,都坐在下座,看着上位处气场莫名的小殿下。 楚娴站起身,朝小殿下拱手道:“若白帝真因此事罚我,罚就罚吧,我怕这个做什么?做了这许多年史官,早不知得罪多少人,要是不够无畏,我干脆回家继承我娘的北辰星之位不是更好?” 楚娴又笑盈盈道:“当然,老大教训的是,我知老大是为我好,下次定会注意的。” “哦,还盘算着下次呢。”小殿下笑着哼了一声。 楚娴干笑两下,接着神色肃穆起来,说道:“老大,最近我从文绮王君那里得知一些事,有些在意,我想先紧着这些事来寻访挖掘。至于阴司冥界的秘辛,先由照雪全盯着吧。老大还有照雪,你们意下如何?” 小殿下瞟向燕照雪,“你作何想?” 燕照雪站起来,福了福身,无波无澜道:“我会盯着阴司冥界,殿下与楚姑娘不必忧心。” “行,那就这样。”小殿下同意了,也没问楚娴究竟是在意什么事。 他坐回上座,对楚娴道:“今日上界要将陈寰在四方天阙游街示众,随后押往阴司冥界的极寒之渊。楚娴你就代表兰台,去做记录吧。” “是。”楚娴领命。 *** 阴司冥界的极寒之渊,那是和葬魂崖一样,对仙神来说最可怕的地方。 极寒之渊在阴司冥界最深的地底,那里冰冷刺骨,永远飘着不尽的风雪,是这世间最冰冷荒凉之所在。 两处监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在这些犯人里,像陈寰这种曾经位高权重法力不低的,便会被关押在极寒之渊。 在这极寒之渊,纵曾有通天的法力,只要极寒之渊的守门人不主动打开通路,便没有人可以逃出来。 楚娴跟着押送陈寰游街的队伍,持着小狼毫奋笔疾书。陈寰如同死灰般无神的状态、围观臣民的反应、臣民们说的话……这等等,都是兰台要录入史册的。 从上午直至黄昏,游街队伍终于走完了四方天阙的既定路线。 而最后一个游街点,就是葬魂崖外。 天帝特意要求的,要让那些在葬魂崖里的犯人看一看,哪怕是曾战功赫赫的实权将军,只要行差踏错,都逃不过阶下囚的下场。 于是,楚娴跟着队伍,来到葬魂崖附近。从这里,可以看到葬魂崖里的犯人们一个个来到崖边,他们都被游街来的陈寰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看陈寰的眼神,说不出是讥讽还是漠然,亦或是兔死狐悲,皆是复杂无比的神色,让楚娴这个冷眼旁观所有之人,不免都有些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游街的队伍接着便向阴司冥界去了,楚娴也跟着离去。 只是,楚娴在转身的一刻,只觉得瞟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好像是一片红色,那是葬魂崖里的什么人。 楚娴忙回头看去,葬魂崖里的犯人们已纷纷散去,很快就不见人影了,方才她看见的那抹鲜艳的红色,并不存在。 是她看错了吗?楚娴疑虑。 她又定定望着葬魂崖良久,直至押送陈寰的队伍已经走得远了,她才不得不收回目光,去追陈寰,将刚刚那一瞥所产生的疑惑抛诸脑后。 楚娴走远后,葬魂崖边,一袭红衣的女子从虚空中走出来,重新显现出她的身形。 她嘴角挂着疏离的微笑,视线凝望楚娴消失的身影,轻轻地歪了歪头。不愧是兰台的史官呢,嗅觉真是敏锐,一下就能从所有的犯人里嗅到自己不寻常的味道。 女子就这么立在葬魂崖边,凝望着已然虚无的碧海晴空。她的裙子像一朵被血打湿的红莲,铺在干涸的焦土上。她的头发像一段冰冷的月光,垂落在身后的空寂。 而她的手边,是一把奇怪的骨伞。伞面的一半覆盖着红色的羽毛,另一半是粗粝的伞骨。 葱白的手指在这时落在如枯骨般的伞骨上,她徐徐地沿着伞骨抚过。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指腹所到之处,一片片朱红色的羽毛从伞骨上长出来,覆盖向伞面…… 直至——羽毛覆盖的面积,从伞的一半,变成四分之三。 唇红齿白间,发出森凉冰冷的吐息:“只差一个了……”
第92章 鱼美人(1) 兰花混合着月见草的幽香, 远远近近的飘在这座宫苑里,为初入夜的景色增添一点庄重和悠闲。 白色大理石雕镂的宫阙,庭院深深, 楼阁交错,偶有悬挂在飞檐翘角处的幡布,被风吹得漫卷起来, 像是短暂而愉悦的一场舞蹈。 玉澧穿过宫苑中栽种的花木扶疏,回到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殿中,被主人邀请来的宾客们正推杯换盏,彼此聊着。 有女子持着软剑,在大殿中央的藕荷色地毯上作舞, 身段翩翩,招来朵朵飞花,为自己增添点缀应和, 将殿中的气氛烘托得和谐愉快。 玉澧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表情,平素里冷艳的人,这会儿难得笼罩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笑色。 她回到坐在宾客席处的宁淮序身边, 挨着他坐下, 拿起自己面前的青铜爵,为自己斟了一杯清酒, 仰头饮下, 玉颈纤纤,一气呵成。 这样子就像是方才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顿时觉得口渴,且心悸难平, 便喝杯酒压一压自己的心。 宁淮序瞧玉澧这样子,就知她心情极好, 定是成功了,不禁勾了勾嘴唇,道:“东西送出去了?” 玉澧唇角残留着淡淡笑意,向宁淮序一颔首,“宁大人,建章王世子收下我为他织的锦绡了。” 宁淮序道:“他还不算瞎眼。” 玉澧又为宁淮序斟了一杯仙茶,双手递给他,“宁大人,喝茶。” 宁淮序接过茶杯,想也不想就饮下。 坐在二人身后的王玄珠和岑銮,见状不禁对视一眼。王玄珠在对方眼底看到倒映的自己,那一脸“青涩”和紧张的模样。 玉澧回头看一眼王玄珠,说道:“我出去一趟回来,你还这样拘束。” 王玄珠不好意思地垂下一双水漉漉的眼,小声道:“我第一次随宁大人来这种场合,见到如此多的大人物,我……” 宁淮序头也未回,只眼角向后斜了一斜,道:“无所谓,迟早就习惯了。” 此次宴会,是上界兰台举办的。 兰台是专司史实记录的官署,在这里工作的人,皆是上界的史官。他们掌握着上下两界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最全面的消息;他们编纂着浩浩万年的青史书册,极尽傲骨嶙峋。 这样一个官署,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必须要敬着的。 更别提兰台的掌事人,又是身份地位皆无比崇高的小殿下——天帝的幼子。 所以这次,当一向不那么重视与旁人联络感情的兰台,忽然举办宴席,宴请各机构的神灵们时,大家无一例外地都给了面子前来赴宴。雍州龙君宁淮序亦从他手下的河神里带了三人来,玉澧、王玄珠和岑銮。 王玄珠是半个月前刚被封为河神的,并归给雍州龙君宁淮序统辖。她还没摸透这位上司的脾气,和同僚们也很陌生,却一下子被带来这种众神云集的场合,不免有些局促。 她身边的岑銮,倒是宁龙君麾下的老人了。王玄珠观察着这些人,发觉岑銮不大爱说话,同宁龙君之间明显是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默契氛围。 倒是玉澧……王玄珠默默看向玉澧。 王玄珠曾听过玉澧的名字,下界一条普通鲤鱼精的出身,理想是跃龙门,尝试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却就是一次一次地参加跃龙门,偏不放弃。这屡挫不倒的劲头,被一位正神看中,直接将玉澧收作弟子。 再后来,玉澧因天赋异常且表现得十分亮眼,竟是又被北方天阙的玄帝给看中,于是向那正神要走了玉澧,收作自己的小弟子。 北方玄帝啊……那是四方天阙的四位帝君之一,地位只在天帝之下。玉澧成了她的徒弟,顿时就成为整个上界炙手可热的新星,接着就被正式封神,划给宁龙君来统辖。 这些,就是王玄珠此前知道的,所有关于玉澧的事。 等在宁淮序手下工作半个月,王玄珠对玉澧的认识,就更多了些各种角度的。 比如,雍州各路河神水君们,因着宁淮序脾气阴晴不定,虽敬重他,但难免不亲近。唯有玉澧,面上瞧着冷艳高傲,但意外的同宁淮序走得近。 王玄珠从一开始就发现,宁龙君同玉澧之间,仿佛存在着一个小世界,别人插不进去。 后来,王玄珠就知道了另一重原因。 原来玉澧和宁龙君有共同的目的——是感情上的。 玉澧爱慕建章王世子宁靖川。这宁靖川不是别人,正是宁龙君嫡出的弟弟。 而宁龙君喜欢的人,是当今帝子妃的妹妹,名叫余姝容,也是一位有官职的神女。 好巧不巧的是,建章王世子宁靖川和余姝容之间,有种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不一般的氛围,这二人似是对彼此有意。 这样一来,玉澧和宁龙君便成了这情场上的同道中人,自然多了些旁的上司下属间没有的共同话题,也自然更亲近些,教旁人插不进去。 这四人之间的四角恋,在各官署之间不是秘密。所以王玄珠封神没多久,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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