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绮立刻告诉楚娴:“还有一事,我在觉醒话本的时候,看到作者叫‘蕴儿’。她还写了两本其他话本。” “蕴儿……”楚娴诧异地思索。 文绮点点头,道:“那两本,一本叫《牡丹真国色》,另一本叫《星君和他的小逃妻》。我没有看到内容,只隐约窥得《星君和他的小逃妻》那本书的男主人公,是雪族原先的世孙。” “楚姐姐,这些天我也了解过的,”文绮说着也有些疑惑,“那雪族不都已经元气大损,闭关锁国消失了吗?那位世孙,早些年文氏王族的族老,尤其是我的祖母,还曾商讨过拿我同他联姻来着。只是事情告吹,他如今似是被雪族驱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不应当是话本男主人公的结局吧。” 楚娴眼底一凝,她想到些什么:“不瞒你说,我倒是知道些那人的事。” 至于《牡丹真国色》,楚娴心里也猛地产生一道联想。 不过楚娴将这些都压在心底,只向文绮笑笑,拍拍文绮的背,语气轻快:“嗯,我知道了。文绮王君,谢谢你愿意将这种隐秘之事告知于我,这对我和兰台都很重要。你便好好出嫁,享受幸福,这种对你已不再重要的光怪陆离之事,我兰台自会留意的。” 文绮双手抱膝,侧脸枕在膝盖上,看着楚娴轻松的神态,自己也被感染了,抛弃了这些对自己已不再重要的思绪,亦用轻快的笑容回应楚娴:“好,我也谢谢楚姐姐。我晓得的,正因兰台知道的多,所以在许多事情上,都可防患于未然。对上下两界,兰台其实都是我们所有人一剂定心丸啊。” “你这样讲,这太客气了,我们也没那么厉害,反倒总招人烦呢。”楚娴被逗笑了,双眼弯成了两汪月牙。 两个女子清脆的笑声回荡,仿佛将九层高台的夜风,化为春风。 半晌后,楚娴站起身来,向文绮道:“我得走了,兰台还有事务要我回去处理,明日我会在远处目送你出嫁。” “祝你同白帝永远幸福。”楚娴说罢,向着星空挥动起手中的小狼毫。 霎时间,万千星光大盛,投下一束束灿烂的光带,与王城的万家灯火交接在一起,宛如将整方天地化作璀璨的万华镜。 满城的臣民发出叹为观止的欢呼声,声音如海浪,涌上九层高台。 “文绮王君,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楚娴回眸一笑,她的笑容,不输这星光的灿烂,“今夜将星辰不灭,灿至天明,与日月同辉。” *** 文绮出嫁了。 她是在紫蝶族臣民们浩浩荡荡的簇拥下,被送到宫门口的。 满城空巷,山呼海啸,整个紫蝶族都被红色装点,如一片红色的海洋。 许许多多的正神,亲临到此,目睹这场盛世大婚。 文绮穿着商婆婆和流石为她缝制的嫁衣,仰起头,朝着远空的方向眺望。 她想,楚姐姐约摸就在那个方向看着她呢。 奚徵是带着西方天阙全部的属臣来的,这让文绮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作为一方天阙的帝君,究竟是怎样宏伟的存在。 那浩浩荡荡的属臣队伍,都是臣服于奚徵的正神。他们皆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面带喜庆的笑意。 文绮高高兴兴地跑向奚徵,天真烂漫的模样,让跟在文绮身后的倚湘,忽然有些失神。 就像是那只曾经遭受过风雨、委顿在泥泞中,无法再飞起的蝴蝶,如今终于穿过风雨,在彩虹之下振动它的双翅,翩飞起来,怀着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爱意,飞向她心上的那个人,也飞向和白昼一般明亮的未来。 然后在所有人看热闹的惊呼声中,白帝奚徵竟是直接将文绮抱起来,就像是抱小孩子那样,抱着她飞到了白鸟背上。 他替文绮理了理头发,理了理嫁衣,用自己的袖子和身躯为她挡住吹来的风,搂着她细细的腰。 两人一起乘着白鸟,带着浩浩荡荡的西方天阙属臣去往西方天阙,留下一群在后面追着喊的紫蝶族臣民,还有一大群根本没看够还想再看的正神们。 文绮还是头一次看见穿红衣的奚徵。 不愧是最仙姿玉骨的人,连穿着红衣都是那样的仙气出尘,飘飘若举。 往日里瞳凝秋水,温润如玉,今日他瞳中凝的是春水,周身气质更添如千丈软红般的缱绻温柔。 貌若水墨画就,眉如墨裁。文绮这一路都在端详奚徵,根本移不开眼睛。 当然的,奚徵也在看她。 他的小姑娘穿着嫁衣,画着浓妆的样子,就像是一把火烫着他的心。这火无论如何也不会熄灭,只会燃得愈来愈烈。他整个心都被煨得热热的,这感觉蔓延到灵魂肌骨,难以言说。 盛大的婚礼在西方天阙万民的瞩目下,一项一项按流程进行。 到月色旖旎时分,便是喝合卺酒、入洞房。 文绮同奚徵一饮下合卺酒,就拽着他拨开芙蓉帐,将奚徵给扑倒下去。 文绮半是娇美可爱,半是蛮横硬气,两种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像个就是要坚持己见的天真孩子。 她爬到奚徵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肩,把他禁锢在自己和婚床之间,任性道:“我要在上面!” 奚徵温柔地仰视文绮,只是笑了。自己的小姑娘,便是提什么样的要求,都是要满足她、宠着她的。 他用手在文绮的肩头揉了揉,声音低哑,让文绮的一颗心犹如浸入了一个糖罐子里。 “好,都依你。” *** 后来,文绮的笑容变多了。 王宫的侍女们每每看到文绮欢笑的样子,都深受感染,为她高兴。 特别是倚湘。 早在去雍州赴宴的时候,倚湘就觉得,有白帝在时,文绮就不知不觉变得开心,可以自由地挥发她的天真烂漫。那时的倚湘就想,要是白帝能一直陪着文绮就好了……只是这一想法,倚湘自己都觉得无稽也不可能。 不想这个小小的想法,真的成为现实。文绮也终于变成那个每天都能阳光明媚的姑娘了。 这世间人海茫茫,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首如初。 而她家王君和白帝奚徵间的缘分,便不论是“倾盖”还是“白首”,都无法囊括的吧。 这日,文绮处理完国务,又和奚徵出去玩了。 奚徵说今日要带文绮去酒神景阮的山林,尝尝景阮所酿的各种酒。 文绮大喜。酒神景阮的酒,一般人可喝不上。景阮和他所酿之酒的美名,在天上地下可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哪怕文绮平日里不是个喜欢饮酒的主。 抵达景阮的山林,景阮亲自来接。 文绮好奇地瞅着这位酒神大人,看起来很有一股人间风流名士的味道,衣冠不整,放荡不羁,穿衣服松松垮垮随意的不行,弄头发也是,随便用一根竹簪挑一下就完了,端的就是个“痛饮狂歌且度日”的气质。 不过白帝驾临,景阮的礼数哪能缺?他向奚徵行大礼,又和文绮见礼。 “唔……叫你‘小绮儿’吧。”景阮说。 文绮一愣,不是吧,他一个单身男人怎么这样称呼她?文绮下意识就看奚徵的表情,发现奚徵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眉毛明显蹙了一下。 奚徵淡淡道:“还是带一声‘王君’。” 景阮耸耸肩笑笑,抱着一面二弦琴做了揖,“是,臣听帝君的。” 奚徵接着就向文绮温柔地解释:“他平素里称呼女子,便是这般。” 所以,这是人家的习惯啊,就是这么个不拘小节随心所欲的人,那奚徵还不许人家单叫她“小绮儿”……文绮鼓了鼓腮帮,她家帝君原来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那就帝君和小绮儿王君,这边请。”景阮一伸展手臂,请两人进林。 这是座竹林,竹叶簌簌,远离尘嚣,古老质朴。 景阮边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二弦琴,文绮同他聊起来。 “小绮儿王君最喜欢什么酒?” “我没怎么喝过酒,”文绮道,“单论口味,我喜欢带花蜜的。” 景阮愉快道:“好说,我最近启了一坛六百年的蜂蜜酒,给你尝尝。” 文绮道:“蜂蜜那是蜜蜂弄的蜜,我是蝴蝶!” “那就花酿的酒吧,”景阮笑,“蝴蝶喜欢花,这总是没错的吧。” 文绮想了想:“我最近喜欢桂花的滋味。” 景阮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别说,我这里真有桂花做的,‘桂花米酒’,哈哈!虽然是米酒,但米酒也是酒嘛。” 文绮眼睛一亮,欢畅道:“我就要喝桂花米酒!” “没问题,想喝多少喝多少,我再另送你两坛。”景阮道。 文绮开心极了,畅聊间,就到了景阮的杏花林。 文绮惊诧地看着这十里杏花,没料到这座杏花林,居然隐藏在竹林的深处! 杏花乱落红如雨,亦如堆粉的雪花,唯美,清香,终年不凋。景阮的二弦琴声,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调。有一下没一下的旋律里,有阳春三月的悠闲气。 文绮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冲进杏花林,兴高采烈地做舞。 她太喜欢这置身于花海中的感觉了,更别提景阮的杏花林,还充满浓郁浩瀚的灵力,她恨不能在这里跳到青春将暮,让自己和这十里花海融为一体。 文绮跳得投入,已是忘我。飞旋的花瓣落在她发上、衣上,像是和着她的舞步化作纷繁的跳跃的音符。 她像是只晚醉归林的蝴蝶,身后,紫色的翅膀伸展出来,振翅间,晶萤的磷粉如星光般飞洒在整片杏花林,同那些花瓣交错,共同组成了一幅至美的画卷。而“明媚”“梦幻”这样的词藻,在这场景的面前,不过已成黯然失色的词语罢了。 奚徵深深地望着文绮,眼中温柔如融化了千山万水。他召来云琅雪,就地在落花中坐下,弦起,风停,指尖似开启绵长的盛世清平乐,琴声如歌如诗,伴随文绮心随意动的舞,徜徉在杏花如雨中。 景阮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璧人,蓦地笑一笑,抱着二弦琴,唱着歌走了。 在他的这两位尊贵的客人面前,他反倒像是个多余的不速之客了,那还在这里碍人家的眼做什么?先去给小绮儿王君挑十种花酿的酒备着吧。 文绮忘却一切,眼中只有美景和弹奏着云琅雪的奚徵帝君。 她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千年万载不改青春作伴,不改鹣鲽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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