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靖川已吓得亡魂皆冒,扭头一看,果然宁淮序出现了! 而当看到宁淮序身边,跟着的几个灵魂状态的人时……那中间有一人,惊得宁靖川双眼暴睁,如两颗碎掉的核桃,转瞬莫大的恐惧冲上他的心。 宁靖川颤抖地呼出来:“翦涤夫人!” 这声“翦涤夫人”,惊得裁云几乎是本能地一哆嗦。 等裁云看见翦涤时,那表情,比宁靖川还要夸张。 “翦涤你,你怎么会……?!” 诸神中,也有不少是曾见过翦涤的。 昔日翦涤忽然死亡,说是跃龙门时遭遇意外。是真是假,总是有人心里有所思量的。接着就闹出宁淮序替母休夫,将宁钺扒光衣服,丢来这千秋台的事。 那时的宁淮序,携一身狂雷暴雨,犹如修罗,在这千秋台上雷鸣阵阵,电光闪闪,整方天地都不断发出无比压迫的,犹如上古凶兽嘶吼的闷声。 许多神明都对那日的场景,记忆犹新,也对宁淮序那日所说的话,记忆犹新。 宁淮序说,是宁钺害死他的母亲翦涤。 大家多少也知道,这些年来,宁淮序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母亲的残魂。 而今日,翦涤夫人的魂魄,回来了。 所以,雍州龙君宁淮序,是要清算这一切了吧? “请陛下为臣妇做主!”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终究由翦涤夫人率先打破。 一身红衣的翦涤,跪了下来,向着天帝的方向,呼喊出压抑在心底四千年的愤怒。她的声音铮铮切切,响彻在整个千秋台上,带着磨砺在时间长河中愈发鲜血淋漓的控诉。 “四千年前,臣妇跃龙门时,遭了建章王宁钺的毒手,死于龙门之下,魂魄被困龙门中四千年,方才因玉澧姑娘跃过龙门,与我们相见,才将臣妇的魂魄带出来!” 接着是那四个无辜被连累的鲤鱼,他们也怀着满腔的愤怒与怨怼,朝着天帝的方向跪下来,纷纷喊着: “建章王将同时跃过龙门的我等,一起灭了口!这四千年,我们都和翦涤夫人的灵魂在一处!” “建章王草菅人命,随意杀人,只为一己私欲,求陛下为我等做主!” 全场哗然。 若说从前,大家还只是心照不宣地认为,多半就是宁钺害死翦涤夫人,只是一切没头没尾的,拿不出证据,事情才这么不明不白的搁置;那么现在,便是诸神眼中纷纷浮现碎冰般的冷光,将谴责的视线,全都射向痴傻的建章王宁钺。 宁钺的身体在颤抖,似乎潜意识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到无比的羞辱和恐惧。可他动不了,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无比丑陋的坐在那里,暴秃着两只眼睛,伸着舌头“啊啊啊”的叫着。 玉澧看着宁钺这副模样,心间冷冷地想着:畜生。 而裁云,几乎是六神无主地尖叫:“胡说!诬陷,这全都是诬陷!宁钺从未做过这种事,分明就是他们几个,”裁云一手指向翦涤夫人和那四条鲤鱼,“是他们自己跃龙门的时候运气不好,死在里头的,是意外,非要把坏事扣在宁钺脑袋上,其心可诛!你们有证据吗?!” 玉澧满腔愤慨,冰冷的词句向着裁云砸回去:“他们四人无辜受累,原是能成为龙,却肉身被毁,魂魄被囚数千年。他们就是下界四只小妖,与建章王素无瓜葛,若不是这般血海深仇,何必来这千秋台上状告建章王?!” “何况你要证据,是吗?”玉澧当即将目光看向千秋台上兰台的一众史官,她视线落点的位置,停在兰台的掌事人小殿下身上,“龙门从未出过人命,偏在那个节骨眼上,翦涤夫人与无辜的人身死。数千年悠悠过去,兰台,也当掌握点东西吧!” 玉澧对兰台说话的语调,可谓是很不客气了,这本不是她的身份能这样做的。 但她身边是宁淮序。只要宁淮序立在这里,便代表的是整个雍州这一煊赫而高贵的力量。 小殿下手中把玩着折扇,云淡风轻地,向身边的楚娴递了个眼色。 楚娴走上前来,对所有人高声道:“这些年,我兰台所记录的蛛丝马迹,皆指向建章王是害死翦涤夫人的凶手!” “你胡说!楚娴你个贱人!”裁云愤怒地吼叫,吐沫星子喷了出来。此刻她已经失去理智,连滚带爬地站起,不顾身边就站着宁淮序的私军,抄起一朵云,就朝楚娴脸上砸过去。 小殿下脸色一沉,就好似刚刚还是朗朗晴空,刹那就是乌云风雨。手中本把玩的折扇,蓦地张开,朝着那团云就扔过去。 折扇打着转,在触及到云朵的瞬间,就如一个雷霆万钧的锤子,直接将云朵凿了个对穿。 折扇盘旋着,直逼裁云的脸。 眼看扇面就要插.进她的脸上,裁云夫人大骇,惊叫着使出灵力挡在脸前,可还是没支撑多久,几乎是一吸一呼的功夫,折扇便击碎她挡在脸前的法术护盾,在她的脸上划下深深的一道伤痕。 溅出的鲜血,和裁云夫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还夹杂宁靖川的倒吸凉气声。 裁云夫人捂着脸,试图治愈伤口,可不管如何调动灵力,这伤都不愈合。 反倒是小殿下的折扇,滴血未沾,还自己掉头,悠悠飞回到小殿下手里。 裁云夫人从指间看着小殿下,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划破自己的脸! 她崩溃地大吼:“殿下,我是您姨母,您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殿下合上折扇,皮笑肉不笑:“楚娴已说了兰台的立场,姨母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殿下,您……” 这时,宁淮序开口了。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宁淮序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翻滚着令人压迫的幽深冷光,犹如有电闪过的紫芒。淡色的薄唇,缓缓勾勒出一道讽刺至极的浅浅弧度,沙哑的声音,低沉如随时要爆破。 “裁云,宁靖川,你们以为,本君今日要宣于众人的,只有这件事而已?” 裁云和宁靖川一时间心中大骇,丧胆亡魂,只觉得他们最恐惧的事情要发生了!在看到宁淮序和玉澧带着雍州几乎所有的河神水君出现在此时,裁云和宁靖川的心,就已沉到谷底,已经知道他们派三条蛟角龙去混乱澧水的事,恐怕是完全失败了。 宁淮序这是来了结他们的! 更可怕的是……直到此刻,宁靖川才终于反应过来,玉澧身上的气场变得不一样了,从她身上溢出的灵力……分明是龙的气息! 这说明什么?说明玉澧成龙了!昨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宁靖川只觉得,一切怕是比他所设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糟糕! 母子两个瑟瑟发抖,就像是等待死刑宣判的罪人。 可是他们这个样子,在诸神眼中,已是不打自招,射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更加的鄙视、冷淡,甚至想将他们挫骨扬灰。 就在这宛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无比窒息中,三条角龙的魂魄,被宁淮序一甩斗篷,扔了出来。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宁淮序冰冷道:“昨日你们在澧水做过什么,谁指使你们的,当着陛下与众神的面,说。” 三条角龙早就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替裁云卖命一趟,什么好处没得到,肉身还被打没了。他们对宁淮序的态度已是怵到极点,闻言直接招了:“是裁云夫人指使我们的,我们是族里的罪犯,她说只要为她做事,我们就能减刑释放,我们什么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啊!” 裁云气得狂颤:“贱人,没种的东西,全都诬陷我!” “不但如此,”宁淮序无视裁云的无能狂怒,“在他们三个角龙之前,宁钺还偷偷豢养一条蛟龙,想要祸乱澧水,残害生灵,给本君扣一个疏于职守的罪名。” 宁淮序说着,看一眼玉澧,“那蛟龙,已被玉澧诛杀,司刑殿和兰台都知道。蛟龙手里还拿着宁钺的一只龙角,她可是自称,自己是宁钺的好女儿呢。裁云,你也是蠢的可以,居然找你同族的人,用同样的招数暗算本君。” 他蓦地一狠,病弱的声音在这一刻,比疯魔的凶手还要震慑,吓得连痴傻的宁钺都浑身颤抖:“澧水流域万千生灵,是天生亏欠你们啊?要为你们搭上性命,流离失所。不愧是宁钺的妻子,和他最爱的儿子,作风真是一脉相承!为了自己,其他人想死就死,眼都不带眨的,是不是?” 翦涤夫人倏然说道:“当日宁钺之所以杀臣妇,一是因为臣妇的存在,碍了裁云夫人的眼,想将臣妇彻底抹杀。二是因为、因为……” 翦涤夫人的眼眶红了起来,纵然她只是一缕亡魂,不会再流下眼泪,可那极致的悲伤,压抑了四千年一朝爆发的悲伤和不甘,让她的眼睛红的犹如被血染成。 “因为宁靖川与人斗殴,护心鳞被砸碎,宁钺便剜掉淮序的护心鳞,给宁靖川!臣妇为了淮序,去跃龙门,想化成龙,化出护心鳞给淮序。宁钺不想看到臣妇成功,不想看到淮序重获护心鳞威胁到他,就要杀臣妇,永绝后患!” 母子二人的话音落下,这一刹那,整个千秋台上,仿佛炸开。 玉澧更是浑身僵住,一瞬间,刺骨至极的冰冷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冲到她身体里的每一处,再冲向她的天灵盖。 原来宁大人的护心鳞,是被他的亲生父亲剜掉的,安给了宁靖川! 原来宁大人的护心鳞,离她那么近,就在宁靖川的胸口! 就在她以前每每凑近宁靖川时,那枚属于宁大人的护心鳞,便在宁靖川的胸前,那么堂而皇之的,仿佛理所当然的在那里。 心如刀割的感觉,顿时让玉澧呼吸不过来,颅内气血上涌,恨得几乎掐碎了指尖。 恨宁钺,恨宁靖川,恨自己! 恨宁钺为了一个儿子,便要将另一个儿子推上死路。 恨宁靖川使用着宁淮序的护心鳞,还一副本当如此的模样,在人前得意备至,还总是攻击宁大人身子骨差。 他哪儿来的脸?夜里睡觉时,不怕遭报应,噩梦缠身吗! 还有自己,还有自己…… 她竟不知,宁大人的护心鳞,嵌在宁靖川胸口!她还曾为了与余姝容各种斗气,凑到宁靖川面前,试图取得宁靖川的高看。 她还亲手织一件锦绡披风,送给宁靖川,让这披风为宁靖川,遮风挡雨。 她为什么就没有掏开宁靖川的心,将宁大人的护心鳞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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