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奚徵又将温柔的目光,落在文绮脸上,“那些人云亦云之辈,不论位居何种高位,你都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这番话一出,帝子妃算是彻底没脸了。周围众人看帝子妃的眼神,也多了一些复杂。 帝子妃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而她的丈夫又瞪了她一眼,居然脚下还与她拉开距离。 文绮仰头看着奚徵,忽然就觉得心里温暖一大截。 她刚刚跑过来搀扶奚徵,拿他狐假虎威,打脸帝子妃,原是没指望奚徵说话的。 没想到师伯居然主动为她撑腰,还直接羞辱帝子妃。 师伯他是真的、真的……有事他是真的上! 文绮一颗心安详下来,觉得平静多了。 师伯这人……对她真好,她之前对他,态度确实顽劣了。 所以,除去云琅雪的交易,她也要对师伯更更好才是! 经历这么一出,是再没人敢议论文绮的事了。没看连高高在上的帝子妃,都吃瘪了吗? 而帝子呢,别看贵为天帝的次子,极有可能以后继承帝位,但他并无实际战功,比起像白帝这样常年对抗魔域,保一方安康的上神,帝子也只能说是空有地位。 所以,别说帝子能给帝子妃撑腰了,就是白帝刚刚那话说的是帝子本人,帝子也只能虚心受教。 所有人里,心情最复杂的当属陈寰,哪里想到自己的夫人,居然还有白帝这么一座大靠山。 陈寰忽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他夫人既然是白帝奚徵的师侄,想嫁给他,只要跟白帝打声招呼就是,为何要去抢芫儿对他的救命之恩? 陈寰本以为文绮是想高攀他,才用此卑鄙手段。 可她已然有白帝,又何必高攀他呢?他如何能与白帝相比? 陈寰心中突然涌上一阵猜疑,难道,文绮并没有撒谎,是他弄错了…… 文绮可不知道,陈寰用错误的现实推导出了正确的结果。至于唐芫,她眼中那无比的愤怒、不甘、疯狂,文绮更是不想看,恶心还不够。 文绮望向奚徵身后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六个人。 此刻众宾客也都看向那六人,一起迎上去。 看来这六人里,就有这次宴会的主人。 文绮仍挽着奚徵的左臂,奚徵便只用右手抱着合起的纱伞。 文绮伸着脖子,好奇打量那六人。 左边的三人,看着是一起来的,中间是个看着深不可测的年轻男人,嘴角含笑,手里把玩一把扇子。这男人的长相,和帝子有几分像。 文绮立刻猜出他的身份了,帝子一母同胞的弟弟,上界的小殿下,同时也是兰台的新任掌事人。 那么小殿下身边的两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就很好猜了。小殿下未婚,也不近女色,这两个女子自然就是他的手下,兰台的史官。 这两个女子一个穿蓝衣,貌若春花,仪态爽朗,发髻里只插一根钗子,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另一个穿冷清色衣衫,长发只用冷色的发带轻束,眉目清冷,像极了从漫天风雪中走出来的妖精。她皮肤又是极白,看着就和别人很不一样……文绮轻轻倒吸一口气,这是个雪女。 而另外那三人,同样是一男两女。 文绮正打量他们,就听奚徵轻轻问道:“都见过吗?” “没有,”文绮虚心请教,“师伯,他们都是谁呀?” 奚徵的眼神在这三人身上移动停顿,一一告诉文绮:“最左边的,是北方玄帝;中间的是宁龙君;右边那个以鱼鳞作发饰的女子,就是北方玄帝的小弟子,新晋澧水河神。” 原来这就是宴会的主角,文绮不禁更仔细打量这三人。 北方玄帝的气质温柔如水,眉眼都像是春日里的一汪水色。她穿着简单的石青色拖地裙,宽袖曳地,颈上戴着绿松石挂坠。她的头发很长,长到脚踝处,柔顺地披在身后,仅装饰戴两片冰凌状的发饰,象征她代表冰雪茫茫的北方。 玄帝的小弟子,最早前是下界的一条鲤鱼精,如今脱去妖性,周身多了些仙气飘飘的灵性,容貌气质却是冷艳又热烈的,两相矛盾之下竟有种奇异的美感。 她头发随意束着,头戴片片玉色的鱼鳞,步步如莲,双手搀扶着她的上司,雍州龙君。 这雍州龙君……听说身体不好,这回文绮亲眼见了,暗暗吃惊。 龙君披着黑色的披风,整个身体都覆在披风之下。披风领口的一圈风毛,簇拥他瘦削清矍的脸。他步子不是很稳,要靠玄帝那小弟子搀扶,才能走得快些。 像他们这种修炼千万年的神灵,哪个不是身强体健?文绮觉得这位龙君很奇怪。 想来,定是伤了元神根本,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愈合,才成就这副病体。 人都到齐,宾客们便向几位高位者问安。 文绮暂时离开奚徵,回到陈寰身边。 一行人被宁龙君请去他的龙宫,吃席。 宴席进行得倒是和乐融融,宁龙君手下的十几个河神水君,都围着玄帝的小弟子,聊得很热闹。 文绮也和其他武将的夫人们,推杯换盏。 只有唐芫,身为妾室,本来正夫人们就不爱搭理她。那些想搭理她的,又因为看到文绮有白帝奚徵撑腰,便都为了不惹文绮不快,而全数冷落唐芫。 唐芫一个人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被孤立的感觉,让她难受得都要哭了。 过了没多久,宁龙君的身体就坚持不下去。 玄帝忙对小弟子道:“快扶龙君下去休息吧。” 小弟子颔首,过去搀扶宁龙君。 做东的都已退席,那这里便由北方玄帝来做主。 玄帝随和,让大家随意在这座山里走走,都不必拘束。 不过玄帝也给大家提了个醒:“这片山峦中,曾埋葬有不少魔族的尸骨,他们的怨气至今徘徊不散。各位四处散步的时候,记得稳住道心,不要被侵蚀。” 帝子则笑着对玄帝说:“还是您考虑周到,不过那点程度的亡灵怨气,便是下界的野妖,怕都不会受到侵蚀。玄帝您是真的护着大家。” 玄帝温柔笑着,表示接受帝子的夸奖。 文绮一听可以随处走,立刻就带着倚湘退席了。她才不想在这里帮陈寰做女眷间的关系维护,你陈寰不是带唐芫来结交夫人们吗?这任务就交给唐芫了。 走出宴席,走在这座由黑水晶铸就的龙宫里,文绮好奇的像是个来参观的孩子。 这龙宫气质挺矛盾的,水晶的闪亮很梦幻,满眼的黑色又颓靡极了,就像那位龙君一样,仿佛被满身的病气禁锢。 文绮看着看着,就走到了龙宫外。太阳挂在头顶,山峦起伏连绵,视野开阔,景色是那么壮丽。 她不禁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闭上眼,展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倚湘,我们随处走走。”然后就开始四处乱转。 倚湘跟在文绮身后,看着文绮对什么都新鲜,走一走就要停下来观察观察的样子,倚湘心里忽然就热热的,眼睛有些湿润。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公主这样轻松愉快了?且是发自内心的愉快。 好像从见到白帝开始,公主紧绷的弦就彻底放松了。 看来公主潜意识里相信着白帝。 而白帝对公主的态度,倚湘想着,忽然忧虑地叹出口气。奚徵帝君,确实像是爱护小辈一样护着公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种保护,很像是虚浮在空中的楼阁…… 就在这时,前方的文绮,忽然倒吸一口气。 “倚湘,你看那儿!”文绮指着远处,控制不住吃惊的喘息。 倚湘回过神,往那边一看,也倒吸一口气。 只见对面的山坡上,树木葱茏,万绿丛中一点白。 而就是那一点白,灵动,无瑕,优美,徜徉在青青的绿草中,自带浅金色的柔光,亦步亦趋。 文绮眼睛移不开,心飞快地跳起来。 “九色鹿……” 她看错了吗?传说中的九色鹿,她千年来都不曾遇到的九色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她没有看错。文绮定睛,死死看着,“倚湘,你看到了吗?是不是,是不是九色鹿?” 心中的激动几乎要炸开,不等倚湘回话,文绮就一跃而起,像一只冲破烟云的蝴蝶般,飞向对面山头。 她没看错,真的是九色鹿!和国师画里的一模一样。 她一直都想亲眼见一见,这画中生灵真正的模样,是何等的神圣又美丽。 而她更不会忘记,国师频频在梦中见到九色鹿。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正因为国师已不在,她才更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 可是那只九色鹿,却在她飞抵它面前之前,便转身跑向远方。 文绮连忙追过去,一边喊道:“求求你停下来!九色鹿,停下来!我不是坏人!” 美丽的九色鹿,就像是一只万年不曾现世的,最纯洁的精灵,当发现闯入者时,便像是潭水被溅起惊波,想要远离任何接近它领地的人。 文绮发现,她追不上九色鹿。 文绮即便用最快的速度飞行,甚至使用上法诀,可她和九色鹿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远。 九色鹿一跃,便能翻过一座山。 到最后,它的身影几乎化成一片白色的流霞,让文绮分不清,那到底是它离去时的跃动,还是已然不在的残影。 文绮的心提了起来,焦急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心又猛地落下去,挫败地咬住嘴唇。 她追丢了。 九色鹿不见了。 文绮只好落下地。 刚刚那一会儿,她已经远离了龙宫。往回眺去,偌大的龙宫,眼下已成了遥远山峦中一个小小的黑点。 文绮没有回去,而是继续沿着山峦寻找。好不容易看见国师画里的九色鹿,她不想就此放弃。 片刻后,倚湘也气喘吁吁追上来。 文绮向倚湘露出一个有些失落的表情,扯扯唇角,说:“跟丢了。” 倚湘想出言安慰文绮,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奴婢陪公主再在这附近找找。” “嗯,找找吧。”文绮喃喃。 沿着山路或是行走,或是飞起,在一块块山石上停顿,左顾右盼张望着,终是没有再看到那只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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