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却倾想了想,确实记起来云鬓说过这话。 她总说,夫人最是有福气之人,才可永葆青春…… 【首发晋江,请支持正版】 永葆青春? 却倾不由想到自己的父亲。 母亲一年更比一年垂老,父亲却青春永驻,从来都是少年人的相貌。 她不禁小声念叨道: “容颜永驻,那岂不是要成了妖怪,真是骇人听闻。” “夫人,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却倾忙解释道。 正在此时,轿撵停下。 轿夫喊道:“夫人,咱们到地方了。” “知道了。” 尹却倾闻声,便领着云裳下车。 江端鹤特特为尹戴华择了一处僻远的墓地。 ——为的是怕,有人发觉了却倾的身份。 再者,既偏僻些,也好修筑得宽敞华丽。 却倾走至墓前,亲手为娘亲的祭台换了新鲜瓜果和鲜花。 祭拜过后,她才向着身边的身边的云裳,小声问道: “这花,是何人告诉你要带的,我记得我不曾嘱咐过。” “夫人,是江大人,江大人说,您母亲最喜好鲜花,才特特命奴婢们预备下了。” “如此,倒也真是教你们费心了。” 却倾抿嘴,应了一句。 其实这样的事,已是不知其数。 开始时,却倾只以为是江端鹤的周到。 可相处得久了,总觉着他的细致周到,非常人可以匹敌。 她又凝望向墓碑,在心中默语道: 娘亲放心,却倾已遇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郎。 改日,她也会让江端鹤来祭奠娘亲的亡魂。 她与江端鹤,比翼连枝,只愿此后也能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总之,娘亲,烦请您安息。 不必再替却倾操劳,也不必再为不值当哀戚的人悲伤了。 至少,在不曾有娘亲的日子里。 却倾过得已经尽量很好了。 却倾再叩首时,泪水顺着眼尾缓缓而下。 她总以为自己再不会哭了。 可失去亲人,从来便不是一朝一夕的神伤。 即便是方才,听闻云裳说道她家中的事,却倾也会突然想起,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到娘炖的羊肉汤了。 她也会永远在听到旁人叫唤母亲时,骤然察觉。 自己真的再没有资格,呼唤任何一个人为娘亲了。 却倾真的没有娘亲了。 从出生起,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说走便走了。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给她留。 按传统来讲,一年至少需祭拜一次先祖。 可怀念亲人,从来不是一年才只有一次惯例便好的事。 却倾深深在地上叩首,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时间的流逝。 “夫人,该起来了,否则再过些时候,您许是要头晕了。” 云裳悄声提醒道。 “多谢你,云裳。” 却倾在云裳的搀扶下起身。 可才走出去几步,便一个站不稳,跌在地面。 “怎么了,夫人!” 云裳惊慌失措地再将她扶起。 “没什么,只是方才,头脑有些昏涨,许是跪得太久了的缘故。” “夫人身子这样差,可是今早的参汤又不曾喝?” 云裳搀扶着她,焦心地问道。 参汤? 若是云鬓说的这话,尹却倾也不会起疑心了,云鬓一向是侍奉最勤的,江端鹤的意思,她也知道得更清楚些。 可这话是云裳说的。 云裳先时在府里也不怎样受重用,仿佛也很少侍奉过却倾的汤药。 ——她是从何处听闻的? “云裳,江端鹤也常向你们提起,参汤的事么?” 却倾仍是昏昏沉沉,总有些不适。 “是云鬓姑娘,她总好同我们说的。” 云裳不好抢人功劳的,这话是云鬓说的,她便绝不会揽到自己身上。 “云鬓,她都怎么说的?” 云裳并不理解却倾为何要问汤药的事。 但既是主子发问,她便也不好不答,便一五一十道: “云鬓姑娘说,夫人时常梦魇不宁,那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又能滋补身子,最是好的。” “梦魇,江端鹤连这个也同你们说?” “夫人,这个奴婢便不清楚了,云鬓姑娘说多少,奴婢便知道多少。” 却倾头愈发疼起来,不忍扶额。 她总隐隐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但神识不宁,也想不明白。 “夫人,您瞧着不大好,奴婢马上便扶您去车上歇息。” 云裳见了却倾的样子,急得自己额前也浮起汗珠。 “多谢,多……” 却倾脱力,当下便瘫倒在地上。 “夫人!轿夫,轿夫,夫人昏过去了,还不快抬轿过来!” 云裳虽瞧着笨拙,到底还是个机灵的,忙连声招呼着轿夫过来。 …… “怎么竟会弄成这样?” 江端鹤眼神狠戾,恨不能生生在云裳身上剜下一块血肉。 “江大人,奴婢有罪,是奴婢不曾照顾好夫人。” 云裳跪下,不住磕着头,连额前都流出血来,还不断告饶着。 江端鹤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复又骂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你,夫人都做了什么,怎么竟就昏过去了?” “夫人,夫人她才过问了几句参汤的事,便昏过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参汤?”江端鹤猝然变了脸色,朝她走近了几步,沉声问道: “你是说,夫人问你,关于参汤的事?” 云裳真是好不明白,为何这些老爷夫人问话,总要问两次才算完。 不过她也没办法,只得复又将头砸在地面,说道: “是,大人,夫人不过问了参汤的用途,便昏过去了。”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跑来一人。 “大人,夫人已然清醒过来了。” 江端鹤闻言,一句话也不多言,便随着那人向前走去。 不过才走出去几步,他便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云裳,朝下人吩咐道: “这个丫头,叫什么的,处理了。” 小厮愣了愣,还不知道要不要回答江端鹤的话,只得应道: “是,大人。” 江端鹤一见了却倾,瞧着她面色惨白,忙伸出手,牵起却倾的手。 “觉着怎么样,可还会眩晕?” 却倾立刻抽回了手,她偏过头,环视四周,问道: “云裳呢,那丫头去哪了?” “云裳?”江端鹤一愣。 尹却倾慌急从床榻上起来,江端鹤待要拦她。 却倾则是直接推开他,也不顾身上只着着亵衣,便向外走去,直喊出声: “云裳,云裳你在何处?” “却倾,你身子还没好。” 江端鹤连忙跟上却倾,帮她披上外套。 “走开,真要给你治,这身子才更不会好了!”
第31章 红颜祸水 尹却倾赶到云裳身边时, 小丫头已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都给我滚!” 却倾在府上的日子,一直是和声和气的,从未如此凶悍过。 ——因此她一嚷起来,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 便浑都散开了。 “云裳。” 却倾早顾不上身份地位,跪下身,将云裳扶起。 “夫人……” 云裳意识模糊,见了却倾也只轻轻唤出一声。 却倾迅疾回身, 朝着方才那几人,道: “你们几个, 若还算是识相的, 便快去把江端鹤给我叫过来。” “是, 夫人。” 一个三品大员,在家中也要被自己的夫人吆五喝六的, 这倒是新鲜。 领命而去的那几个小厮, 也不免议论起来: “你说, 这叫什么事?” “少说几句吧, 仔细着掉脑袋。” 江端鹤自然是不必要人去请的,他早早便赶了过来。 ——只是, 远远立在一处, 感知着却倾的行动。 “大人,夫人说,请您过去呢。” “我知道了,夫人怎么样?” “额……” 答话的小厮倒是犯了难, 他总不能说, 夫人现下好得很,方才骂人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呢。 “我自己过去看吧。” 江端鹤颦眉, 早知道这帮人是吃白饭的。 待到见了却倾时,她还在为云裳难过。 可一见了江端鹤,她便浑然像是变了个人,声色冰冷。 “江端鹤,烦你快救救她。” 江端鹤当下愣在原处。 一个小丫鬟,要他救? 见江端鹤踌躇着不答话,却倾便着了急。 “江端鹤,你不是能用法术么?你快些啊。” 江端鹤无言。 他总不可告给她,救人是要耗费他身为妖的修为的。 “江端鹤?” 却倾忍不住要质问他。 “好,我救。” 江端鹤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敢让却倾发觉自己的不悦,赶忙将法力注入那丫鬟体内。 从头至末,却倾的目光都放在云裳身上。 分给江端鹤的,连多一眼都不曾有。 江端鹤的眼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却倾真是狠心啊,仿佛前些时候的温存,都不过是梦中事,虚幻如泡影。 他眸子动了动,到底也不曾开口抱怨。 “咳,咳。” 云裳终于转醒。 “云裳,你醒了,好些没有?” 却倾忙俯下身,关切地望向她。 江端鹤才又给旁人输送法力,虽说他修为极高,到底也是伤了元气。 他别过头,不忍教却倾知道自己此时难堪的景况。 可他岂又不知,却倾连多瞧他一眼,都未有过。 “江端鹤,你怎么了?” 却倾将云裳扶起,却见到江端鹤仍蹲在地上。 ——她的语气,不像是关切,更像是诘问。 “没,没什么。” 江端鹤艰难地站起身,远远瞧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有时候,他也真恨极了自己强大的感知能力。 即便不曾亲眼去瞧,也都知晓周身发生了什么。 可,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还不如浑都不曾发觉。 ——不知晓的话,到底还能欺瞒自己,好歹哄一哄自己。 * 江端鹤委屈,却倾却从来不觉得。 她心底的疑影尚未消去,对江端鹤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江端鹤,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却倾立在门口,淡淡道出一句。 “啊?嗯。” 江端鹤仿佛有些紧张,一紧张,便不禁张望四方。 二人回了房中,好歹十几日的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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