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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职特性，不想看都不行，导致只要孟婆开始烧火煮东西，就会看到会喝下这份汤品之人的记忆，哪怕本意不是叫那人忘掉什么，或多或少还是会忘记些事。 孟婆的活动范围很小，见过的记忆却堪称浩瀚，在数不胜数的面庞里，这么一双下方带着泪痣的桃花眼不够独特，却实在美丽。 老婆婆奋力搅拌着大汤匙，木炭仆拼命鼓起胸膛吹火，一片曼珠沙华忽忽悠悠飘过来，恰如那年桃花眼前飘落的梨花。 “阿枝。” 孟婆抬起头，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我说哪里见过，原来是真‘见’过呀——” 这份记忆属于谁呢，她也想了起来，毕竟如今的第一鬼将，可在奈何桥那边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实在叫孟婆不眼熟都不行。 酆都城里面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肉眼可见的是小鬼们都更有生气了。 暖色的光打下来，僵青死白的皮肤有了人间才会有的色彩，他们兴高采烈地好像回到了还活着的时候。 那些躲藏遮掩的致命伤都找帽子布匹遮上，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晒着“太阳”，看谁都是街坊邻居，友好得不得了。 小枇杷观察了会儿，发现怨嗔街那边的棺材铺大多改成了裁缝铺，旗子上写着:伤口缝合，包您满意。 “……原来是这个裁缝。”突然就打开了新的思路呢。 锦竹仙子要回去照顾翎罗，她拿了一个云霞缝制的小娃娃把弱鸡小枇杷装进去，防御法术上了一层又一层，还把翎罗赐下来的翎羽缩小了装在娃娃内部。 枇杷娃娃长得很喜庆，穿一身适合拜年讨红包的红衣裳，脸上表情好像总是笑眯眯，头上顶着两个系红绳的小包子。 然后锦竹仙子将枇杷娃娃托付给了小蝴蝶琳琅仙子，让她们两个带着傀儡武将出去逛街。 “每天可以出去玩儿一会，然后回来好好修炼，”锦竹仙子嘱咐着，“注意安全，偏僻的地方别去，鬼多的地方也别去。” 已经在酆都生活二十年的琳琅仙子胆子比当初大了很多，羞涩地承诺一定会保证小枇杷的安全。 就这么的，枇杷娃娃被装在琳琅仙子绣的小挎包里出发了。 她们先去看灵犀，到了第十殿才知道灵犀养好伤后被送去城防营当吉祥物了——真相其实是灵犀的身份尴尬，变成小仙子那不得关起来吗？吃住条件多差啊。 礼融见不得小美人受委屈，遂让她保持原形，找了个专业养鸟的伺候她——宋昇就是那个专业的，所以直接将灵犀寄养在了城防营。 琳琅又带着枇杷娃娃往城防营去，路上碰见蹲在屋顶的木黎，他好大一只狼对着胧日嗷呜嗷呜嚎叫，周围鬼众敢怒不敢言。 枇杷娃娃脚下踩着准备好的那块留影石，小手挥舞着喊：“停停停——琳琅，我有话要跟那头狼说。” 琳琅刹住脚步，抬头确定了木黎的位置，颇有些怯他，不过为了小枇杷，她还是勇敢地召了一只灵蝶。 灵蝶还没飞到巨狼鼻子前面就被抬爪摁住了，扰乱民生的木黎跳下来，嘴里把灵蝶咬得稀巴烂:“有事儿？” 琳琅幻觉自己的翅膀开始疼痛，颤巍巍捧着小挎包:“不是，不是我，是枇杷仙子，她有话要对你说！” 枇杷仙子？ 木黎顿住了，他把狼头凑近嗅了嗅，枇杷娃娃被他拱得哈哈笑，一边用那可以忽略不计的布料小手推他:“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啊！” 声音确实是小枇杷的声音。 狼信了，放松四肢卧下来，仍旧比站着的琳琅仙子高很多，弹了弹耳朵，木黎有点郁闷地问:“程邺说你回天上去了，你怎么又跑回来？还变成这个样子？”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枇杷娃娃把头缩回小挎包，蛄蛹了好一阵，用没什么力气的小手把留影石抱出来，“已经找到解决办法啦——这是我带给你和陆小姐的礼物。” 木黎本能地张嘴去叼，考虑到可能会连枇杷娃娃一块儿卷入口中，于是等长了手的琳琅仙子放到地上他再拨弄。 抬爪滚动这晶莹的小石子，他没弄明白怎么用，不知胡乱做了什么，小石子所在的地面突然出现一只小狼。 “！”木黎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黑乎乎的，油光水滑的皮毛，四肢发育矫健，刨土很有劲儿，嚎叫也像模像样。 “这是我的小狼吗？”画面很短，木黎恋恋不舍地反复看了好几遍，还伸爪子试图按住撒气翻滚的小狼。 可惜爪垫触碰到的始终是冰凉的地砖，他于是失落地耷拉着头，小声说:“谢谢你，我很想她。” “她住在扶桑境，你如果能去人间做任务的话可以去看她。”小枇杷半点不吝啬地将扶桑境的位置告诉了木黎。 “礼物已经带到啦，那我就先去城防营了，城防营没换位置吧？” 木黎摇摇头:“还是老地方……你要去找程邺吗？” 那倒也不是，不过小枇杷确实打算去看看他，主要是看看自己见到他是不是还哭得厉害，若是没有好转，往后还是少见。 “差不多吧，”她含糊了一下，“怎么，程邺大人不在吗？” 不在也好，小枇杷回想到上次自己牛皮糖一样挂在他身上的样子还是尴尬得头皮发麻。 怎么就抱着他不撒手呢？她常常懊恼，觉得程邺一定非常讨厌她了。 毕竟他对自己的亡妻一直念念不忘守身如玉的。 “在是在，”木黎用舌头舔了舔牙，说不上是个什么奇怪表情，总之看起来非常的不高兴，“他这会儿大概在跟陆如绮聊天吧。” “……”小枇杷敏锐察觉了他还在生气，忍不住扶额……啊，手太短，碰不到额头。 木黎叼着留影石站起来，尾巴耷拉着，“我给你们带路，正好回去了。” 小枇杷不好拒绝，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木黎是特意回去给陆如绮炫耀留影石的。 陆如绮也非常思念小狼，木黎却按着石头不给，说这都是她当初狠心抛弃他和小狼的代价。 话说得好难听，脑袋也扬得高高的很冷漠，要不是他偷偷用身体压住了陆如绮的裙摆不叫她走就更有可信度了。 程邺并不是在跟陆如绮聊天，或者说他只是在干正事的时候和路过的陆如绮简单交谈了两句。 正事是为灵犀锻造大一点的笼子，宋昇给画的图样，复杂精美颇废精力，他用攒了两年的冥钱求程邺动手。 说酆都卖的那些都是陪葬品，灵犀用着这不好那不好。 程邺被缠磨得没办法，上身只着单衣开炉打铁，铁水浇出丝，冷却后又坐在石桌旁拧鸟笼。 这一切都是在城防营的空闲一角完成的，要不是暗中吃醋的木黎带着，琳琅兜着枇杷娃娃问一圈也问不到这里来。 没见到灵犀的踪影，琳琅只好隔着一段距离唤他:“程大人，您忙呢？” 程邺和她家中鬼将还算熟，认出这个胆子不太大的小仙子，手里的活儿暂时放下:“做些东西，有事吗？” 他记得周梁今日是上值的，也许他妻子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却没料到琳琅走过来取下自己的小挎包，将其放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鸟笼零件上。 程邺眼睁睁看着一个娃娃爬出来，短短的小手点在一起，仿佛是个行礼的姿势。 声音无比雀跃欢喜:“程邺！” “……”程邺惊，程邺还有点喜，程邺一时僵住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 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桌上，枇杷娃娃依恋地黏上来，那双绣出来的眼睛仿佛冒出星星。 时隔二十年，小枇杷的新毛病似乎并没有痊愈。
第76章 浴火之情 枇杷娃娃找到了新的代步工具人——程邺。 无论琳琅怎么劝说，她都言语无比配合，身体却牢牢黏在程邺手上，还没人家半个巴掌大。 程邺的手并不好看，指节比较粗，细看还能发现指腹处有皲裂的纹路，虎口掌心都是握武器磨出来的茧子，唯一的优点就是手掌宽大，比例优美，那些称得上窘迫的丑陋之处被衬得不那么显眼。 此刻这双手合并着，虚虚笼住一个小枇杷，倒也跟着显出几分笨拙老实的可爱。 “仙子……”他真真切切地观察着手里的枇杷娃娃，有一种天降横财的巨大惊喜和无措，本来以为从此再难相见，他也习惯了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偶尔分出心思挂念一下这个与他有过短暂夫妻名分的倔强仙子。 眼神闪动，他从那种久别重逢的情绪中挣出来，意识到了严重的问题：“仙子的离魂之症无法解决吗？” 这一瞬间他思考了很多，要是天界神仙和鬼王都不能解决这件事，小枇杷以后要怎么办呢？她的魂魄显然比做小树精时实力更弱，总不能一直待在娃娃里做小玩具；若是从头修炼也不是不行，不过做鬼的修炼成仙后也是不能常驻天界的…… 想很多的鬼将开始追溯最开始，对小枇杷的愧疚又深一层：若不是因为自己和宋昇，她也不会落到酆都来，不会遭此劫难。 手指被软乎乎的枇杷娃娃抱住了，程邺感觉到她的脸颊在指腹上挨挨蹭蹭，好吧，布料的触感，有点痒。 和行为严重不符的是，小枇杷说话带着点惊恐，好像害怕程邺把得寸进尺的自己丢出去：“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多谢大人挂怀。我其实是想问，您知不知道灵犀在哪呢？” 程邺严肃地想，看在她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份上，还是不计较了：“宋昇带灵犀仙子去街上了，怕仙子长久闷着，不利于羽毛的生长。” 简而言之，怕灵犀鸟因为心情不好掉毛。 小枇杷失望地“啊”了一声，就听老远有两道声音吵吵嚷嚷着过来了。 枇杷娃娃小小一个，在程邺掌心转个圈去看，原来是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的宋昇，灵犀鸟十分嚣张地站在他头顶，眼神极尖地看到了小枇杷，双翅扑腾着飞过来。 “小枇杷！你怎么样了！” 程邺缩了一下，灵犀还是落在了他手上，尖尖的喙和枇杷娃娃挤在一起，来了个脸贴脸式的关心。 小枇杷的小短手抚上灵犀鸟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比刚才见了程邺还惊喜：“灵犀！我没事呀，你呢，你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啦！”灵犀高兴地叼着枇杷娃娃要飞回自己暂居的笼子，却被宋昇手疾眼快捉回去，他买来的东西堆在本就乱糟糟的桌上，不轻不重地“啧”一声。 “不大点的地方你俩挤在一起多难受，变成人形坐这里说话就是。” 何况这里还有拘谨的琳琅仙子呢，总不能三个仙子全都挤进灵犀的鸟笼子里去。 “说的也是。”灵犀立刻恢复人形，将枇杷娃娃从程邺手里顺过去，她动作自然且迅速，小枇杷那点出于本能的留恋力道被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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