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浑身猛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动作且僵且慢地抬起头…… 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胖虫正与她眼对眼。 “啊——”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颜嫣手一抖,凄厉的惨叫声打碎这场分外不寻常的死寂。 风“呼啦啦”地吹,擦过面颊,擦过耳廓,眼前的景在不断倒退。 火红的凤凰花“簌簌”飘零,落在颜嫣额上,不断往下坠的颜嫣落进谢砚之怀里。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 阳光在头顶轻晃,紧紧搂住她的谢砚之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纵是如此,颜嫣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骇人寒意。 她色若死灰,愈发不敢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谢砚之怀里装死。 江小别、周大幅恰好抵达此处,看见这幕。 二人面面相觑,对视许久,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迷茫。 他们本以为颜嫣出了什么事,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如今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呀…… 最后,还是周大幅壮着胆子问了句:“不知魔尊大人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谢砚之没接话,垂眸凝视着犹在装死的颜嫣,本有满腔怒火想要宣泄的他而今只觉无奈。 轻轻拍打着颜嫣面颊,柔声哄道:“你好姐妹来了,不想与她叙叙旧?” 颜嫣丝毫不为所动,仍在奋力装死。好姐妹有得是时间见,死皮赖脸躲过这劫,才是重中之重。 江小别性子暴躁,见颜嫣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不免有些急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冲上去问:“还请魔尊大人如实告知,阿颜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颜嫣悄咪咪转过头,趁谢砚之不注意,朝周大幅使了个眼色。 周大幅即刻会意,伸手挽住江小别胳膊,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笑着与谢砚之告辞:“想来也无别的事,既如此,我们二人便不叨扰了。” 一语毕,拽着满头雾水的江小别径直离开栖梧殿。 直至再也看不见谢砚之,方才松开紧拽江小别胳膊的手,轻弹她脑门,笑着调侃之:“他们夫妻二人正在调.情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小别倏地瞪大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的调.情,且不说这乱成一锅粥的魔域,连修仙界都已受到波及。 可真真是活久见,活久见。 但这也恰恰从侧面说明颜嫣在谢砚之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分量。 起先,江小别还觉着,谢砚之对颜嫣的这般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 而今是愈发迷茫了,若单单只是占有欲,当真能做到这一步? 越是如此,谢砚之越不可能放手。 届时,他们又将如何处之?以他们之力究竟能与谢砚之相抗到几时? 江小别越想越觉心情沉重。 二人忧心如焚地走出魔宫,有人早早便守在了兽车外。 那人神色恭敬地与他们二人行了个礼,且将一盆息雾草送至江小别面前,温文尔雅。 “惊扰二位了,这是我家尊上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息雾草乃洗髓丹中最关键的药材,一甲子成熟一次。 这株息雾草是谢砚之前些日子从魇熄秘境中带回来的,栽在聚灵盆中催熟,再过不到半年便能开花结果。 车轮“骨碌骨碌”在青石地板上转着圈,江小别双目放空,盯着那盆息雾草发怔。 她资质不好,天赋亦不高,能结丹已堪称是奇迹,如今正处于瓶颈期,再不想法子攻破此关,她的仙途乃至阳寿怕是只能止步于十五年后。 旁的东西,她再心动都能拒绝,唯独息雾草,她是真狠不下心来将其推开,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修士的阳寿与仙途? 可收下息雾草,她又总觉自己对不起颜嫣。 许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周大幅顶了顶她的肩,朝她眨眨眼:“实力悬殊,魔尊大人送的东西,我等小辈也不敢不收,你说是不是?” 倒也是这么个理。 江小别仍皱着张苦瓜脸,止不住地叹息,若有所感地道:“也不知阿颜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个多月来,谢砚之明里暗里为他们这伙人提供了不知多少便利,如今又是送息雾草来解她的燃眉之急,连她都快动摇了,颜嫣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周大幅笑着打趣:“咱们老大可不像你这般唯利是图,她啊,看似柔弱,实则骨头硬得很,我看魔尊大人注定是要白费心机。” 江小别皱着的脸仍未舒展开,她靠在车壁上,又是一声长叹:“如此说来,我还真没阿颜那般硬的骨气,真怕我哪天会倒戈,背叛她。” 看似是句玩笑话,周大幅心中亦有所思,他们如今尚能站在颜嫣那边,可将来呢?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谁又能抵挡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加价?怕得是他们会在不知不觉间倒向谢砚之,温水煮青蛙不外如是。 车轮“骨碌骨碌”响不停,兽车已然走远,隐入热闹的街市,消失不见。 颜嫣仍闭着眼,躺在谢砚之怀里装死。 谢砚之是真无奈,又好笑又好气。 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揶揄道:“你那好姐妹都走远了,下一次相见还不知是何时,不去送送?” 颜嫣才不会上当,她一动不动似王八,在谢砚之怀里“死”得很是安详。 只要她坚持不醒,她就不信,他还能对一具“死尸”做什么不成。 谢砚之的确对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陪她继续玩下去。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不论谢砚之做什么都抱着颜嫣。 颜嫣很是急切,不断在心中碎碎念:死变态,究竟要抱到何时?怎还不放开她? 何曾料想,谢砚之这一抱便没完没了,眼看暮色四合天色都已暗透,也不见他撒手。 待最后一缕天光也被收尽时,谢砚之抱着颜嫣上了龙车,也不知将要驶去何方。 颜嫣听着“骨碌骨碌”的车轮声,心中有些打鼓。 魔宫外的世界很是热闹,不过须臾,便已盖住了车轮声。 好奇归好奇,颜嫣却依旧死撑着,不肯睁开眼。 约摸又过半炷香工夫,龙车停在了闹市中,充斥在颜嫣耳畔的喧嚣声更甚。 谢砚之遣开左右侍者,不发一言地抱着颜嫣下了龙车,也不知他要作甚。 他走得很缓很慢,虽说使了障眼法用以遮挡容貌,可除了他,谁会闲着没事抱着个大活人在闹市里瞎溜达?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哪怕是闭着眼,颜嫣都如芒在背,尴尬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谢砚之仍气定神闲,视周遭行人为无物,时不时垂眸瞥颜嫣几眼。 闹市中各个方位的吆喝声皆不同,人间百态如潮涌般灌入颜嫣耳中,光是用听的,都能感受到有多热闹。 恰时,有个卖花小姑娘盯上了谢砚之。 小姑娘拦住他的去路,嘴很甜:“大哥哥你与漂亮姐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鲜花赠美人,这么好看的姐姐又怎能不佩花?” “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九个字无疑取悦到了谢砚之。 谢砚之心情不错,出手阔绰买下小姑娘所有的花,“你这花不错,我全都要了。” 一听此话,颜嫣便知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魔尊大人又开始作妖了。 他作起妖来当真令人发指,愣是将那满满一篮子花都插在了颜嫣头上。 插一朵,垂眸瞥她一眼,插一朵,又瞥一眼……直至颜嫣脑袋变做花瓶,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方才罢手。 这个过程,颜嫣只自己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到她想骂人。 奈何现在还不能醒,只能继续忍。 谢砚之见她皱着一张小脸,眼睫颤了又颤,就是不肯“醒”,他眸中笑意更甚。 清了清喉咙,甚是惋惜地道:“八年一度的盛节,可惜有人不愿看,既如此,那便回家罢。” 听闻此话,颜嫣连忙睁开眼睛。 开玩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才不要就这么回去,况且,听他的语气,明显是气消了,既如此,她也该顺着台阶下才是? 谢砚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活了?” 颜嫣甩甩头,抖掉那满满一脑袋的花,没好气地朝他翻着白眼:“本来就没死。” 语罢,好奇地四处张望,心想,魔域何时多了个这样的节? 她两眼亮晶晶地扫视着街道上琳琅满目的摊贩,随手指向某几处:“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但凡过节都有个由头,颜嫣这姑娘好奇心忒旺盛,还是想知道这节究竟是怎么来的。 趁谢砚之排队买东西之际,随手抓了个摊主来询问。 那摊主挠了挠头,他虽是土生土长的魔域人,可他也不知这节叫什么名字。思索半天,只道:“兴许它就叫……盛节?” “哎,没办法,尊上也没给这节命名,好像是五十年前凭空冒出来的。” “据说啊,是咱们尊上为了悼念已故的心上人而建立的节日,每八年举行一次,从今晚开始,七日后方才结束。” 颜嫣沉默许久都不曾接话。 七天后,恰是她的生辰,她与谢砚之一样,也生于盛夏。 从前,她最期待的便是过生辰,偏生魔域的夏天热到能让人脱了一层皮,夜里又设有宵禁,每年她都只能遗憾地在魔宫内庆生。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谢砚之会为她放上整夜的烟花。 她喜欢热闹,喜欢一切闹哄哄的事物,自也喜欢谢砚之为她放的那一场场烟花。 时隔多年再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喜欢的究竟是代表热闹喜庆的烟花,还是谢砚之为她放的烟花。 可过生辰要放烟花,早已烙进心里,成为她的一种执念。 寻常人家怎有这么大的手笔? 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卸下防御、只宠你一人的谢砚之? 可不对等的爱正如那转眼即逝的烟花,烟花易冷,人心善变。 摇尾乞怜他人的宠和爱,本就悲哀至极。 那摊主这会儿生意冷清,正闲着无聊呢,颜嫣来得刚好,能给他解闷,他像是说上了瘾,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自那以后啊,咱们整个魔域夜夜灯火通明,再也不设宵禁。” “大伙都说,是尊上怕颜姑娘的亡魂归来,找不到回家的路,特此为她燃灯引路。” “说句不该说的,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是真打心底里感激那位颜姑娘。” “尊上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慕名而来逛夜市的游客不知凡几,白日里无人想出门,哪怕是摆上一整天的摊,都比不过这夜里的半个时辰。” 颜嫣始终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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