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这些又有何用?终究是来不及了。 倏忽间有击鼓声响起,摊主抚掌大笑:“到点了,要放烟花了,姑娘你赶紧找个好位置占着,晚了可就没地方看咯。” 几乎就在那摊主尾音落下的瞬间,夜空中绽出了第一朵烟花。 人群瞬间沸腾,如潮水般涌来,将单薄纤弱的颜嫣挤至一旁。 眼看颜嫣就要跌倒,有人如风般掠来,揽住她的腰,带她跃上离夜空最近的屋宇。 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那么近,仿佛触手便可及。 颜嫣与谢砚之并排坐在屋顶上,手捧她最爱的樱桃酥山,看着夜空轻叹:“好美。” 烟火点亮夜空,点亮她眼眸。 谢砚之定定望着比烟花更耀眼的她:“嗯,是很美。” 而后,一点一点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待颜嫣意识到此事,她与谢砚之之间仅隔不到两寸远。 谢砚之却仍在逼近,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拂去粘在她唇畔的糖渍。 颜嫣瞳孔剧烈震荡,倏地睁大眼,晶亮的眸子里映出漫天烟火与他的脸。 她愣了足有两息,如梦初醒般,下意识缩着脖子后退。 谢砚之皱着眉头瞥她一眼,动作快如闪电,抢走她碗中最后一颗樱桃。 颜嫣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留到最后再吃。 这碗樱桃酥山统共也就三颗樱桃,她扣扣索索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一口也能吃到樱桃。 这哪儿能忍!颜嫣瞬间变脸,怒而瞪视谢砚之:“你!……” 余下的话尚在喉咙里打着转儿,被他挑起下颌,俯身吻上去。 清甜的樱桃汁在舌尖绽放。 烟花“咻”地冲上天幕,点亮夜空,一朵燃起,一朵又熄灭。 待第一场烟火落幕,谢砚之终于松开扣住颜嫣后脑勺的手,退了回去,一本正经地望着天:“很甜。” 颜嫣手中木勺“啪”地一声掉在屋脊上,表情有些呆。 她被魔尊大人调戏了不成?他这么个冰块脸何时学会了说骚话? 但见谢砚之神色自若地擦擦嘴角,表情与嗓音皆冷淡:“我说得是樱桃。” 终于缓过神来的颜嫣:“……” 死变态,想亲我就直说好吗。 烟火再次升空,点亮整块夜幕。 谢砚之在低头整理衣服,颜嫣在奋力擦嘴,二人都竭力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越是如此,气氛越是旖.旎。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目光又绞缠在一起。 长达十息的沉默。 颜嫣突然说:“不看烟花了,再去别的地方逛逛罢。” 他们十指相扣,漫无目的地游荡。 颜嫣又指使谢砚之买来许多小食,她尝不出味道,便由谢砚之代劳,为她描述那些吃食的滋味。 这一幕幕,恍若回到了两百年前的云梦,谢砚之侧眸望向颜嫣,神思恍惚。 可到头来,终只有他一人记得那些过往。 她再也不会皱着眉头,凶巴巴地说:“你明明都不吃这些,为何要勉强自己?” …… 颜嫣不知谢砚之怎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心情其实也不大好,这种感觉很奇怪,片刻的欢愉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伤悲。 烟花落尽,繁华成空。 这座城突然静了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去了何方。 小贩们开始收摊清钱,脸上洋溢着疲倦与喜悦。 颜嫣不想就这么回去,好不容易出趟门,自得逛够本,她拉着谢砚之又去了另一条街。 另一条街愈发冷清萧条,只剩一个算命先生仍在勤勤恳恳地摆摊。 颜嫣什么热闹都想凑,打起精神跑了过去。 她在话本子中看过不少类似桥段,那些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算命先生总能一语成谶,道破主角们的宿命。 从未找人算过命的颜嫣也想玩玩。 当算命先生问颜嫣想算什么时,她本欲说事业财运。 回头看了谢砚之一眼,脱口而出:“算姻缘,就算我与这位公子的姻缘。” 算命先生很是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灵签,有些担心自己说实话会被人掀了摊子,纠结许久,才道:“不太妙,是下下签。”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颜嫣与谢砚之的脸色,斟字酌句地道:“你们二人共有三世情缘,奈何三世皆为悲,终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呐。” 叹气之余,算命先生颇有些感慨,怎就有人能抽中这么差的签?他这番话还特意往委婉里说,没别的,真怕挨揍。 他总该不能与灵石过不去,真跟人家讲:你们二人早分手早解脱,若非要强求,那便只能阴阳两相隔罢? 颜嫣不甚在意地笑笑:“一听就不准,我与他怎会有三世姻缘?” 话是这么讲,她心中其实也有些犯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真有三世姻缘,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算命先生没接话,目光越过颜嫣,落在谢砚之身上,语重心长地道:“缘分天注定,公子千万莫要勉强。” 谢砚之的反应也分外耐人寻味,他将那枚灵签一折两段,搂紧颜嫣的腰,并赏给那算命先生大笔灵石。 朗声道:“是么?可我从不信命,偏要勉强。” 命?何为命?不过是命薄上一段潦草谵语。 有人命薄,寥寥数笔概此生;有人命贵,功名利禄享之不尽,却也仍只是上界仙神眼中的玩物。 既如此,又凭什么让他信这所谓的命? . 因这段小小的插曲,回去的路上气氛变得尤为凝重。 二人各怀心事,颜嫣径直回了寝宫,谢砚之则一反常态地去找青冥,问他可有溯世镜的下落。 听闻此话,青冥好半晌都未能缓过神来,下意识道:“君上您找溯世镜作什么?” 而后又瞬间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莫非您是想让夫人恢复那段记忆?” 谢砚之微微颔首:“与其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解释给她听,倒不如让她亲眼去看。” 青冥抚掌叫好:“妙啊,妙啊,不愧是君上。” 谢砚之走得十分匆忙,当晚便已收拾妥当。临行时,只与颜嫣简单交代了几句。 “我需出趟远门,长则数月,短则十日内便可返回,你想去哪儿玩与青冥说一声便是。” 言下之意,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不禁颜嫣的足,放她四处玩耍。 颜嫣乖巧地点点头,倒也没对谢砚之说什么体己话,与平日里无甚不同。 又过半炷香工夫,待确认谢砚之已离开魔宫。 懒瘫在床上的颜嫣豁然起身,拿出传讯玉简朗声道:“谢砚之出魔域了,你需想个法子告诉柳月姬,七日后,谢砚之将会对她动手。” 面对传讯玉简那头来自付星寒的质疑,她只是笑笑:“爹,您可别忘了,谢砚之亦是咱们父女两的仇人。” 她唇角越翘越高,一字字缓缓道。 “柳月姬若不声不响地死了,还有谁能替咱们来收拾谢砚之呢?” “自是……得让他们狗咬狗呀。”
第59章 ◎一片红叶寄相思【名场面】◎ 付星寒捏紧传讯玉简, 拧紧眉头沉思许久,终还是选择将颜嫣所说之话只字不漏地转述给谢砚之。 狡猾谨慎如付星寒,又岂会不经过谢砚之同意, 私下与颜嫣传讯? 自他递上投名状那日起,便已做好要给谢砚之俯首称臣的准备。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局势,更遑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对不起颜嫣。 反观颜嫣,为人子女, 从未尽过一天孝道, 鸟兽尚知哺乳之恩, 她却视他这生身父亲为仇人, 实为大逆不道。 半盏茶工夫后, 传讯玉简那边只传来一个冰冷的单音节:“嗯。” 停顿半晌, 又闻谢砚之道:“按她说得去做便是, 不主动放饵, 又怎钓得到大鱼?” 听闻此话, 付星寒不禁怔了怔。 他起先有些迷糊, 不懂谢砚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旋即瞬间反应过来。 他与颜嫣正面交锋过无数次,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个女儿是怎样的性子? 说她是只小狐狸, 半点都不为过,既如此, 又怎会轻易相信于他? 只是不知她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如此一来, 还真不好轻举妄动。 他忌惮的并非颜嫣,主要是不知谢砚之如今对她是种怎样的态度。 在付星寒看来, 谢砚之无疑是宠自己这个女儿的, 可那场轰动六界的抢婚并不能说明什么, 试问哪个位高权重的大能能容忍戴绿帽? 反倒是他为顾及颜嫣的感受,愿意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让付星寒有所动容。 可付星寒猜来猜去都猜不准,谢砚之对颜嫣的感情究竟深到何种程度,他若把握不好这个度,怕是得遭殃。 他虽隐隐猜测到谢砚之话中深意,慎重起见,仍多嘴问了句。 “你的意思是……嫣儿她早就知道咱们暗中往来,是在将计就计?” 谢砚之不置可否。 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想知她的目的是什么,很简单,唯有一字,等。” . 眨眼又过两日。 院子里的秋千如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般晃晃悠悠地荡着。 坐在秋千上的颜嫣无聊到直打哈欠,虽说谢砚之已不再禁她的足,她也着实也没地方可去。 江小别近些日子在闭关,周大幅忙前忙后,又是为她炼丹又是为她护法,压根抽不出时间来搭理颜嫣。 周笙生就更别说了,她一贯都很忙,只偶尔与颜嫣寒暄几句。 至于池川白……自谢砚之抢婚那日起,颜嫣便再未与他联系过。 栖梧宫里的这些宫娥就算不是谢砚之的眼线,颜嫣也不敢与她们走得太近。 她注定是要离开的,只怕她一走,谢砚之会拿她们来做文章,近些天来,颜嫣连阿梧都疏远了,就是怕她会因此而牵连。 可谢砚之那厮也忒阴险,竟连那只大尾巴猫也一同打包带走了,颜嫣当真无聊到要长草。 荡了会儿秋千,原本阴沉沉的天落起了雨,愈发无聊的颜嫣索性跑去书房找乐子。 谢砚之看书很杂,收藏的典籍几乎涵盖所有类型。 颜嫣随手抽出一本《杂记》,坐在书房外的长廊上细细品鉴。 这本《杂记》类似于古代的百科全书,书中引用典故科普无数颜嫣从未见过的名词,无聊时翻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更遑谢砚之书房外的景堪称一绝,别说看书,纵是坐在这里发呆,都是种享受。 颜嫣尤爱那丛齐腰高的无尽夏,深深浅浅的蓝与紫交织成一片,清爽怡人的色彩顷刻冲淡盛夏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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