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阿颜错了,阿颜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敢喜欢您了。” “求您大发慈悲,不要再与我继续纠缠下去,这,真的……一点也不值得。” 有什么东西在心间悄然裂开,血淋淋,散了一地。 明明那么近,谢砚之却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再也抓不住。 他该说什么? 说他被情蛊所控,从未看清自己的真心?说他只是忘了她?说他其实找了她整整两百年? 她会信吗?她敢信吗? 或许,他什么都不该说……错便是错。 太多年了,他早已忘了该如何像个正常人一样表达情感。 他想留住她,可是该怎么留? 好似怎么也留不住…… 他指腹在颜嫣面颊上游走,一寸,一寸,细细勾勒。 放不下……他又如何能放得下? 谢砚之闭了闭眼,对颜嫣所说之话充耳不闻,自欺欺人般地道:“明天是个好日子,你准备一下。” 颜嫣猛地抬头。 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对谢砚之的爱是真的,恨是真的,所思,所感,所悟亦通通都是真的。 唯独这场戏是演的。 换做平常,她定然说不出这么矫情兮兮的话。她无非就是在赌,赌谢砚之会心软,会放她走。 如今看来,是她输了。 谢砚之不可能会放手。 那么,她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呢? 颜嫣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忍耐许久的池川白也终于爆发。 他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大局不大局,气沉丹田,朗声质问谢砚之:“魔尊大人,您这是准备逼婚?” 谢砚之凉凉瞥他一眼:“是又如何?” 这话与其说是在回复池川白,倒不如说,是讲给颜嫣听。 他不会放手。 绝不。 颜嫣此刻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帘,半晌没吭声。倒是池川白“锃”地一声拔.出了斩宵剑,速度之快,连池峻都拦不住。 谢砚之却看也不看他。 手掌微抬,前来迎亲的金吾卫动作整齐划一地掀去披在身上的红绸,露出一身重甲。 寒风呼啸,甲胄上泛着寒芒的铁片随风招摇,只谢砚之一声令下,随时可大开杀戒。 始终保持沉默的围观群众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万万没想到,谢砚之竟真敢拿全修仙界来开刀。 能从那场恶战活到现在,在场的诸位又岂是等闲之辈?岂容谢砚之任意摆布? 不到两个呼吸间的工夫,所有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雪,停在了这一刻。 正当他们以为又将迎来一场恶战时,地面在剧烈震荡,浅金色结界笼住整个池家。 有人大惊失色,惊呼道:“是困仙阵!” 在场之人纷纷变了脸色,这魔头是何时设下的困仙阵?! 困仙阵,字如其名,说是困仙,实则专治修仙者。 结界甫一罩下,阵中修士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灵力被掏空。 这个过程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连修为最高的池峻都已变得与凡人无异。 修士对灵力的依赖就好比风之于鸟,水之于鱼。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群有头有脸的大能再也顾不上所谓的脸面,如那骂街的泼妇般吵了起来。 向来以“端雅”著称的千年世家池家顿时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他们骂得越凶,谢砚之心情越好,与一旁待命的婢子道。 “给仙师们备好桌椅,莫要让人说本座待客不周。” 此话一出,连颜嫣都不淡定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人知晓谢砚之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见他环顾四周一圈,淡淡道:“这些东西统统都要换了。” 语罢,目光落在颜嫣头上,弯了弯唇角:“险些忘了,还有这个。” 颜嫣只觉有阵风从她头顶刮过,她头上的礼冠“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砚之在池川白眼风扫来的那刻,一脚将其碾碎,笑意愈发浓。 “我家夫人怎能戴这种东西?” 池川白从未这般愤怒这般无力。 他平日里瞧着再温柔再随和,说到底也是个骨子里带着几分傲气的世家公子,何曾被人这般羞辱? 况且,还是在自己心爱的姑娘眼皮子底下遭人践踏。 他心中的愤怒与恨意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常言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池川白已冲动过一次,池峻绝无可能让他再冲动第二次。 就连江小别与周大幅都已拨开人群,来到他身边。 最难过的莫过于江小别,她一直盼着颜嫣能够与小白在一起,盼着颜嫣能够有人疼。 她是真不明白,本还好端端的,怎就变成了这样? 其他围观群众倒是一下就看明白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这。 不过,谢砚之这魔头好不要脸!!! 抢了人家池公子媳妇儿就算了,还要占着人家的场子来完婚,占了人家场子完婚也就罢了,这魔头竟有脸当着人正主的面挑三拣四? 到最后,谢砚之还不忘往池川白心口插上一刀:“场地凑合,胜在热闹。” 语罢,扭头望向颜嫣:“阿颜,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了么?” 事已至此,颜嫣是真无话可说。 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想杀你的人都被抓来吃席了,这能不热闹吗? 深谙杀人诛心之道的谢砚之又笑了笑。 “若非他们想杀我,以我之力,定然凑不齐这么多宾客。”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可不小,一字不漏地落入所有人耳中。 在座诸位大能纷纷觉得自己膝上中了一箭。 谁不要面子的啊,转而化尴尬为悲愤。 谢砚之这狗东西必须死!必须死!!! . 经谢砚之一番折腾之后,已是深夜。 他与颜嫣的婚期定得这般突然,嫁衣却早早就备好了。 自谢砚之恢复记忆之初,便有了这样的打算,他要娶颜嫣。 却不想,被池川白捷足先登,与颜嫣办了场假婚礼,左右他也来不及差人布置新房,索性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聘礼与嫁衣上。 历时半月赶制出的嫁衣比谢砚之想象中还要合身。 颜嫣乖巧地站在等身高的水镜前,任由谢砚之打量自己。 屋外风声不减,谢砚之在跳动的烛光下凝视颜嫣的脸,他道:“这身也比那件好看,可最衬你的,还是第一件。” “那件”约莫是指颜嫣与池川白假成亲时所穿的嫁衣。 他为颜嫣准备了很多套嫁衣,每一套都比池家准备的更为精致,却不是那种张扬的华丽,雅致且清新。 谢砚之的确比池川白更了解颜嫣,他所选的每套嫁衣穿在颜嫣身上都尤为合适。 若非时间仓促,他还能准备地更周全,光是嫁衣,都能为她搜罗数百套。 而谢砚之口中的第一件嫁衣,从款型到嫁衣上每一粒暗扣,每一处绣样……皆由他亲手绘制。 于私,他自是盼着颜嫣会选他亲手绘制的那套嫁衣。 可嫁娶本就是两个人的事,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已逼着颜嫣做了她不愿做的事,不想连嫁衣都选得不称她心意。 颜嫣则像个提线木偶般,十分听话地换回了第一件嫁衣。 哪怕是第二回 穿,她仍被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惊艳到了。 这是一件样式十分别致的嫁衣。 每颗暗扣都用通透的玉石雕琢成蔷薇花的形状。 布料是全天下仅此一匹的流光锦。 看似薄薄一层,却能随着外界的温度变化而调节所穿之人的体温,得亏颜嫣生得娇小玲珑,她若长得再高些,怕是这点布料都做不成一件嫁衣。 就连这嫁衣的颜色,都是谢砚之差人用了九十九种寓意美好的花草染红的,凑近了,还能嗅到嫁衣上那种别样的芬芳。 还有嫁衣上的绣花。 谢砚之舍弃了,福、囍、鸳鸯、祥云、仙鹤、牡丹等传统纹样,将他们的故事绣在了这身嫁衣之上。 他们的故事,始于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冬。 晚风不惊,夜色正浓。 殷红的梅瓣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 自此,少年的心便乱了。 如此一来,嫁衣之上又怎少得了红梅? 还有洞庭湖畔接天碧日的芙蕖,他们一同种在院子里的那树紫藤,尚未来得及去与她看的冬日芦苇,秋冬交接之际的璀璨银河与漫天飞鸟…… 嫁衣裙摆像洞庭湖畔的水纹般层层漾开,颜嫣无法欺骗自己,说她不喜欢。 再也不会有比它更适合颜嫣的嫁衣,点到即止的艳,衬得她有如一朵娇艳欲滴的小蔷薇。 谢砚之太了解颜嫣了。 纵是她什么都没说,他仍能一眼瞧出,她很喜欢他亲手绘制的这件嫁衣。 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不自觉扬上去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高兴之余,他又拿出一个匣子递给颜嫣,沉声道:“打开看看。” 颜嫣接过匣子,依谢砚之所言,掀开盒盖。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手套。 它与谢砚之五十多年前送给她的黑革手套,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在手背的位置嵌入灵石,便能像修士那般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 谢砚之这次送的手套,又在那副黑革手套的基础上加以改良。 这副手套是透明的,戴在手上会与肌肤融为一体,就连嵌入灵石的地方都别出心裁地设计成了手链的形状。 看见这副手套时,颜嫣眼眶发涩,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从前。 她生来便无灵根,时常羡慕那些能够随意使用灵力的修士。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在谢砚之面前随口提了句,半年后,便收到了那副独一无二的黑革手套。 从那以后,她这没有灵根的凡女也能像修士那般任意使用灵力。 后来,她从阿梧口中得知,这副黑革手套是谢砚之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构思出的一件法器。 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筑器大师都被他这奇思妙想所折服。 百来个筑器大师耗时近半年,方才铸造出这样一件举世无双,连凡人都能肆意使用的法器。 他若想对一个人好,当真无人能及。 若非如此,那时的颜嫣又怎会陷得这么深? 可她宁愿从未见识过他的好。 她恨他,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恨他。 颜嫣收回落在这副手套上的目光,阖上匣子,表情冷淡地望着谢砚之:“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何时放人。” 谢砚之恍若未闻,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1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