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是赎罪,难道活着就不是赎罪吗?”落颜儿看向泪眼斑驳,哭得泣不成声的边齐心,“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救她,你可以死了一了百了,她不能。” 作者有话说: 还债更,欠四更
第79章 共存 侯修远自责, 边齐心何其不自责。 若她早知道侯修远救她的代价,是用整个顺远镖局来做陪葬,她宁愿死在山贼窝里。 侯翁泰带着侯修远及一队精锐的人马入贼窝, 迟迟未归,边齐心担心,孤身寻了过去, 路上发现了重伤晕倒的侯修远。 侯修远失忆了。一开始,她只是不想让侯修远想起惨痛的过去,可是她越来越贪心, 越来越不知足,就撒了谎, 说他们互相倾慕, 早已互许, 不久即将筹备大婚。 红事变白事,她终究没能等来大婚, 等来是侯修远的死讯。 侯修远刚走的那段日子,她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只记得, 有一次路过顺远镖局的时候, 她看到了很多人在那里哭, 他们有的抱着还未满月的孩子,有的白发霜鬓, 背影佝偻,哭声悲痛欲绝。 因为没有人能带回他们的尸体, 所以他们只能对着顺远镖局痛哭。 那个时候她知道了, 世上不止她一个伤心人, 也知道了, 这些伤心人都是因她所致。背负着罪孽,把他们当成是侯修远的家人,她活着的目的是照顾好他们,可惜她的能力有限,能够帮的只有一二。 她以为人生也不过如此了,赎着赎不完的罪,到了地府继续赎。 老天爷却给她开了好大一个玩笑,侯修远再次失去记忆回来了……侯修远再次恢复记忆要自刎在她的面前。 她单膝跪在颓萎瘫坐在地上的侯修远跟前,捂住侯修远的眼睛:“修远,你曾经死在我的怀里,用尽最后一口气,都想要捂住我的眼睛叫我不要看,你知道最重要的人死在眼下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有多痛,这种痛,痛到我没法再经历第二次,”她把匕首放到侯修远的手中,“一切因我而开始,就让一切因我而结束,不要再折磨自己,我们都、到此为止吧。” 这件事煎熬了他们太久,如果非要做个了断,那应该是她,而不是侯修远。 手被带着往前,匕首抵到边齐心的腹部,侯修远如同被烫到般扔掉手中的匕首,退开与边齐心保持距离:“不,你别逼我,你别逼我!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是被救了,你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你做的已经够多,就不要再理我了,随我去吧。” 动作间,信纸不小心洒到地上,侯修远慌忙去捡,然后一张一张抚平,整齐的叠放在一起,像是对待至宝一般,珍惜地抱在怀里。 侯修远的一言一行,无疑比匕首插进她的身体所造成的伤害还要大,边齐心说服不了侯修远,更说服不了自己,两人谁都放不下,谁都破不开这凌乱的难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渡无回在等待合适带走侯修远的时机,他侧头看向落颜儿,落颜儿轻轻摇头:“等一下。” 渡无回便没有动作,继续站着一旁做个冷清的旁观者。 听到声音,边齐心回过头:“你们要带修远走?”侯修远重生,渡无回是阎王,要带去哪儿,不难猜。 边齐心现在这个状态,落颜儿不保证说实话会不会让她的状态更糟,但事已至此,瞒不了,不如实话实说,她迟疑的“嗯”了声:“以侯修远现在的情况,让他投胎,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只是……” 侯修远根本没有想要投胎的欲望。 落颜儿终于弄明白,侯修远那身置生死于度外的气质从何而来,也许,哪怕失去了记忆,在侯修远的潜意识里,仍是在求死。 她叹了口气:“去吧,去和他好好道个别。” 落颜儿与渡无回走出去,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一墙的厚度,哭声凄凄,爱别离苦,此后幽冥永隔。 留了一个时辰,时辰到,他们进去带走侯修远。 不知他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边齐心哭到呆滞麻木,见他们进来也没多大的反应。 渡无回念道:“侯修远,生于邯川,死于自刎,冥寿一十九。”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响,地面裂开的缝隙飞出许多黄色点点的“萤火虫”,“萤火虫”飞到侯修远的身边,绕着侯修远飘动,在仅有两个烛火的昏暗环境下,散发着微弱的光,它们聚在一起,犹如满天繁星落地,简直好看得叫迷了人眼。 里面有一只光为最亮,颜色较深的“萤火虫”停留在侯修远的肩膀,其它“萤火虫”绕着这只“‘萤火虫”而变动,看上去好像是以这只“萤火虫为首。 莫邪和鬼差后一步出现,莫邪拱手禀报:“大人,侯修远的父亲与顺远镖局其他人的下落已查明,正是这些亡魂。” 莫邪竟道,这些“萤火虫”是侯翁泰和镖局其他人的魂魄,落颜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如“萤火虫”般的魂魄,只存在于忘川河之中,跳下忘川河,灵魂等同于被困在那处,如非特殊,若想离开忘川,除非…… “除非割裂一半的魂魄留在忘川。”渡无回将这些告诉了侯修远。 留一半魂魄在忘川,用仅剩的另一半魂魄冲破禁锢出来,不完整的魂魄,会让他们真的成为萤火虫那般,寿命短暂,他们的魂魄甚至连半个时辰都可能撑不到,便会烟消云散,而且魂魄散去的那一刻,极其痛苦。 侯修远突然消失不见,久未有消息,侯翁泰放心不下,趁着鬼差打开通往阳界的通道,侯翁泰冲破禁锢出来,就想知道他的孩子到底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渡无回:“你的父亲,知道你自尽身亡,跳下忘川,他便毫不犹豫跳下去陪你,顺远镖局的镖师,一生追随侯翁泰,生是如此,死后亦然,忘川里面有你,有你父亲,他们便也跟着跳进去相陪。” 镖师陪着跳进去,不仅是为了侯翁泰的恩,也是为了与侯修远的情,他们之中,有一部分,可以说是看着侯修远长大,还有的,与侯修远称兄道弟,情同手足。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侯修远伸出来的手心停留一只“萤火虫”,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手有丝缕的抖动,就怕稍一动,手心的“萤火虫”会消失,他连哭都不敢放声:“这些哪里是他们,明明都长得一样,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自欺欺人,却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萤火虫”的光将侯修远脸上的泪珠照得金莹剔透,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打湿了地面,那长在心上本就愈合不了的伤口,猛地被撕开放大,开始流脓腐烂,痛彻骨髓。 边齐心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一道哭。 该走的不会因为悲伤而停留,“萤火虫”的光越来越暗,愈渐透明,即将消散。 “不要!”他们留不住这些萤火虫。 “不要……”侯修远崩溃呐喊,“父亲!” 留不住。 无论他怎么抓他都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造的孽,永远要让他们替他承受果,他不停地问,“为什么!” “萤火虫”的光微弱成了快要熄灭的零星小火点,在彻底熄灭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会永远消散,再救不回来。 紧急之下,落颜儿扯下渡无回腰间的锁灵袋:“大人,锁灵袋借我。” 她用锁灵袋把所有的“萤火虫”装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侯修远以为落颜儿在做伤害之举,怒吼。 落颜儿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少废话,想救他们就闭嘴。” 她露出四条尾巴,尖尖的爪子汇聚灵力。 渡无回抓住她的手:“想清楚了,你现在只剩四条尾巴。” “管不了那么多,再迟他们就全没了。”落颜儿取出自己的心头血,一半滴在锁灵袋里面,一半让侯修远喝下,再把尾巴引到了侯修远的体内,侯修远得以复活。 落颜儿道:“以后他们会和你共存,靠吸收你的阳气维持魂魄不散,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寿命会变得很短,多则二三十年,少则五六年,你的命没了,他们的魂魄自然也就散了。”她的尾巴救不了那么多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维持他们的灵魂不散,仅是权宜之计,若想要救他们,还要有别的办法。 渡无回补充:“他们因为你而跳下忘川,想要救他们,必须要在你身死之前,解了他们的执念,执念消除,灵魂合二为一,届时,你便可与他们一道轮回。” 忘川的禁制,困的是他们的执念,恨是执,情是念,跳下忘川的魂魄,十有八九是因为恨,剩下一二是因为情,无一没有执念。 他们的执念太深,化不去,所以才一直被困在了忘川河,不得投胎转世。 若是侯修远能够彻底化解他们的执念,他们的割裂的那半边魂魄便能从忘川的禁锢中解脱出来,灵魂完整,他们便可转世轮回。 “前提是,你得自己先放下。要渡别人,先渡自己,如今,你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他们。”渡无回点到为止。 “我……”这么多的魂魄,人人的执念皆有所不同,纵然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放不下他们留在阳间的亲人,但很难精准,这些魂魄说不了话,侯修远只能自己去寻。 他的视线在所有人之间扫视,扫到边齐心那停下,两双泪眼相对,边齐心轻声道:“我陪你。” 渡无回遣了个鬼差拿来新的锁灵袋,将侯翁泰与其他镖师的灵魂转移进去,并加了一道禁制,这道禁制除了渡无回,谁都打不开。 侯修远会把他们带着身上,让他们依靠吸收他的阳气维持灵魂不散。 暗霾的天空变成了浅浅的蓝色,大地朦胧,雾气潮湿,万籁俱寂,这时,突然雾气散去,虫鸣鸟叫,废弃的顺远镖局洒下暖洋洋的金光,勾勒出原本清晰的轮廓,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迎来了微弱的曙光。 侯修远站在顺远镖局门前,抬头仰望那空空如也,没了牌匾的位置,手心抚在腰间的锁灵袋,眼底燃起了一丝求生的意志:“父亲,总有一日,孩儿定会亲手挂回牌匾,重振顺远镖局,完成父亲遗愿。” 他与边齐心一前一后跪下来,手心叠放,抵住额头,朝着门口的方向,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向落颜儿与渡无回道谢,他们转身离去。 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短暂的停留,侯修远脱掉自己鞋子,蹲下帮边齐心穿上,不知是不是因为鞋子太大,边齐心走路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许别扭,但从她瘦小的背影看来,能够看到她悄然冒出来的窃喜。 至于他们最后能不能真正走到一起,能不能面对推迟的生别,得看他们自己的抉择。 望着他们的背影,落颜儿出了神。 渡无回牵起落颜儿的手,见落颜儿愣住不走,低沉的声音放得轻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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