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大高兴:“就这些?”手中柳枝高扬。 “还有,还有!”男子忙道,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裳……偷眼觑少女,她睁着眼儿,牢牢盯住他,大大方方,一点儿也没羞容。 没奈何,找不到走脱的时机,只能老老实实脱了外裳,摘下鞋子,把衣角里缝的碎银子、鞋底的铜子都掏了干净…… 少女数了数,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十多两。 顿时面露鄙夷:“呸,看你油头粉面,穿绸衣,踩新靴,言语调戏路边卖花女,还以为是头肥羊!” 男子被她逼着,脱到只剩件中衣,在水中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抱着自己,委屈极了。 那你看起来还垂眉柔目,比春波尚粼粼,一点儿也不像能踢得大男人翻跟斗的练家子呢! “侠女,绕过小的吧!这真是我全幅家当了,一枚铜板也没了!” 李秀丽熟练地把银子装到自己的荷包里,最后,一脚踢晕了这个不怀好意尾随她的男人,任他半身泡在早春的冷水里,扬长而去。 随即就拎着新到手的银子,先跑到城里的酒楼,点了一大桌荤菜。 这是她最近十天,钓到的少数肥羊之一,得犒劳犒劳自己。 遂小心捋平红裙,才坐下,对自己花光银子前买的新衣服很满意,不打算弄脏。这身打扮很贵,但钓鱼执法,一钓一个准! 一边在周围人的视线里,旁若无人地大口吃肉舀饭。 古代的物价一点也不便宜! 一边扒饭,李秀丽一边想。 一路往南来,她不会,也懒得做饭,雇人也有一系列手续,麻烦,于是就天天吃酒楼。 偏偏她是个炼精化炁的修士,力气大,但是吃得也多。这七八个大肉菜,于她不过是一顿饭的事。 更有客栈,她要求不高。但为什么据说是一地府城最好的客栈的上房,还会有虱子啊! 最起码,得干净整洁宽敞向阳没有虱子吧。家具大体都得齐全吧。被褥什么的,也要崭新温暖的吧。 于是每到一地,总是花钱租院子住。但这样的,总不便宜。 至于衣服,她倒无所谓。只要跟以前一样,穿得舒服,看起来颜色款式都过得去,就行。 只是麻衣磨肌肤,丝绸和其他舒服点的布料,常常不禁穿。 有点颜色和印花的——现代想要什么印花的布料或者好看一点的衣服没有?这里有点颜色花纹的衣服价格却都拔拔蹿高。 有时候丢给专业的洗衣婆,有时候荒郊野岭,自己随便唤水流搓搓。这些天然染色的衣服,就洗得没色了。要不,就是她过山岭的时候勾破划破了。她嫌麻烦,就买新的。 从北到南,千里行路,从冬到早春,千两银子,流水一样漏过指缝,哗啦啦就没了。 所幸,她扒饭的时候,后背也如芒在刺。 因她的打扮、年纪,不怀好意的目光一路不绝。所以她靠正当反击,手里总能有点快速的花头。 吃完饭,李秀丽随手在某条巷子里打晕了尾随的二三无赖汉,拿走了他们身上的铜板,找到了某个中人。 她一路上住宿——被坑被下迷药;坐船,被坑被下药被彪形大汉包围;吃饭,被纨绔子弟无赖汉联通人贩子堵;连雇人都能遇到里应外合的拐子。 次数多了,炼化了肝脏,早已百毒不侵的李秀丽,不但能直接用嗅觉分辨出迷药的种类,还无师自通“车船店脚牙”的种种腌臜套路。 甚至能自行找到不用过官府明路的牙行中人。 中人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口中道:“小姐要租房?西州府各县,小姐看中哪一个?我这里都有可以介绍的房子。” “繁华点的。” “那就是西州的府城所在县,泉亭县,在江南都是数得上的繁华。小姐要泉亭县哪里的房子?偏僻郊外一些的,价格好商量。若要靠近明胜湖,虽然风物优美,生活便利,西州的富贵人家,也多在附近。只是,这价格就……” “明圣湖边的。” “房子也有等分。最上等的带花园,七进,各种家具齐全……多是官僚人家……略次一些的,也是上等,也带花园,家具也全,五进……” 李秀丽说:“只要是上等的,家具齐全干净就行。但我姑且先租到夏至。三十两。能不能租到?” 中人苦笑:“小姐,您开玩笑罢。三十两,那偏远地方的宅院,略差几等的,买都够了。但泉亭县,明圣湖畔的,三十两,租几个月,还要上等院落,这……” “你就说罢,能不能租到。要是不能,我找其他人去。” 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中人犹豫片刻,道:“能倒是能。有一栋极好的五进宅,房主是泉亭县有名的富商,现在已不住西州府了。租一个月也只要十两不到……同样大小、位置的院子,你一个月几百两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租给你。只不过,这家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支支吾吾,压低声音,森森道:“这房子,不干净!” 他本以为会吓到这位娇滴滴,疑似逃家的贵小姐,没想到她一听,反而神态兴奋:“‘不干净’?是指有鬼?快说!” “咳,”中人道:“其实,虽说是个‘秘密’,但泉亭县人大多知道。” “这座宅子的真正主人,是我们西州府的一位大才子。才子不幸而亡。后来,这座宅子被其他人买去,然后,他的宅邸中,就有人半夜而哭。主人家无论夜访日访,甚至让家人埋伏一旁,都只闻其声,不闻其人。有时候,冬日的深夜时分,阴中之阴的时刻,隐约可见扭曲鬼影。时常日久,主人家畏惧万分,不得安眠,身体日衰,赶紧把这房子卖给了一位外地来的富商,自己举家搬走了。” “富商,也就是现在名义上的主人,一般进来,也发现不对。他想卖出去,又找不到人接手。要租,本地人知根知底的,谁租呢?就是冤大……咳,就是有不知情的人花几百两租了,很快就会发现不对。所以这几年来,房子一直空置,没有人气滋养,日益荒芜。房主只求尽快回点本,所以才定了这么个低价。” 李秀丽听得眼睛发亮,愈听愈满意。 有鬼——超凡。 很多人住过,但最多也不过是睡不着。超凡,但弱鸡。 经过朱家一事,这种弱弱的临时溢ῳ*Ɩ 出区,在她眼里基本等于修为的十全大补丸。 “就它了!”李秀丽当机立断:“马上就租给我!” 她想了想,又当着中人的面,摘花般随手一扯,扯下了他家门上的铜环。然后徒手扭揉,捏面团一样,揉成一个铜球,啪地扔在他脚下,说:“我很想快点住进这房子。别去找人牙子,别去找鸨子,别去找无赖汉。我也不怕任何迷药。别浪费时间让我收拾你们。懂?” 中人被铜球砸到脚,差点跳起来,看到少女白皙的手掌,又浑身一个哆嗦,立刻捂死了手里的蒙汗药,猛然点头:“懂、懂……” 在铜球的震慑下,也可能是在不远处小巷子里某几个无赖汉鼻青脸肿的模样震慑下,总之,中人和他团伙的速度快得惊人。 这天下午,临时在客栈里厌恶地打虱子的李秀丽,很快就被告知,一切已经收拾妥当,连家具和房间的灰尘都清扫了一遍,她可以住进去了。 李秀丽挎着小包裹,推开挂着“文昌阁”牌匾的大门,毫不犹豫、兴致冲冲地跨进了这间“鬼宅”。
第070章 在大夏跑了这么久,手头发紧的时候,李秀丽也学会了勤俭持家。 指,吃酒楼不如雇人做饭。 指,扔衣服不如雇人做衣服、洗衣服。 指,大房子打扫卫生很麻烦,雇人打扫卫生打水劈柴等重活——这个不用雇,刘丑作为接近炼炁化神阶段的傀儡,力大无穷,自己就能干。 在这个时代,人力十分便宜以至到了贱价。 但李秀丽很难雇人。 过官方明路的雇佣,那是不可能了。 无论是幽世阳世,她本体、傀儡乃都挂了号,何况“李小姐”本来按古代的风俗,就是“离奔”而被除族,一无身份证明,二无家族家人,三无人脉。 不过,可喜可贺,在一路跟想要拐卖、坑骗她的“车船店脚牙”们的“帮助”下,她可以少操大半的心。 “多给你十两。”李秀丽掰着手指头,对介绍房子的“中人”数条件:“帮我介绍两个人来,不用官府明契的那种。要女的,年纪大的,老实的,会烧饭、洗衣服、补衣服。跟她们说,雇钱按你们行里的规矩的一倍给。” 她说:“当然,你要介绍不老实的、你的某些行当的‘熟人’来,也行,我会,”她揉了揉拳掌道:“会让俩变老实的。” 她一个修行者,为什么还要操心家务?她在现代都没怎么洗过衣服!操纵水流洗也是洗! 李秀丽委屈地想,今天他就是介绍头熊过来,也得给她干家务! “中人”额头滴汗。 所以,他昨天帮她租好房子后,明明都已经销了旧身份,这位姑奶奶是怎么找到他真正的家来的啊!!还一副理直气壮他们都活该供她使唤的态度啊!!他们弟兄们好歹也是泉亭县街头一霸,怎么能给个黄毛丫头当牛做马…… 见“中人”不答,李秀丽瞥了他一眼:“你不服?” “不不不,小的马上就去帮小姐把这事办妥!”他立即保证。 少女这才一笑,颇嫣然:“那就看你的啦!噢,别想着跑。你躲哪我都能揪出来。” 背着手,步子跳脱,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住。 这位姑奶奶又要作什么妖啊! 在“中人”恐惧的眼神里,李秀丽回过头,说:“你,记得帮我买十本话本子。再帮我搞个旗子,写着‘捉鬼捉妖打神打怪,一次出手二十两银’。帮我在县里悄悄地宣扬,记住,是悄悄的,不许搞到官面上去。就说,家里有什么奇奇怪怪不像人闹事的,就来明胜湖边的文昌阁找我。” 总是靠黑吃黑,不太靠谱。因为人是会学精的。 像这段时间,她走在泉亭县街上,哪怕是换上更贵的打扮,甚至用幻术稍微改换形貌,那些蠢蠢欲动的流氓地痞也少了许多。 甚至连一些纨绔子弟都只观望不下手了。 大约是城中流传起什么“侠女改装惩恶”的无聊传说导致。 李秀丽颇失望。但总不能坐吃山空,接下来还要雇人,还要吃饭,还要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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