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得找点活计干,还要兼顾修炼。 跟老和尚告别前,她向对方请教,这些生活在大夏的真正修行者,平时的修炼是怎么做的呢? 老和尚阿弥托佛之后,告诉她:行善积德,为人们排忧解难,慢慢积攒结缘之炁。 但那也太慢了!得攒到何年何月?看老和尚这雪一样的眉毛,这龙钟的老态! 她还等着得道成仙,暴打破游戏公司呢! 老和尚看她撅着嘴,不乐听这积攒的办法,就说,还有剑侠之仙的另一种办法,即抚平溢出区。 如朱家这样,牵连全城的溢出区,被消灭时,溢出来的人们与此相连的七情之炁,对低阶修行者来说,至少可抵数年之功。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者们听说有临时溢出区,往往都会去抚平的另一个原因——能够大量与凡人建立密切链接,接受大量的炁。 比起慢慢积攒,李秀丽当然选择快一点的办法。 回到文昌阁,守在府邸里的刘丑还是毫无警示,显然这段时间既没有人进到府中过,也没有“鬼”出现过。 李秀丽坐在书房的纱窗后,一边翻着话本,一边把玩诵世天书,聆听随时可能出现的异样“心声”。 耐心等了一夜。幸好迈入中阶之后,睡眠需求也低了不少,只头一点一点地,略微犯困。 但一坐到天明,不要说奇怪的哭声了,连个春夜虫鸣都听不到。 她气得一把丢下话本,就打算去找“中人”算账——好哇,鬼宅都还有弄虚作假的! 那厮的炁已经被她认住了,有诵世天书的聆听,他们就是躲到地下,也能被她翻出来! 不等她找出文昌阁里的“鬼”,也不等她上门找茬,“中人”自动送上门,领着两个局促的中年妇人来了,还顺带给她送了个好消息。 “这是何婶子,她是寡妇,娘家无人,自家又无子,被夫家的族人霸占了房子,赶了出来,自己又因为一场意外瘸了腿,平日里靠为人家浣衣为生。这是吴嫂子,她丈夫中风瘫了,婆婆老迈,孩子幼小……一家老小全指望她佣工的钱。” 李秀丽打量二人。 一个四五十岁,一个三十左右。她们身上的炁含着大量愁苦悲伤的白色。诵世天书里,隐隐有几道声音“这家小姐价钱厚道,想不到,赖三竟然也做了回人,真介绍了好人家……”“我要好好做工。小喜儿又生病了……” 她点点头:“行,就她们了。” “中人”见她满意,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小姐,您要的消息,有了!有位秀才公,据说外出踏青时遇到了女鬼。回家之后就精神恍惚,常趁家人不备,跑到郊外徘徊一夜,第二天精神不振地回来,人被吸干了似的。他家里人担心极了,找了好些道士和尚去捉鬼,都不中用。现在病急乱投医,满城找高人捉鬼呢!” “真有女鬼?”李秀丽气道:“你也说这个宅子里有鬼。我等了整整一夜,连声虫叫都没听到!” “中人”赌咒发誓:“真有!真有!而且就在明胜湖畔!说我们泉亭县有女鬼的,不止这书生一个!小人没见过,但文人墨客还专门写文章,说每逢风雨夜,湖畔徘徊艳鬼,只青睐才子。有读书人来到西州,专门冲着女鬼去的……因为都想证明自己有才……听说这个秀才也是跟同窗打赌,去寻那女鬼的。不料当真把自己魇进去了。” 少女这才起了兴致:“那家人的地址在哪?我上门去看看。要是有半句假话,你给我等着。” “中人”提供的地址,离她住的明胜湖内一圈,不算太远。在泉亭县的碧波路。 深巷口,有一三进的宅子,看起来也是有门有户,门前还守着仆人。应当算是不错的人家。 只薄薄的漆门,掩不住宅子里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叫声。 宅院临街,青烟似的杨柳,夹杂粉英桃树,一派春景,都盖不住这一家的愁云惨淡。 正这时,分花拂柳,走来个朱衣红裙,打扮华贵的美貌少女,到门前问:“老丈,这里是王秀才家?” “正是。我家主人姓王,前年中了秀才。您是?” “我听说王秀才被鬼魇住,我有些本事,能捉鬼降妖。赖三介绍我来的。” “噢!赖三介绍的那位‘侠女高人’,原来是您!”老仆十分吃惊:“好年轻哇!” 但主人家实在是鸡飞狗跳,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想捉住。 老仆赶紧将她迎进门去,通报女主人:“老夫人,赖三介绍的高人到了!” 于是,门内扶出个鬓发已参白,打扮得体,保养得宜,只是面带愁容,时不时拿手帕拭泪的女子。 她是王秀才的母亲,王老夫人苏氏。 苏氏刚刚被儿子闹了一通,现在儿媳还在陪着那孽障,她一边拭泪,一边去看被介绍来的“侠女”。 实话说,赖三是城里有名的无赖子,游侠儿。家族落魄后,颇是混迹三教九流,勾结一帮恶少年,干了鸡鸣狗盗的勾当。 虽然病急乱投医,独自支撑了门扉十几年的苏氏心里也不是很信他介绍来的能有什么好人。 她打量来人,却颇吃一惊。 这位“高人”年只十五六岁,竟跟她刚出阁的女儿相差仿佛,称得上是少女。 少女颈系明月珠,裙压白玉禁,闪耀夺人。容貌却柔和似春波,十分符合江南士族的偏爱。让出生书香世家的苏氏一看就起了好感。 但她举止,又与时下的江南仕女们极不同。竟是柳腰别宝剑,素手执福旗,步子稳,又轻盈欲飞。要踢到一盆花草时,悬步微挪,连裙边都没有擦到泥土。 并不轻浮,也并不粗鲁,但也并不如淑女们般的温婉。 苏氏看了她好一会,暗暗点头,现在倒有几分相信所谓的“侠女”一说了。 “我姓刘。你们叫我‘小刘’就行。”少女拱拱手,却不大通礼数,竟不问好也不寒暄,也毫无男女大防的顾忌,单刀直入:“王秀才被鬼魇了?人在哪?” “那孽障又闹了一通,我让他媳妇陪着他。刘女侠随老身来。” 苏氏将她引到主卧,门刚推开,里面就扑出来一个影子,喊着“卿卿,卿卿,等我!” 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一圈黑色,状如疯癫的青年男子。 他身后,鬓发散乱,容貌端庄温婉的一个女子跟了出来,泪流满面:“娘,夫君他,他真不认人了,药也不喝,符水也不用,还打了我。”脸上却有一红痕。 这状如疯癫的男子,就是王秀才。 他一脱离房间,就连跌带爬,往府门走,口中还念叨着:“我找她去,我找她去……” 苏氏又怕又怒又悲,气得直哆嗦,连声喝骂,她一个年迈老妇,去拉他也根本拉不动。王秀才置若罔闻,只一心往外走。 见此情形,李秀丽皱了皱眉,走上去,抬起手刀,啪,世界安静了。 王家人赶紧把晕过去的王秀才抬回了房间。 苏氏和她的儿媳杨氏,向李秀丽道谢:“如果没有刘姑娘,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 苏氏问:“刘女侠,您有看出这孽障身上的异样吗?”她环顾一圈,打了个寒噤:“或许,我家中,有什么异样……” 那女鬼,是不是跟到王家来了…… 李秀丽皱眉,她手里的艾旗纹丝不动,腰间的蒲剑安安静静。这就代表附近没有任何心怀恶意的超凡存在。 她在王家的三进宅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均无收获。又去看昏迷的王秀才。这一次,她沉吟片刻,收起艾旗,摩挲鲤珠,用自己修士的眼睛,诵世天书的“心声”,去辨别,去聆听。 果然,她在王秀才体表环绕与外界发散的炁中,辨别出了一丝与他的炁不相融的炁。 秀才的炁里全是他自己充满八股相关的“心音”。念念叨叨,什么“之乎者也”、什么“我要考中”、“这次的搭题我押中了”、“我比他们更有才”、“圣人云……”。 唯独那丝炁。 她单手挑起,从诵世天书里听到了这丝炁夹杂的“声音”,那是一个低柔婉转的女声,念尽人间诗,幽幽而叹: “春日桃柳,夏日荷;秋来桂子,冬来雪,碧波未冷恩先断……” 而且,生人的炁,大多其质活泼,与四周的炁交融互换发散。 这抹炁,却像冰冻千年,凝而不散,不与四周交互。实在非常显眼。 难道果然是艳鬼,湖畔传说竟为真? 被她摘出这缕格格不入的炁后,王秀才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不多时,竟然睁开了眼,揉着脖子:“好痛,好累……怎么好像几天没睡觉了……” 其母、其妻顿时惊喜万分:“孩儿!”、“夫君!” 王秀才发懵:“母亲,您怎么如此憔悴?宛儿,你的脸颊怎么了?” 苏氏先喜后怒,先前担心万分,此时啪地赏了他一个耳刮子,打得王秀才脑袋嗡嗡嗡:“孽障,你还有脸说!她脸上就是你打的!寻芳觅艳,竟然寻到女鬼头上,险些引来这破家祸!” “等修养几日,你就给我跪祠堂反省去!” 杨氏也用帕子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小捶秀才胸口,动作温柔,但力气估计用得不小,王秀才险些没被她捶晕过去。 王家乱哄哄的,李秀丽懒得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缠在她手指上的那缕丝一般的“炁”。 它被抽出来后,仍然自顾自轻歌曼吟,凝而不消。触之,竟有如触物质般的冰凉感。 苏氏缓过心情,爽快地把二十两给了李秀丽,甚至又做主多添了十两。 李秀丽不要:“二十两就二十两。我不要多的。倒有一件事,要向各位打听。” 赖三虽然是本地人,但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汉。对读书人之间流传的传说,不太清楚。 眼前正有一个当事人王秀才在这里,她正好问仔细,到时候去湖畔捉临时溢出区也有准备。 是,临时溢出区。从她捕获的这缕不散之炁来看,明胜湖畔,大概率真有东西。 也是从王家,她得知了明胜畔,那个“女鬼”的具体传说。 王秀才捂着被老娘打红的脸,喏喏说话,都不敢看李秀丽一眼:“女侠,是这样的。那个‘女鬼’,其实是我们泉亭县已经流传了近千年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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