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死咬着这些事不放,怕是整个醉香坊的姑娘都逃不了干系。 罢了,总归那唯利是图的鸨母也没死,大夫说她过两天就醒了,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吧。 不过主子的吩咐都下来了,他总得传达给梁武。 林越一脸坏笑地去找自己的黑脸搭档。 轩窗外,落日熔金,霞光迤逦。睡饱了的燕安谨伸了个懒腰,从塌上起来。瞥见桌上的衣服,正打算将其收进柜子里,才发现衣服下面还压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燕公子,衣服我尽力缝起来了,可我绣工不好,若是你觉得难看,我再赔你一件新的罢。 衣服被撕破的地方已经缝补了起来,不过针脚歪歪扭扭,只是勉强把洞缝上了,连前后摆都没对齐。 燕安谨桃花眼微弯,心情颇好地笑起来,气息声都透着愉悦。 他将纸条压在了那只木雕小狐狸下面。 这日,江采霜放飞了机关鸟,给谨安传消息。 燕安谨不在府上,机关鸟飞进了定北王府,停在那只木雕小狐狸附近。狐狸尾巴尖的位置,一根红线若隐若现,正是当初江采霜留下的追踪术法。 直到燕安谨办完事回去,才听到江采霜的传音:“谨安,香佩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燕安谨回话给她。 隔日上午,两人在约好的时间来了开封府大牢。 香佩和香秦并未害死马兴凡,再加上两人是为了替妹报仇,事出有因,情深义重,便没有罚得太重。只是将两人派到了京畿,做两年苦力,为朝廷修建功德碑。之后就能回归良籍,像普通女子那样生活。 谨安站在不远处等候,江采霜亲自送她们离开。 “修铸石碑是很辛苦的差事,两位姐姐可要多多保重。” 佩英穿着朴素的粗麻布衣,这反倒让她觉得浑身自在,比穿着那些华丽的珠钗衣裙更让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她豁达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受点累而已,比起醉香坊的日子,自食其力的生活虽然贫苦,但这才是我想要的。” 得知她们能脱离醉香坊,江采霜也很为她们开心。 “我听世子说了,往后醉香坊的姑娘能自己给自己赎身。还有那些被拐子拐来的姑娘,朝廷会派人清查,助她们返回家乡。” “真的?这实在是太好了。” “佩英姐姐,你放心,我已经跟世子说好了,他会托人给起翘找个好的归宿。” 佩英最担忧挂念的就是起翘,得知起翘不会走红知的老路,她也就不必再提着这颗心了。 佩英握着江采霜的手,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长,你帮了我许多,我本不该再向你开这个口。但我怕官府追究其他姐妹口供造假,可否烦你帮我求求情?” 醉香坊其他人故意误导官府,甘愿冒着共犯的风险作假口供,也是为了帮她脱罪。 江采霜安慰道,“你们放心,这起案子已经结了,官府不会再找醉香坊其他姐妹的麻烦。就算有朝一日旧事重提,我也会尽我所能替她们求情。” “如此我就彻底安心了。这段时日多谢道长挂念,待我们二人偿还了自己的罪过,再来回报道长的大恩大德。” 江采霜送二人上了马车,笑着冲她们挥手,清声道:“佩英姐姐,我回去问过了,上次的青团是在永沛街雪玉斋买的,等你出来了,一定要去买来尝尝。” 佩英眼中含泪,万般复杂地应下,“好。” 马车将要出发之前,秦青枝感受到拐角处一道熟悉的殷切视线,她握着车帘的手指微蜷,头也不回地放下了帘子。 江采霜和谨安离去的时候,看到了凌子淇的身影。 “凌大人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罚俸两年,官降一级。” 江采霜点了点头,又不解地问:“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呢?” “前两日他才知道,香秦的父兄是因酒后泄露军机而死。” 所以凌子淇没脸来见香秦。 “……竟是这样。” 江采霜看向那道形销骨立的身影,想起那日凌子淇在屏风上所作的塞外孤城图,当下便有些疑惑,“凌大人和秦青枝是如何认识的?” 以她对凌大人的了解,觉得他不像是会流连烟花之地的人。 “凌大人出身邕州,而秦父驻军也是在西南边陲之地,二人应是旧识。” 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一个考取了功名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另一个更是家破人亡,从将门骄女沦落风尘。 听到这里,江采霜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唏嘘。 “希望青枝姐姐出来以后,他们还有机会走到一起吧。” 作者有话说: 清明案完结啦,第一个案子的节奏把握得不是很好,不过因为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还是把它保留下来了。后面的案子会有改进的~ 明天进入端午案,评论掉落红包,感谢支持~ 📖 端午·覆池案 📖
第22章 第 22 章 ◎谁要跟你成亲了◎ “燕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谨安眼底浮动着笑意, “劳道长挂念,已好多了。” “喔。” 两个人并排走着,见江采霜低着头, 小脸皱在一起, 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谨安问道:“怎么了?” 小姑娘秀气的眉梢皱在一起,有些沮丧地咕哝着:“我就是觉得,燕世子道法高深, 还心细如发, 擅长断案。这么曲折的案子,他两日就给破了。跟他一比起来, 我好像什么都不行。” 她好歹也是青州第一道士, 怎么刚到京城,就遇到了比她厉害这么多的人物。 如此落差,心中自然生出几分慨然。 谨安不由失笑, 心道她果然还是孩童心性, “你可知他长你几岁?” “几岁?” “七岁。” 江采霜掰着手指数了数, “那他今年……二十有二了?” “嗯, ”谨安眉眼温柔,低声开解道,“七年的时间可以长很多见识和经验, 见得多了, 自然就知道案子的关窍在什么地方。再者, 破案不只需要敏锐细心,有时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若不是道长在寒食那日, 偶然撞见香佩去祭扫, 这桩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告破。” 江采霜知道他在宽慰自己, 不过心里还是因为他这番话而熨帖了不少。 七年……她相信只要她认真破案,努力捉妖,早晚有一天,也能拥有和燕世子一样的敏锐和洞悉力。 “你消息倒是灵通。”她语气变得轻快,狐疑道:“怎么我跟燕世子说的什么事你都知道。” 谨安笑而不语。 二人上了马车,向城东的方向驶去。 过了两个坊市,马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从巷子出去就是闹哄哄的市集。 江采霜走在人潮涌动的闹市,在谨安的指引下,来到街角的一家绸缎铺,匾额上写的是:“俞氏绸缎庄。” 她立马就想起来,之前寒食那日,她在寻山上遇见的那只浮灵南生。南生执念难消,心中挂念之人便是做绸缎生意的俞家的女儿,俞静衣。 当时她托燕公子帮忙打探,他已经帮自己找到这家人了么。 江采霜问道:“是寻山那个书生……” 谨安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正是。我们进去看看吧。” 伙计无精打采地坐在店里,一见终于有客上门,立马热情地迎上来招呼:“二位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料子?是做衣服还是做被褥?” 江采霜想了想说道:“做衣服。” “二位是给自己做衣服,还是给家里人做?” 江采霜立马指向旁边的谨安,“给他做。” 谨安目露愕然,正要推辞,“不……”话还没说完,便被江采霜一把推了出去,笑盈盈道:“帮他挑选料子,要最新的。”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计取出木尺来,给谨安量身长,“这位客官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这么俊的脸,身量又高,跟下凡的天仙似的,随便披块布都好看。小娘子真是好眼光,挑了这么好的夫婿。” 江采霜刚刚坐下,一口茶还没喝完,差点被呛到。 小姑娘面皮薄,听了这样打趣的话,脸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拿着茶杯手足无措。 “说错了,”谨安在此时开口,江采霜还以为他要解释他们的关系,刚松了口气,便听他顿了顿,不急不慢地道出后一句:“我们暂时还未成亲。” 伙计信以为真,“那二位想必是已定了亲罢?若是成亲的时候需要做新衣裳,可别忘了来小店看看。” 江采霜一口气堵在胸口,面皮也迅速腾起一阵热意。 她杏眸噙着水光,羞恼地瞪向谨安。 等伙计去后面取布料,江采霜走到谨安身边,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干嘛胡说?” 谨安勾唇,眸底笑意盈盈,却明知故问:“我哪里胡说了?” “你说我们暂未成亲。” 谨安瞥了眼气鼓鼓的少女,漫不经意地打趣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还是说……我们已经成亲了?”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江采霜乌眸圆睁,咬唇怒道。 谨安面容俊美清隽,长眸含笑,语气温柔地哄道:“道长且听我说,我们先暂且假装夫妻,做起事来也更方便不是?只是要委屈道长,暂时跟我这个平平无奇的书生在一处了。” 江采霜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可他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正巧伙计这时已经取了布料过来,江采霜便暂且放下与他的这点小矛盾。 江采霜轻哼一声,小声道:“这次就先放过你。” “这是我们店里比较好的缎布,二位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伙计把布料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 “这匹如何?”谨安随手指了个花样淡雅的白色布匹。 江采霜看了看那匹布,又看了看谨安。 谨安此刻一身读书人打扮,气质冷淡疏离,按理说本应很适合这样的颜色。 可江采霜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的视线在布匹上扫过一圈,不自觉地落在一匹颜色艳丽的大红色布料上。 江采霜捏着布匹一角,指腹的触感柔顺丝滑,“这个好像更好……” 这般炙热如火的颜色,一般人寻常是不敢尝试的,她见过的能把这个颜色穿得好看而不俗气的人,便只有燕公子一个。 “这位小娘子真是好眼光,平时附近有人成亲,都会选这个颜色和花样的料子来做喜服呢。您的未婚夫婿长得这样好看,穿上喜服肯定更俊俏。” 江采霜愕然地睁大眼睛,“喜服?” 她什么时候说要做喜服了? “是啊,龙凤呈祥,这可不就是喜服的纹样吗?”伙计热情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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