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萝当然也感知到了。 她的猫猫瞳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师长嘴上这般教训我,身体却不怎么听话呢,怎么,您出门前,没有好好规训您的欲望吗?” 她言辞犀利,让尊者有些难堪。 年长者微咬着菩萨唇,勉强维持着师长的端庄仪态,他刻意压低声线,“郑阴萝,吾同你说的是正事,你戾气太重,神道会寸步难行的。神主若是得知,也不会认同你此番行事。” “喔?帝君这是要到我哥面前告密啰?” 阴萝拨弄着他那腰间的云芝碎叶,清凌凌响着,好似一场密雪。 “年长者就是诡计多端,看来得给帝君一个口钱,好好封一封您的嘴呢。” 张悬素见他拆着细腰的一条素带,起先是一愣,旋即浑身发软,羞恼厉喝,“郑,郑阴萝,你,你住手,这是祭幛灵堂,岂可做如此禽兽行径,还有——” “还有门扇没关,随时都有人来瞧。”阴萝接话,漾起笑涡,“您多慈悲,多仁善哪,也让他们瞧一瞧,神台之上的明月,怎么碎得凄美呀。” 张悬素:??? 他简直被阴萝的丧心病狂气疯过去,“你,不可理喻!” 他试图拔出自己的手掌,但很快一阵撕扯的痛意袭来,他被硬翻了过去,趴在那一架长生之上,那根长长的白额带似刀刃一般,冰冷割开他的颈肉。 察觉身后的异样,帝师勉力维持冷静的脸色倏然变化,又羞又气,震惊中还夹着一丝恐惧。 “不,不行,你不能同时——” 双蛇缠腰!吾承受不住!吾会死的!!!
第99章 第三个火葬场 “师尊你怕我了么?” 阴萝指尖幽凉, 拨开他颈后的一簇雪发。 张悬素闭目抿唇,本就是一副菩萨圣人面,眼尾仿佛还留着昨夜的雨水, 翻肿得厉害。长明灯早就灭了, 殿内一片寂冷, 只有烧红的一只手炉,它被抵在张悬素的腰后,烫得那块腰肉都破了皮。 俩人的身量悬殊, 但娇小的却像是一座阴影牢笼, 将他紧紧摄住,从那脆弱的皮肉里疯狂汲取着养料。 可罪魁祸首浑然不觉, 她捏着那一块青青的颈肉, “你怎么能怕裙裙呢?我小时候还要娶师尊做小郎君呢,咱们不是在神前,在菩萨前, 都说好了么?师尊, 你怎么不敢睁眼看我?” 她邪恶地扬唇,“怎么, 是怕这一切太过荒唐,看一眼就要极乐往生了?” “……畜生。” 从那纤薄的美人唇里,吐出一个极具厌恶与厌倦的词眼。 昨夜的一切击溃了张悬素的所有认知, 那种绝望与疯狂震颤到每一根经脉, 几欲将他撕裂, 卷入万丈不复的漩涡。他清楚记得被匕首扎破的掌心, 被蛇牙咬破的天乾种, 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屈辱承受。 她没有吻他,一次都没有, 这是惩戒,也是发泄。 他极不喜。 不喜她那戾气遍布的眉眼,也不喜她那万般折磨的手段。 “畜生?您又在装什么贞洁烈男呢?您瞧,您落到这个地步,您的弟子可不见踪影,没一个有良心来救您的,您还要为他们隐瞒吗?” 阴萝指骨顶住他的下颌,绷得整张脸都在细颤,那一双水银眸也颤出了裂痕,年长者近乎崩溃,“……你别碰吾!” “……” 蛇蛇顿觉无趣,她松开他的脸。 “是弟子逾越了。” 她抽出了钉在灵枢上的一把白狸匕首,刺啦一声,溅上了她的眉骨,脸上那一道肉疤似一枝艳梅。 “您放心,弟子的蛇胆收起来了,不会再对着您。” 她起身就往外走。 张悬素捂着伤手,他平复一些心绪,哑着声问,“……你去哪?” 阴萝回头,讥诮一笑,“找一个能碰的,这您也要管?您放心,弟子只要最心爱的最向着我,您既然不是,弟子自然不会再浪费多余的时辰,您就当这是噩梦一场,睡醒了,您又是那个神台之上,纤尘不染的月宫尊者!弟子不会脏了你轮回的那条小路!” 阴萝气冲冲跑了。 她没跑远,就跑了隔壁的紫腰殿。 宴享居住其中,只有一群小太监伺候,见这七殿下面带愠色地冲进来,他们也不敢吭声,老祖宗早就吩咐过,只要是这位主儿来,哪里都是畅通无阻。 于是阴萝刚闯进了自己原先住的寝宫,就见她那张睡熟的绣床上盘了一条美人蛇,大约是洗浴过后,笼着濛濛光泽,那一头鸦子发更是闪烁着细碎的鳞光,穿着她那一身紫茑萝旧衣,身形纤薄秀丽。 此时他那一双细俏的手上下翻飞,正在聚精会神雕琢着玉势,还在上边缀了一条墨紫小蛇。 蛇蛇:“???” 辣眼! 可怕! 姑奶奶消受不起,告辞! 阴萝转身就跑,后边咚的一声,宴享摔了玉器,赤着一双冷白的脚掌,噼啪啪冲到她的身后,双手叉到她的腋下,一左一右将她提了起来,贴着脸儿笑道,“难怪刚才奴婢一阵心神不定,奴婢最是喜欢自投罗网的神女殿下了。” 阴萝翻着白眼,“别自作多情,我是来看你反省的。” 宴享煞有其事,“奴婢反省过了,都怪奴婢心眼儿太小,不愿意做人,偏要做一个不知上进只会粘主人的小色猫。” 蛇蛇:“……” 你这根本就没在反省吧!你还变本加厉了! 他那一头束在黑纱罗小冠里的墨发浓厚,直直披落在足跟,还踩了半截,倒真像一头黑足小猫,丝滑的一缕湿发垂在她的锁骨,打碎了濛濛的水汽,宴享仗着高大修长的身量,提着她走。 “……你在干嘛呀?” 祖宗怀疑他在施咒。 宴享道,“奴婢家中有一个习俗,若是不高兴呢,就去外头晒一晒,抖一抖,奴婢正把您身上的晦气都抖晒干净呢。” 阴萝跟征圣帝君闹翻,气呶呶地说,“不准晒!我最讨厌月光了!” 宴享从善如流,“那就不晒月光,晒一晒这风,这云气,这万物声,这世间又不仅是月光能晒。” 他说着,那小祖宗的脚跟落了下来,踢了靴子,抵踩在他的脚背上,他长睫一颤,在月光没有关照的暗处,一大一小的脚掌交叠在一块儿,肌肤相似的冰冷,还泛着相似的桃花色。 忽然听见她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脚指甲这么粉,没涂毒吧?” 宴享:“……” 这位关注点可真是清奇。 宴享抬起手,咬了拇指一口,脱落半个漆黑甲面,同样露出嫩桃色,“您瞧瞧,这是不是正常的粉?” 祖宗嘀咕,“你这品味……” 宴享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她关注自己,“奴婢是宦官,要那么正常作甚?越是惹人惦记,就越容易招祸。” 他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摆,在他缎子般的黑发里穿行,从耳骨碰到锁骨,他愈发柔声。 “神女殿下,您感受到了么,这一丝一缕,一寸一肌,奴婢都是为您一个人养着的,奴婢把它们养得如天边桃花一般,每日用净水,柔脂,淡香,养得柔嫩又娇贵敏感,它没有任何的痕迹,奴婢等着您打上烙印。” 阴萝转头,探究般望向他,“宴享,你不恨我吗?” “恨?” 宴享失笑,“奴婢恨殿下什么?” “我见你的第一眼,绝对是恨我的!恨不得把我给埋了!还敲几个锤头的那种!” 阴萝指着他鼻子骂。 宴享挑眉,直觉这么准的吗? 他也不再掩饰,“那第一次的确是恨的,甚至在社稷学宫,您没认出我来,我也恨。” 他的初次爱恋,初次抉择,就赔付上了一生,天下有几人似他这般豪赌?他也恨过,怨过,那一缕思念迎风而长,变作狰狞恶鬼,但好在,在它失控之前,他的长命锁迎接了它的原主人。 “您再晚来个百年。”宴享似笑非笑,“奴婢心胸狭窄,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你敢——” 他却侧过脸,唇角克制又缓慢,印上她的脸颊。 “敢的,凡人也会疯,而且会更可怕的,神女,您需要时时谨记,您的生民需要您的笑,您的祝,譬如奴婢,一个祝吻就可以替您卖命一日。” “怎么才一日?我的祝这么不值钱!”她巴掌糊过来,“不准亲!亏死人家!” 就算是奓毛,也是娇气小公主的样子。 宴享随侍君王,也见过不少的神女,像她将傲慢贯彻到底,还能存活至今的,果真是有些个人道理的。 阴萝跟他玩了一会儿踩脚掌,心情轻快多了,她跳下来,就要回宫,被宴享拉了一拉手踝子,他问得很轻,“既然月光不愿意晒到您的裙摆,您或许该试试,在暗处观赏世间的滋味?” 阴萝瞅他,“你是要我跟一个烧死我哥的家伙过夜?干嘛,我嫌命长啦?” 对方委屈得很,“还是奴婢给七殿下通风报信的,奴婢也是听命行事啊,七殿下想逃,早就逃了。” 见这祖宗还是一脸不信,他眸光闪烁,忽然把她的手扯到身腰,挨到那一只冷银光的长命锁,小铃铛发出细响。 阴萝心想,果然是全白啊,这凡人为了必等高位,居然下手这么狠。 蛇蛇祖宗心中升起淡淡警惕。 却见这叱咤内外庭、口衔大天宪的内相偏了偏下颌,敷粉的面容细腻而泛着一层薄珠光,从那白釉透青的皮子后悄然开了一簇野牡丹,“公主,要记得,这里是我的命门,您若是想要杀我,就从这里开始,奴婢毫无还手之力的。” 阴萝还是留下过夜,她在宴享的侍奉下脱去了外袍,爬上了那一张绣床,里头的摆设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多了宴享身上那一股呛鼻的浓香。 宴享抬手驱散,只剩下淡淡的一捧甜香。 阴萝以为他会趁机撵上来,没想到他只搬了个绣墩,双臂撑在床边,眼也不错盯着她看。殿中的灯火全部熄灭,唯有他脚边提着一盏圆滚滚的绣球灯笼,佩着璎珞金珠,镂空的纸骨筛出朦胧的光影,软融融的,里头还映着一副绣球招亲的小雕花。 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 阴萝揪他一根手指,坦诚地说,“别惦记我啦,我不好你这一口的。真寂寞了,你找对食疼一疼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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