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刚见面,现在却是这种凄惨的局面。 他们若是坏人,她不会有任何怜悯,可偏偏是个可怜人,而自己手忙脚乱,帮不到任何忙。 “丫头……”金大娘的血汩汩涌出,捂着伤口的手早已染红,哪怕浑身气息奄奄,她强忍着痛,哑声说,“快带小花……”话音未落,大娘的瞳孔逐渐涣散,虚弱的气息隐匿在血色里。 望年抬起头凝视着大娘死死睁开的眼眸,心情沉重地帮她阖上眼眸。 前厅里早已经大战了几百回,桌椅杯盏尽悉狼藉。 方坤狠厉的眸子扫视大厅上的兄弟们,他们如往常酩酊大醉般趴卧在地上,姿势各样,却遍地血流。 昏暗的烛火光线在漫长而凄冷的厅园急遽缩短,黑了的血水倒映在他铁青的脸上,遮盖了他仅存的些许生气。 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他呵斥被他教训的小子,如今魂归西去。 “方坤,你在虎啸山当你的好人,非得动这江湖之事,救我们要的人,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领头的黑衣人踏上满地血水,踩着他兄弟的身体,冷漠无情的声音如针针刺在方坤的心肺上。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蔡强子缓缓从地上爬起,吐了一口鲜血,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倔强,“咱虎啸山的男儿本就是干杀人劫道的腌臜事,在刀尖上舔血生活,兄弟们的命是大哥你救的,我们信老天爷,也只信大哥。要我蔡强子出卖朋友,我……” 话音未落,一道流星般的飞箭离弦破空而出,毫无预兆地刺中那人胸膛。 连声遗言都不等说完,人已魂归西去。 方坤怒吼一声,发红的眸子像一头失了魂的豹子,眼里是熊熊燃烧的凶芒,脸上由苍白瞬间暴起成恐怖的血红,所有的愤怒与仇恨化为喉咙里的血水咽下。 他抓住长刀的手青筋暴起,愤恨地直视眼前的蒙面黑衣人,奋力一跃,挥刀以气拔山河的雄伟气势往下劈,势必要夺下那蒙面人的性命。 刀光剑影几十来回,蒙面人与之对抗,怎奈不敌,怒吼道:“楼玉树,给我过来。” 楼玉树恬然地卧在房梁之上,抛却一切纷扰,闭眼凝神。 蒙面领头人怒斥一声:“混蛋,你们都给我上。” 所有黑衣人的招式雨点般纷纷砸向遍体鳞伤的方坤,毫不留情。 原本耗尽气力的方坤在众多高手的围困狠击,节节退败,被人一脚蹬在胸口,狼狈地倒在地上。 “老头……”小花迅速闪现,擒住手上的铁链,猛力缠住那即将刺进方坤胸膛的长刀。她倾尽力气一扯,长刀裂成两半。 方坤见势挥刀,击退了几个黑衣人,带着小花继续后退,咆哮道:“你来干嘛?快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跟他们走,只要你活着。”小花见他满身伤口血水,恨不得是剐在自己身上,满腔堵塞着苦楚。 方坤自知今日死路一条,黄泉之下再对兄弟们跪拜祈求原谅,哪怕十八层炼狱也心甘情愿。 他这一生被人逼上梁山,此后占山为王,半生里杀人越货,不断作恶,但也想过当好人。 他该死,死后下地狱亦毋庸置疑。 是非功过,无法确切衡量。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后果他愿意承受,但绝对不是这样残忍的后果。 他从不后悔留下那一个个在火海里挣扎的女子。 每每救下一个女子,他心里时常祈祷,多么希望当年自己那个被拐骗的女儿也能被某个好心人拯救,好好地在世上生活,可惜根本没人帮他可怜的女儿。 他的眼眶噙着莹光的水泽,抬起阔厚的手掌,拍了拍她脑袋,苦笑道:“头发还挺柔的。” 小花一滴清泪滑落,心中万顷泪壶无处倒灌,只能坚强地哭笑哽咽了一下:“你好像长了一点点头发,看来大娘做的芝麻丸有用。” 蒙面人持刀欲挥,冷笑一声:“小花,跟你的大英雄说后会无期。” 另一端,姗姗来迟的望年从后院跑进前厅,见那群黑衣人围攻方坤,苦于无计可施,急得火烧眉毛,忽然瞥见垂落的金纹玄袂。 她抓起地上的花生米,一颗一颗地砸向房梁上悠然卧躺的楼玉树。 第一颗砸不到,第二颗砸不到,气得她恨不得砸桌椅引起注意,又不敢大声叫他。 楼玉树自然察觉到,被这只老鼠扰乱了他安然的小憩,十分不悦。忽地,他奋身一跳,宛若闪过的飞燕,眨眼间孔武有力的单手狠狠地擒住望年纤细的脖子。 那里皮肤嫩滑,女人的脖子纤细如丝绸,细得他只要轻轻一捏,眼前的人立马命丧黄泉。 望年的呼吸瞬间被扼住,整个人被高高挂在墙边,像只离岸的鱼,周围的空气被那只大手攫取殆尽。血色蔓延整张洁白的脸,似染红的绸缎般透着艳丽的光泽,下一秒应该会爆裂。
第4章 救人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艰难地吐字:“光……云……光云……秘笺……” 书里的楼玉树跟随女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份失踪的秘笺,传说能救死人的圣书。 用这个理由一定能救他们。 楼玉树更用劲地握捏手里的脖子,压得她透不过气。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冽然的冰意,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阴恻恻的视线如同让人置身于寒冬腊月。 前厅的黑衣人听到异响,走过来问道:“楼玉树在干嘛?” “滚!”楼玉树声音清脆而发冷,像是主宰大地的造物者对蝼蚁的漠然,以神的永生蔑视蟪蛄的短暂命运。 那人灰溜溜地离开,楼玉树放下她,脖子上的力度轻轻松了些许。 那双凛然如冰的眸子审视她被掐红的脖子,明明芝兰玉树,皎皎如天上月,脸上挂的是冷沉沉的笑容叫人汗毛直竖。 他用力地捏了捏这细脖子:“戏弄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望年迫切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声音止不住颤抖:“你叫楼玉树。” “我凭什么信你?”他一点点地逼近望年,神色逼戾。 望年心尖徒生一股寒濑,胆寒之意。冰凉的手指在她急剧跳动的经脉流连,仿佛下一秒就要碾碎这鲜活的生命。 “我……”望年脸色灰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更为畏惧,用发抖的哭腔说,“有个高人曾告诉我……遇到一个叫楼玉树的男人,多做点枣泥酥给他吃,这样楼玉树会爱上我,还说……” “还说什么?”楼玉树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显然不相信。 “只有爱上我,你才能得到《光云秘笺》。” 楼玉树眸中闪过一道讥讽,那张清越的脸在晦昧的烛火里时明时暗,淬了毒的目光从她的脸庞快速掠过,蓦地森冷,猛力掐住她的脖子,“答案错误。” 望年瞠目结舌,想再解释,可脑海里一片空白。 窒息感再次袭来,她挣扎地抓住楼玉树的手指,脸渐渐涨红。 不可能啊,原书里,楼玉树还逼着断了筋骨的女主做枣泥酥,就连为数不多的描写餐食场面都描写了枣泥酥,可见他情有独钟。 难不成出现差错? “你……等等……我还能解释……” 话罢暴怒的楼玉树猛地随意扔下她,疾速转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冷然地从地上划过,发出阵阵如风呼啸而过的剑锋声。 望年狼狈地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脖子几乎快断了。她终于逃过一劫,后知后觉间,四肢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楼玉树,快把这个女的抓回去。”领头的蒙面人对他颐指气使,“早点解决,早点……” 话还没说完,几道剑光锐利炫目地闪过眼前,黑衣人们纷纷倒地。 领头的蒙面人震愕地凝视这个恶魔,拔腿想跑,楼玉树淡然地掂了掂宝剑,儿戏般一掷,剑精准地贯穿那人的胸膛。 仅仅只是眨眼间,杀手全被他灭尽。 面对如此恐怖的楼玉树,方坤与小花呆若木鸡,半晌不敢眨眼睛,像是被一条条绳索牵住身子,动弹不得。 “过来。”清厉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空气仿若凝结成冰,冷冷的、凉凉的,像把时间静止了,让人无端颤抖。 “来了。”望年拔腿跑来,却径直跑到伤势严重的方坤身边,撑起他的身子,“走,我带你去找黄橙紫,她会医术。” 楼玉树双目宛若手里那柄泛着杀气的利剑,语气漠然无情:“再不过来我杀了你。” 接收到死病娇的威胁,她硬着头皮说:“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他轻声开口,冷棕色的瞳仁里尽是压制到极点的怒气。 方坤喘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般疼痛,整个人塌在望年与小花身上。 小花急忙扶住他,颤着音道歉:“对不起。” 这话并不能安抚方坤,更让他自责内疚,想一刀了断自己。 他的手方方抬起要自剜,望年手疾眼快地挽住:“不可以!活着才是胜利,你此刻自杀就输了,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方坤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登时定住,下一刻,陷入昏迷,脑袋发烧。 好在山寨的大夫安然无恙,再加上有黄橙紫帮忙医治,幸存的几人连忙照顾病人,收拾尸体。 只是四野沉沉,尸体堆积如山,怎么搬都搬不完。众人忙到第二天天亮,不食不眠地安葬尸体。 女人们天生感性,边搬边哭,眼见着落日颓然而下,最后一具尸体填入墓坑,不绝如缕的哭泣声响彻虎啸山。 五娘握紧一把刀,直冲正在树上栖息的楼玉树,哭天抢地地谩骂:“杀千刀,你杀了强子哥,我要怎么活?” 楼玉树的睫毛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闪出点点光晕,有种异样的昳丽,人如仙如玉,而手里把玩的那一把黑壳金纹的短匕首,刀尖还滴着血。 “过来,我帮你。”他的声音故意装得清悦温和,仿若编织了一张无形而无穷大的网,任何人只要踏进他的范围,会被侵吞连骨头都不剩。 望年惊恐得连连大叫,一心想救人,从不远处跑来护住五娘。 鉴于楼玉树会变态地杀人,她便急急忙忙将她赶走。 “我不走……”五娘嚎啕大哭,扬言要跟楼玉树拼命,“畜生……” 猪队友啊,这显然是以卵击石! 望年怜悯她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但也不能白白搭上性命,示意身边人拉她走。 结果她们非但不听,反而联合起来,一人一把武器,决意与楼玉树同归于尽。 “你们瞎起哄干嘛?”面对这暴戾无情的病娇,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劝说,“她们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原谅她们。” “你懂事?”他站起身,高挑的双腿落在地面,背对着明媚刺眼的阳光,身子颀长巍峨,在地上形成一道阴翳,如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匕首隐隐迸射出一股寒意,冰冷的刀身轻轻地拍在她脸上,“明天我得不到我要的,这里必定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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